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霜期渐过,人们破开重重厚布和枯草,相互搀扶着慢慢走出了山洞。久违的阳光暖暖的照在疲惫的身体上,鼻尖呼吸到的是寒霜洗净后的清新空气,空气中还能感受到浓浓的水元素。
放眼望去,入目皆黄,那是积水褪去后留下的淤泥,但是在这蓝天黄土之间竟然已经有了一些肉眼可见的绿色。
在山头,在坡脚,有的是刚破土的小草,有的是新抽芽的嫩叶。在天灾的洗礼下,植物可没有地方躲,它们只能用他们默然的躯干承受着这一切。但是,它们就没有生存的渴望吗?
不,它们每年承受的灾难比人类更恐怖,但它们却覆盖着整个世界几乎所有的陆地,那是因为它们对生存的渴望比人类还要强烈。在人类还窝在洞里躲避寒冷的霜期时,它们已经开始不屈的生长了。也正是这种春风吹又生的不屈不挠,让它们得以在可怕的天灾下一年年的存活下来。
人们在黄土地上奔跑,跳跃,拥抱,亲吻,用所有一切他们能想得到的方式去庆祝分享着活着的喜悦。虽然亲人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一旁,但是对他们来说,能够给死者最好的告慰就是告诉他们:我们还活着!
是的,我们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明天。
这一刻的正随真的感动了,天灾十二天,他看到的比他生活在火丘城的这两三年都多。
伤痛,悲鸣,死亡,恐惧,正随所经历的种种恐怖都没眼前这一幕更让他感动。
那种活着的感动,混杂着对逝去亲友的悼念,对劫后余生的庆幸。这一切的一切,让真正完整体验了一次天灾的正随感同身受。
那一刻,他仿佛是一个幸存的普通人,心中充满了对天地的敬畏,对逝者的怀念,对生存的渴望。
又仿佛化作了一个不幸罹难的英灵,俯视着这个满目苍痍的大地,眼神里流露出对生命的眷恋,对亲友的祝福。
又仿佛化作了护卫队口中一飞冲天,直击漫天冰块,冲破无尽云层的阿尔泰。那一刻的他,心中想的又是什么?是母亲的博爱?是对天灾的愤恨?还是守护山洞的责任?
漫天飞舞的思绪化作点点冰凉的泪~!不知何时,正随已然泪流满面。这一刻,他在心中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狂欢之后,人们各自收敛亲友的遗体。天灾十二天,火丘城罹难人数达到了空前的高度,一共一万余人。比六年前还多了千余人。这相当于火丘城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也就是说,按一家五口算,全城平均每四家就有一人遇难。而哪怕自家幸无人遇难,但诺大个城,谁没个亲朋好友呢,怎么也会有一两个,甚至好几个扯得上关系的人死于天灾。
这一天,火丘城里,
人人着素衣,
处处飞白钱。
新土覆旧颜,
新痛满西山。
草草的安葬了逝去的亲人,并没有什么守灵守孝之说。在这人命贱如狗的天灾月,太多太多的伤痛需要忍受,人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悼念。只有活着的人好好的活下去,才能保证死者长年不断的香火,这才是最重要的。
死去的护卫队队员都统一安葬在了西山的一个小山谷里。别看此时山谷坑坑洼洼草木枯黄,可是要不了个把月,这里就将变成草长莺飞,百花齐放的幽静山谷,会是一个很好的安息之处。
而且小山谷可以远远的眺望火丘城,世世代代死于天灾的护卫队队员都安葬在这里,他们不屈的英魂将永远与西山一起守护火丘城。
城主亲自出席并主持了安葬仪式,一切都从简,城里要做的事还有太多太多,淤泥的清理,房屋的休憩,田地的翻修,春播的准备,护卫队的招新,西山防灾洞的维修。。。种种事项,只有安排好了活着的人,才有时间悼念逝去的人。
仪式之后城主还特地接见了阿尔丹。按照王国的规定,阿尔泰死后,阿尔丹作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将自动接替阿尔泰,成为新的炎炉子爵。直至此刻正随才知道,原来阿尔泰还是个贵族,而且听说炎炉这个姓是上古就一直传承下来的古姓氏。
贵族在火龙王国还是很有地位的,不说别的,每年上万金币的供奉就足以让阿尔丹大手大脚的过一辈子。银币的购买力与RMB差不多,上万金币那相当于百万年薪,着实是另人乍舌。
城主还额外封阿尔丹为“英雄之后”,这是对其父其兄为火丘城所做出的牺牲的肯定。这个封号虽不比子爵,但在王国也是含金量十足的。阿尔丹木然接过这一切,却是突然转身跪倒在霍华德高级法士面前:
“大师,阿尔丹希望能跟您修习法术。”
在火龙王国,有修行资质的小孩普遍都是12岁开始修行,本来这是很正常的一个选择。但阿尔丹那烔烔有神的眼神却让人感受到他的坚决,这份绝非同龄人可以比拟的决心。
“很好!阿尔丹,你是个好孩子!明天来我的小院,如果你有习法的资质,我愿意做你修行路上的引路人,哪怕你没有金系天赋,只要好好修炼,我也可以推荐你去王城法士学院,那里大师无数,你可以在那系统的学习法术。”
霍华德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不管是习法还是习武,资质是很重要,但心性更重要。他相信,只要阿尔丹的资质不是太差,就凭他的心性,完全可以在习法的道路上走得很远。霍华德也相信,而身为炎炉家族的传人,阿尔丹的资质不会太差,说不定,他会成为一名强大的法士,就如他的哥哥,成为火丘城的英雄,一代代将古氏炎炉的光辉传承下去。
。。。
正随不知道是自己是何时走回院子的,看着正在练剑的特伦斯,正随终于做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特伦斯老头,我决定了,明天就开始修炼。”
“真的?”特伦斯大喜,也不知道这小子出去一趟又看到了什么,看他的表情不似玩笑。
“当然是真的,我要做一名绝世高手,保护火丘城,灭绝天灾。”
“好~好~好!你放心,大叔我一定会将你培养成一名名动天下的高手。哈哈~”特伦斯开怀大笑。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老头,我有说了要跟你习武了吗?”正随看着莫名其妙的特伦斯。
“我是决定明天开始跟霍华德大师修习法术。”
“什么?你说什么?一个高级法士,一个高级法士能教你什么?你,你真是气死我了。”特伦斯咆哮着。
“霍华德大师说了,如果好好表现,还可以推荐我们去王城学院。那里大师无数,迟早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的。嘿嘿~等我神功大成,哼哼~老头,看你还管我。”正随哼哼道。
“你。。你是猪啊~”特伦斯想着,自己堂堂王国供奉,什么王城学院还不是一句话而已,有什么必要去求霍华德那个后辈?还要好好表现!想想也是醉了~不过,让这小子碰下壁也好,等他发现法术的难学,就会回头跟我习武了。
嗯嗯~这个可以有。
“哼~无知小儿,放着大好的体质不习武,看你怎么超过我。嘿~这辈子,你小子注定是要被我管定了。哼~”特伦斯拂袖而去,心里却是暗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