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许默一句有心的“谢谢”,不曾想换来的却是司马青青长久的忐忑。司马青青还是每日照旧,放学后在班级里待到很晚。只是,有时候她的心思并非完全在眼前的课本上。恍惚间,眼前会出现一个人,像那日一样,送来一本书,解她的燃眉之急。很多次,当司马青青猛然惊醒,回望身后的时候,窗外晦暗的过道总是带着些夏日临近的烦闷。
当然,她也不是每次都一无所获。有时候她正巧瞧见许默拿着书或者背着包,或近或远的走着。不过,只是偶尔几次罢了。大多数时候,司马青青身后也会站着一个人,露出狡黠的微笑,盯着司马青青,直到她发现自己为止。每次,司马青青感觉到身后有人,总是带着惊喜突然回头,然后有点错愕,继而调整下表情,露出一个适宜的微笑。张回总会安静的坐在司马青青旁边,看看小说,偶尔写写作业,等司马青青起身,再一路伴着她回去。
时光像极了指尖的流砂,为高考特制的日历被一页页撕去,最后,终于见了底。一连三天,考场外都是满满的人群,连一只蚂蚁从中穿过都会被挤的窒息。熟悉的铃声又响了起来,司马青青看着考场的大门,随着拥挤的人群往里挪了两步。突然,肩头撞到了另一位考生的胸口。司马青青不好意思的正要开口致歉,没想到那人却逆着人流停了下来。
司马青青也停下了脚步,一看,竟然是许默。那句噎在喉咙口的抱歉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许默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只是对着司马青青魅惑的笑了笑,转身又与她分道扬镳。
开考的正式铃声响了起来,题目明明印在卷子上,却在司马青青的眼里飞了起来。眼看康庄大道就在自己的笔下,但是盘桓在她脑子里的笑容就像难缠的枷锁,锁住了自己的手脚,很难下笔。她艰难的写下一笔一笔的答案,耗到最后一刻,总算是兢兢业业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最后一声铃声的响起,似乎说着,咱们的高中就这么过了。而后,天也就肆无忌惮的热辣了起来。一连几天,司马青青再没见着许默的人影。而这些日子,张回便成了她的膏药,司马青青走到哪跟到哪。有时,司马青青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向张回打听起许默的动向,也只是被张回一两句话给糊弄了过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司马青青没精打采的拿出手机,点亮了屏幕。上面写着一句话:明晚八点,时光故事见,生日宴。落款:许默。司马青青的心猛的颤了一下,饮料吸管一直放在口中,杯子就这么举着,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烈日下。还好,身旁有个撑伞的人,此刻,他也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
“谁的短信啊?”张回略带打探的询问了一句。
“没什么,一个闺蜜约我吃饭。”司马青青立马熄灭的屏幕,云淡风轻的搪塞了一句,将手机又快速的放回了包里,对着张回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连司马青青自己都对当时的表现感到既惊讶又满意,一个谎言竟能被自己拿捏的如此恰到好处,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事后想想,许默既然举行生日宴,那也许不会就请她一个,说不定张回也被邀请了。想到这里,司马青青在房里来回踱着步,生日宴总不好空手去,也许该准备点什么,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吧。
临近七月,天气越发的热,今天司马青青寻思了个理由,避开张回,独自一人来到商业中心闲逛。一家充满童趣的动漫周边商店吸引了司马青青的目光,她走进店里,面对眼花缭乱的动漫商品,一时间没了主意。
一个年轻的服务生走了过来,询问司马青青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只说是帮朋友挑选生日礼物,只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服务生热情的将动漫商品挨个介绍了遍,司马青青像听课一样仔仔细细的停了一遍。最后却因为服务生一句“大部分小朋友都喜欢”让司马青青猛的惊醒。她又何曾见到许默摆弄过这些玩意,他骨子里应该是寡淡更多,童趣更少才对。想到这,司马青青微微一笑,表示没有中意的,匆匆离开了商店。走到门口,她一看手表,好家伙,这一选竟然过去了一个小时。
司马青青又赶忙往前走了一段,男装店进了,因为不知道许默的衣服尺寸只能作罢。护肤店也进了,最后还是因为司马青青觉得许默不会喜欢这些繁琐的修饰而撤退。书画店自然也进了,眼花缭乱的各式书画,挑的司马青青眼冒金星。最后,入得了眼的价格太高,价格低的又入不了眼,又只能作罢。
最后,司马青青走进了一家香水店,淡雅的香味趁着男士的低调简约再合适不过。司马青青挥了挥手,找来一个导购,将各式香水的味道都闻了个遍。到最后,司马青青似乎有些过敏,一个劲的开始打起喷嚏来。
“姑娘,是为男朋友挑香水吧,要是他知道你为他挑香水挑到鼻子过敏,一定感动死了。”导购开起了司马青青的玩笑,虽然有些言过其实,但司马青青也不辩解。她在自己闻过的十来种香水中选了一款味道最淡,包装也明显更精致的香水,示意店员抱起来。
付了钱,她将香水盒子拿在手里,小小的盒子,却包装的异常精致。那个人,应该会喜欢这个味道的吧。
“青青!”有人在身后呼唤司马青青的名字,黏腻而熟悉。司马青青的手一抖,香水盒子差点滑落在地上。还好,此刻她背对着张回,将包放到自己的身前,将香水盒子迅速放进了包里。她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然后轻轻转过了身。
“青青,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和闺蜜来逛街的吗?”
“是啊,不过逛了一会,她临时有急事就先走了,说过两天再约。我一个人也没事,就再逛会。”
“哦,原来是这样。青青,我刚看见你从这家男士香水店出来,你买男士香水做什么?”张回愣愣的看了一眼司马青青,半带着疑惑的眼神。真是百密一疏,这下可怎么解释才好。对了……
“你不是和我说你生日快到了吗?我正好没事就想帮你选选生日礼物来着,所以进去看了看。不过,这家店的香水也不怎么样,都不适合你,我们还是到别处去看看吧。”张回一听就乐了,原来司马青青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里。此时,张回有一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幸福感。摇摇欲坠的蜜罐周身布满了裂纹,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热胀冷缩的关系,就会“砰”的一声碎裂。记载了多日的甜蜜琼浆,大概也会随着罐子的碎裂一起流失,只在空中散发着往日甜腻的芳香。司马青青挽起张回的胳膊,一路向前,那家香水店在他们的背影中渐行渐远。
约定的日子在日日期盼中终于还是来了,张回只知道这是司马青青和闺蜜约定吃饭的日子,他不好打扰。其实,今天张回恰巧也是有事分不开身。
盛装出席,只为遇见你。司马青青在家将自己大部分的衣服全翻了出来,在衣柜中一字排开。她将每件衣服都试了一遍,最后还是挑了件淡蓝的长裙,如夏日中的清风,凉爽沉醉。选好衣服,司马青青又在镜子面前站了许久,脸上一层又一层的被各式化妆品包裹。最后,连一丝细纹都看不出了,司马青青才满意的微笑了下,抹上淡淡的唇彩,又在镜子面前转了个身,满身自信的出了门。
司马青青走到路口,招了辆的士坐了上去。其实,她家离古街并不远,只是这大热的天气,要是汗液将画好的妆弄花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司马青青走下车门,将车门轻轻一推,车子滴滴按了几声喇叭,消失在了马路的车流中。“时光故事”她再熟悉不过,那里也是她和许默真正意义上相识的地方吧。他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对她戏弄,看她耍酒疯,哭过,笑过。如今,回首岁月,时光流逝的竟是这样快。
司马青青走到时光故事门口,看见门口罕见的站了两个门童,微笑的拒绝着想要进入这家店的客人。司马青青抬头,疑惑的看了一眼招牌,确认没走错地方,才慢慢走了进去。门童似乎认得司马青青,人还没走近,一个门童便笑脸迎了出来。他一只手放在身后,一只手做出引路的姿势,一路将司马青青引向许默身旁。
想想,也很久没来时光故事,这里除了牌匾没变,里面的一切摆设似乎都改头换面过了。每张桌子只见都用考究的帐幔隔开了,更隐秘,更浪漫。没几步,许默的背影就出现在了司马青青的眼里。司马青青有些紧张,手按着自己的背包,隔着一层牛皮,确认包里的礼物还完整的躺在远处,才安心的松了松手。
“来了?坐吧。”许默摆了摆手,示意司马青青在对面坐下。司马青青走到许默面前,顺了下裙摆,淑女般的坐了下来。许默本身就是穿衣显瘦的人,今天还特地穿了身燕尾服,将他整个魅力都淋漓尽致的烘托了出来。司马青青的脸有些烫,也许是窗外夕阳的余晖照进来的缘故,脸颊的红晕衬极了这夏日的颜色。不过,红晕没有停留多久,夜慢慢到来,烛光的忽明忽暗,将看似情侣的两人撩动的心思迷离。
“就我们两个人,没别人了?”
“你还想要谁来?我们两个,足够了。”从没见许默这样温柔过,嘴里的言语温润而沁人心扉,能禁锢一个吻,也能俘获了一个魂。许默一个响指,古典的乐曲飘了出来,许默起身,绅士般的伸出一只手,请司马青青共舞一曲。
司马青青醉了,醉在这温润男子的笑靥中,不可自拔。她微微起身,随着许默的舞步,一步两步,跃动起来。谁知,乐曲的格调变的太快,刚才还是悠扬的乐曲,此刻竟变成有点金属风的摇滚。司马青青没来得及招架,一个踉跄,跌倒了下去。
许默就在眼前,他也伸出了绅士的手。可是,很奇怪,司马青青却怎么也够不着,只能任何自己的身子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司马青青不知如何应对此番尴尬的场景,许默却来解了围,伸出手,这次牢牢抓住了司马青青,露出一个没关系的微笑,又将她迎回了座位。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司马青青的声音很小,小的有些温柔,但是许默却听的真切。许默看了眼,拆开了包装,拿出香水瓶放在手里把玩了几秒,放在桌上,说了声谢谢。
“到时间了。”
“什么到时间了?”司马青青疑惑的看着许默。
“可以查高考成绩了。”司马青青一听,看了时钟,她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在了脑后。她看见许默拿起手机,拨通了查询热线,嘴角上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司马青青紧张的也只好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听着不知距离自己多远的那头,传来一声声镇定自若的言语。而司马青青的脸色,却是浓妆掩饰不住的忽明忽暗。许默盯着司马青青看了好一会,嘴角又挂起了笑,这场好戏终于到了落幕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