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怎么着也该给我个说法吧?”许默开了口,前两天那个巴掌总不能白捱。司马青青一听,怎么也想不出一个辩驳的理由来,只能一个劲的掐着手指。
“我……”
“行了,打女人的事我不做,不过给你个建议,女人最好有脑子有身材。即使没身材,也不能把脑子丢了,以后谁还敢要?”许默的话听不出任何愤怒,倒像是在戏耍嘴边的猎物,羞得司马青青身子都有些颤抖。
“别又两行清泪下来,到头来还成了我的不是。”许默见司马青青没有反映,继续着言语地挑衅。
“你嘴能再臭点吗?我凭什么哭?为了你?还让我别自信过头,我看你是自我感觉太好。早知道上次应该多扇你两巴掌。”司马青青炸了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许默好一阵数落。
“就你这样,连最后一点乖乖女的气质也没了,真没人要了。”说完许默笑了笑,便径直走开,再不去理会司马青青。
气质也没了?在他眼里,原来我也是有点气质的?这算是为数不多的夸赞吗?一串无厘头又带有些自虐倾向的疑问句焦灼着司马青青的心房。没多久,她就回过了神,举起手原想狠狠甩自己一个大耳光。手悬在半空,还是没能下的来手,最后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让思绪又理性了几分。他对于她来说,原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他那么遥远而灿烂,再好,终究隔的远了些。
回家路上,许默碰见了张回,打了个招呼,出乎意料地说了番感激的话,还连带把张回夸了一回,也约好下次请客回报张回。今天的暴力事件完全没有影响许默的心情,日子该怎么样还怎么继续。走了一段,原本不错的脸色又再度回归原始的冷淡。前两天那辆眨眼的轿车又出现在了他家的门口。他望了一眼,没有转身,只是瞬间流淌的厌恶又重重地将他整个人都拢了进去。他需要再次无奈地戴上冷漠的假面,一场别开生面的舞会又会再次登场。用淡漠给予最深重的回击,隔绝了周遭的嘈杂,终是要回归一个人的世界。
“小默回来了啊。”奶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色有些尴尬,言语也不如往常那般轻松。
“恩。”许默应了一声,转身便要回房。至于沙发另一边坐着的男人,不知是许默没有看见,还是故意看不见。他四十多岁的模样,保养的却极好,透着中年男人的沉稳,却不失青年男性的魅力。只是,脸色有些阴郁,也一直沉默。
“我有话和你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你有话说我就一定得听?”许默在言语上丝毫不退让,更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脚步却在房门口停了下来。
“去国外上高中,读大学,也许对你更好。”男人也不管许默反问式的挑衅,直接提出了要求。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的。”
“小默,和我能不能好好说话。”男人点起了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语气中多是无耐。
“好好说话,我的态度难道不好?还要怎么好?像你身边的那些女人一样?对了,奶奶身体不好,闻不得烟味!”
“小默,你给我住嘴,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你是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有那段不想回忆的童年。还是要不是你,今天一架我早被开除了?我从没要求你做什么。即使做了,也是你欠我的,一辈子!许先生!”许默打断了男人未来得及说完的话,将余下的部分用自己的口吻补充了完整。
“我可是你爸!”没有任何回应,除了门哐的一声被关上,余波绕梁。
时间是以分秒计算的,学校的日子是以周为单位的。曾经心心念念的想把日子过快些。如今却心心念念的想让日子走慢些,倒真是有些痴傻。张回的帮忙虽然间接导致了一场暴力事件,但终归不是他的责任。张回的性子爽直的有些离谱,自打那天帮许默探听来了消息,便一个劲追问许默什么时候请他吃饭。据说时间,地点他都选好了,不用许默再操心准备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许默对于张回的为人倒是一点也不厌烦,甚至还是有些欣赏的。与心直口快的人交往总是不会冷场,一句话也不用拐十八道弯才把意思说明白,这对极了许默的性子。
两人约好周六晚上见,地点仍是上次的古镇酒吧街。不大不小的城,天气渐渐凉了,晚上的行人也少了些,可酒吧街上却是不分四季的热闹。一间间酒吧错落有致地嵌在一栋又一栋粉墙黛瓦里,江南的烟雨诗意立时带上了些现代的节奏感。斑驳的店门前,无论是藤椅还是玻璃桌,都那么有格调地摆在道路两边。高高挂起的红灯笼灯火辉煌,往日的时光与如今的岁月对望,时空立时交错迷离了起来。路边的小情人,手挽着手,一人背着包,一人吃着糖葫芦,穿梭在烟雨街巷中,一路走去,也许这一走真走成了一辈子。长期旅居在江南的外国友人倒也把这当成了故乡,坐在木椅上热情地举杯欢饮。也偶有初来乍到的朋友,对着江南的街道一阵狂拍,赞叹岁月太美,造就了此般人间。许默沿街走着,他喜欢这,嘈杂中的安静,文艺中的淡泊,大家可以相谈甚欢,也可以转瞬就相忘于江湖。
“许默!许默!我在这,这!”张回在不远处瞧见了许默,将手举过头顶,大幅度地摇晃着,嘴中的音调调的极高,周围的音乐声一时也竟难与之抗衡,生怕许默瞧不见自己。许默快步跑了过去,不是着急,而是想快些堵上他的嘴。周围的路人都被“深情”的叫唤声惊愕,投来惊诧的目光。没多大功夫,许默一把就把张回拽走了。
“你小子果然厚道,等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
“放你鸽子?我至于嘛。”许默一手甩开张回,实在有些受不了他这小二的性子。
“上次那家酒吧不错,咱们今天还去那怎么样?不过说好了,今天你买单。”张回挑着双眉,一脸贼兮兮的表情看着许默。
“废话,不过为什么选那家,不换家玩玩?”
“新的不如旧的,那家的美女我还没瞧够,咱不能贪心不足不是。”张回猥琐地朝许默笑了笑。
“随你吧。”
他们的位置距离上次那家酒吧并不远,可没走几步,原先废话连篇的张回却停了下来,叫住了走在前面的许默。
“许默,你等一下。”
“怎么了?”
“你听。”他们站在一家不知是酒吧还是书店门口,这家店的属性模糊,总之特文艺。上方的牌匾上还写着“时光故事”几个大字。店里还有人在唱歌,歌声立马飘了出来,许默一听,有些耳熟,却偏偏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你听着像吗?”张回又朝许默挑了下眉,笑容带着些“暧昧”。
“像谁?”
“你的冤家啊。”许默还有冤家?还是张回认识的冤家?似乎真没有。许默也没有管张回那张贱的有点发慌的脸,一脚就走了进去。进去后才发现,这家店是酒吧,茶吧,还是书店的结合体。每张桌子周围总会放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大多是旅行和青春文学的。店内的灯光也不像酒吧那样昏暗,带着些暖色的明亮。这里也有吧台,不过不止卖酒,也卖各种饮料。吧台上方还写着一句标语“这里有酒,有歌,有故事。只要你来,我们可以好好聊聊。”看来这还是家文艺得不行的店,店里人流不如别家酒吧那般密集。有人聚在一起,也有人偏爱独自坐着,看看窗外,听听歌,也许一坐便是一场故事。许默将目光转向歌台,瞳孔微缩了一下。台上的女子,一件皮夹克,穿着时尚,手扶吉他,温柔又带些野性地诠释不一样的歌曲。眼前的女子,竟然是司马青青,那个平日在老师面前唯唯诺诺,连连称是的乖乖女,当真三观竟毁。
“我说的没错吧,你的冤家在嗨歌呢。”张回趁着许默愣神,又猛地拍了下他的后背,调侃了一句。
“放屁!”许默罕见地骂了句脏话,然后挑了个清净的位置坐了下来。
“别急嘛,我不久开个玩笑嘛。”张回依旧一脸贱兮兮的模样。
“哎,你说平时见这司马青青穿着校服的样子也没觉着怎么样。今天这么一身野性又动感的装束别说还蛮有味道的。以前总觉得她除了会读书,就是个三无产品。今儿个一瞧,还真不是那么回事。都怪哥们当初眼拙,你说我要是现在追她能有戏吗?啊?”张回蒙头咋进了自己的自娱自乐之中,有点难以自拔的样子。
“两位,需要点些什么吗?”终于,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拿着菜单来到了他们面前,让张回的花痴意淫暂时告了个段落。
“以前我常来,怎么没瞧见有这么一家店?”许默是这古镇的常客,不管是白天的蒙蒙烟雨,还是晚上的歌舞升平,能逛的地方他几乎都逛遍了。今天却发现,独独缺了这。
“这家店是两天前刚开的,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这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满脸笑容,站在一旁。
“给我杯美式咖啡。”说完就将菜单递给了张回。
“你就喝咖啡?省钱也不用这样吧,我都不好意思点了。”张回眯着眼,半笑的看着许默。
“少废话,放心着点。”
“好咧。”张回这家伙果然不是客气的主,刚才也只是礼节性的客气了下,没想到许默这么爽快,那还好什么好客气的?他拿过菜单,吃的,喝的,一阵好点,反正奉行一个原则,贵的都点上,总不能亏待了自个,便宜了许默。张回的手刷刷地在菜单上打着勾,直到一旁的服务生善意地提醒了句点太多吃不下,张回才悻悻地罢手。总之,这次稳赚不赔。许默倚着靠背,也没顾账单,听着台上传来的歌声。有些时候,竟也有些迷糊了,或者司马青青天生便是适合在舞台上唱歌的。许默难得的朝司马青青脸上看了一眼,一瞬间,竟有种她也不是那样讨厌的念头冒了出来。这时,他的目光恰好与司马青青的目光在半空相遇,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司马青青的嗓音发生了短暂又难以察觉的音颤,神色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歌曲的主旋律慢慢变化着。不知道是走了心,还是走了神。对面坐着的张回,听到动情处便一个劲地鼓掌,上扬的双眉和嘴角,一股子的兴奋劲。
“嘿,你别说,这司马青青唱歌有两下子啊。好听着呢,是吧?”张回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司马青青歌声的赞美。话是对许默说的,身子是朝向司马青青坐着的。
“哪有两下子?哪好听了?”许默自己说完,也觉得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一种死鸭子嘴硬的口吻。
“哎?我就纳闷了,你怎么老和司马青青过不去,难不成看上她了?”张回的眉毛一上一下地跳着迪斯科,嘴角挂着贱贱的笑。
“瞧你这逻辑,爱之深责之切,那我哪天吧你打一顿,不是还爱上你了?”
“俗话说的好嘛,打是亲骂是爱,你要真爱上我了,那我也没辙。不过得说明一点,我可是得守身如玉的,我妈可是还指望着抱孙子的。”张回贱起来当真一点没谱,估计不管对方是谁,都能调戏个彻底。许默一时间语塞,拿起手边书架上的书,随意翻了起来。看着许默有些被吸引住了,一页又一页的风景图案,还偶有人物照,配上一些简要的文子说明,分明是一本半攻略性质的旅行自传。这样的书最吸引许默,曾经他也幻想着能够周游世界。只是,那是,他还小。
“好,唱的太好了。”许默也被惊的一跳,眼前这位少根弦的,发神经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猛力地击打着手掌。其实司马青青一早就发现他们了,现在歌也唱完了,她却有片刻的无措。她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是冒着风险过去打声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许默那咸死人的言语当真叫人浑身不舒服。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
“司马青青,这边,这边。”司马青青刚想转身,被这一声声呼唤弄的骑虎难下了。司马青青心想着,这谁啊?自己又不认识,还老熟人一样喊着自己的名字,二百五!不过她转念一想,她怕他做什么?他还能把她给吃了不成?
“这谁啊?冒充起大明星来了?还是特地来给我道歉的?”许默没有抬头,精准计算着脚步声,趁着司马青青来到他们桌前的最后一步,呛人的言语恰好飘进了她的耳朵。司马青青的牙齿微微咬了下下唇,脸上泛出些怒意,心想着许默你这厮,又给我蹬鼻子上脸,被你救了一次,姑奶奶我还欠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