俗话说人老成精嘛,这个王婆子方才把陈延芳和张老三的对话听得真切,心中多多少少都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在那个时候,虽然十年浩劫才结束没几年,整个社会都还在宣扬破除迷信,但这里可是农村,农村人对于鬼神之事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谁都不愿意招惹,特别是像王婆子这种上了岁数的老人,就更加的忌讳了。
更何况她此时手中的还抱着一个看起来十分邪异的婴儿,这更是让她双腿发抖,两股战战,当真有撒腿就跑的念头了。
只见她此刻抱在怀中的婴儿简直就不像个人样,也可以说不像是一个普通婴儿的样子,浑身紫青色,像是被人掐过一遍一般,特别是脖子的部位,一双乌黑的小手掌十分醒目,透出一股寒意。
更恐怖的是,他的眼睛睁得死死的,嘴角咧开,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带着一股怨念,死死的盯着一旁的陈延芳!!
按道理来说,刚出生的婴儿是不可能睁开眼睛的,然而此刻他的的确确是睁着眼睛,并且还在邪笑,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要是谁抱着一个刚出生,羊水还没擦干净的婴儿,而这个婴儿还在瞪着眼睛,并且咧着嘴,一脸诡异的笑容,还不得抽过去?
所幸那王婆子也算是胆大之人,除了腿软之外,倒也没啥要抽过去的迹象,只见她哆嗦着嘴说道:“老三啊,这……这……”
这王婆子结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啥话来,而张老三此时也是心神大乱,那边媳妇刚好,如今自己孩子却又变成了这个模样,这算个什么事啊?
“我张显山一这辈子虽算不上大慈大善,但也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平时做木匠也从未多收人钱财,也从未少过人家木料,一直勤勤恳恳,怎么就遭到了这样的祸端啊。”张老三看着自己的孩子,悲从中来,就这么顺着陈延芳的手臂坐倒在地上,哭喊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张老三从小就是孤儿,一路走来凄凉无比,如今就连自己的孩子都变成了这番模样,可谓是人生大悲之事啊。
陈延芳看着张老三这副样子,心中也十分不好受,当下咬了咬牙,对他说道:“三儿,你先别急着哭喊,我这大侄儿也不是不能救。”
张老三听到自己的孩子还有救,顿时停止了哭泣,急忙抓着陈延芳的裤脚问道:“大哥,你这说的是真的?我孩子他还能活?”
“屁话!我们相识了这么久,你见我说过空话吗?我说能救就是能救!!”陈延芳看着张老三的样子,横眉喝到,一脸的不可置疑。
只是陈延芳话虽说的这么有把握,但其中的艰难程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要说这婴儿刚刚从娘胎里面出来,魂魄未定,如今再遭到那小鬼的怨气入体,操控身形,这婴儿还未稳固的魂魄哪里受的住?
但那张老三听到陈延芳这般说,便暂时安下心来,对于他这个大哥,他还是十分信任的,现在仔细想想,对方还真没有说过什么空话,当下便急忙问道:“那需要准备些什么吗?我现在马上去准备!!”
陈延芳低头想了想,看了看那还在抱着婴儿正不知所措的王婆子一眼,对着张老三使了个眼色。
张老三看到自己大哥的眼神,马上便醒悟了过来,连忙走到床边的衣柜处,打开柜门翻找了一会之后,从中拿出了一捆大团结,粗略一看能有二十来张左右。
拿过之后,张老三捏着这捆大团结走了回来,塞进了王婆子怀里,说道:“王婆子,您忙了一上午了,先回去歇着吧。”
说完,张老三还不忘给那王婆子使了几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这自然就是要她王婆子守好嘴巴,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那一捆大团结就是封口费了。
“好好好。那老婆子我就先走了,今天秀梅生下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那王婆子听见可以脱身了,连忙把抱着的婴儿塞进了张老三的怀里,连连点头说道,言下之意就是她会守口如瓶,不会宣扬出去。
本来这样邪乎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沾边,就连在这里多呆一分钟都是煎熬,当下不着痕迹的紧了紧怀中的那捆大团结,急忙告辞出门。
“我送送你。”陈延芳跟着王婆子走了出去,路过屋门口时顺道把张老三准备好的一篮鸡蛋拿给了王婆子,并且嘱咐她晚上去到他家取一张符来戴上。
王婆子连连答应,提好装满鸡蛋的篮子,紧了紧怀中之物,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延芳送走了王婆子之后,急忙回到了屋里。此时张老三正抱着那个婴儿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还时不时的叹着气。
陈延芳刚来到屋门口的时候,便感受到了张老三怀中的婴儿又向他看了过来,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怨毒。
“哼!!”
陈延芳冷哼一声,几个大步就来到了张老三的身前,咬破中指之后,点上了婴儿的眉心,霎时间,那婴儿额头便冒起了一股青烟,嗤嗤作响。
那婴儿一顿挣扎之后,终于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乍一看,除了那诡异的皮肤之外,真的像是熟睡了一般。
要问这陈延芳的中指血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效果?这还有个说法,说是人的指尖血是人体阳气最盛的地方,特别是中指血,更是精华,再加上陈延芳常年修道,能有这般效果是正常的。
“大哥,怎么不像秀梅那样也画一道镇魂符呢?秀梅被画了一道,都好了。”张老三看到陈延芳只是点了一下,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便问道。
“这小家伙原本就魂魄未定,再加上被这小鬼怨气一冲,更加羸弱,如果我现在镇魂符一镇,怕是后果会更加严重啊。”陈延芳说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张老三抱着孩子问道。
“你先把孩子给我,然后去找些朱砂和一只大公鸡来,越老越好!”陈延芳想了一下,说道,同时伸手把张老三怀中的婴儿抱了过来。
这两样东西还算好找,朱砂在村里的赤脚大夫那里就有,公鸡更是容易找,张老三家中就有几只,其中也有活了四五年的老公鸡,没过多久,这两样东西就被张老三给弄过来了。
东西齐全,陈延芳嘱咐张老三把公鸡杀了取血,而后自己再拿些朱砂参上鸡血起来,便取过一支毛笔凝神静气的在床上的婴儿身上画起了符。
等到日上三竿,快到中午的时候,陈延芳才停下了手中的笔,此刻婴儿的身体早已布满了一道道红色的符文和各种繁奥的符号。
“大哥,好了没有?先吃饭吧。”张老三看到陈延芳停下了毛笔,便先招呼他吃饭,方才趁着对方画符的时候,他早已做了几个小菜。
“我现在先暂时在他身上画下三清丁乙祛煞阵,消除他身上的煞气和怨气,等到煞气和怨气完全消除,再进行最关键的定魂,这定魂十分的凶险,稍有不慎,就会伤及魂魄,轻则七魄不全,变为痴傻,重则人魂丢失,变成没有知觉的植物人。”那陈延芳显然有些疲惫,稍微闭目休息了一会之后,才边起身边看着床上的婴儿叹道。
“哎……这都是命啊。”张老三经过一上午的时间,也想通了一些,只是眼中不免泪光浮现,只见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道:“大哥,走吧,先去吃饭。”
“嗯,我也有些饿了,哎……”陈延芳何尝不知道张老三此时心中的滋味,长叹了一声后便跟张老三出去吃饭了。
几道乡村小菜,再加上几斤米酒,两人都有些微酣,期间张老三更是借着酒劲痛哭了一场,常言道酒后吐真言嘛,这张老三喝了酒后自然把心中所以情绪宣泄出来,陈延芳不怪他,也不安慰,自顾喝着酒,让他发泄出来。
酒足饭饱后,张老三酒劲也过去了,擦干眼泪,便说道:“大哥,我这娃就交给你了,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心理不要有压力,我也认了……最起码现在还有一线希望!!”
“三儿!放心吧,大哥我就算把这条命留下,也不会让你儿子出事的!”陈延芳捏着几粒花生米塞进嘴里,低头说道。
“大哥……”张老三看着陈延芳,双眼又开始泛红了。
“啥也别说了,我先进去看看我大侄子!”陈延芳看到张老三的样子,给他倒了一碗酒,自己也跟着把碗中的就干了,起身径直向卧房走去。
张老三看着陈延芳依旧挺拔的身影,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他知道,他的大哥这回真的要拼命了,而救的却是他张老三的儿子。
话说这陈延芳来到卧房中,那床上的李秀梅依然闭着眼睛在熟睡,这是太虚弱的原因。而躺在李秀梅旁边的那个婴儿也是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这么浓的煞气和怨气,即便是三清丁乙祛煞阵可能也要明天中午才能完全祛除,今晚回去要准备很多东西啊,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拼老命了,哎……”陈延芳走向床上的婴儿,嘴中自语道。
“嗯?怎么回事?”来到床边,陈延芳一眼就看见上面的婴儿原本浑身紫青的皮肤竟然变成了正常的白里透红的模样,除了那满身的符篆之外,竟没有半点异常。
“怎么可能?!!就算是三清丁乙祛煞阵也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啊!!”陈延芳惊疑的想到,同时抱起了婴儿,左右观察了起来。
“这是……”
忽然,陈延芳在这婴儿的左肋处看到了一个淡粉色的胎记。这个胎记形状古怪,像极了一个太极图,只是没有太极图那般圆润,就是两条阴阳鱼装的痕迹随意的环绕起来一般。
当时也许是因为这婴儿浑身紫青,所以陈延芳没有注意到这个胎记,然而此刻他却敏锐的感应到,婴儿身上残留着的煞气和怨气正在缓慢的没入这个胎记之中,消失不见。
“这个胎记的形状,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陈延芳满脸凝重的看着这个胎记,思索了起来。
想来想去,陈延芳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不得不放弃。他看着眼前这个婴儿的这个胎记,虽然煞气和怨气已经消失不见,但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陈延芳决定先回家去翻看他老爹被抓走游街之前偷偷藏在牛棚里的书籍,查查眼前的这个胎记的名堂再来想办法解决。
走出卧房,嘱咐了张老三一些事情之后,陈延芳便朝着自己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