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钟小刀也上前,朝穆道士走去。
此时,那些已经通过的少年,有的还在和送行者告别,有的则排成一队,整齐而骄傲地站到案几旁边。
后面又陆续来了一些人,但钟小刀已经不想再等。
他已经观察了很久,穆道士的审查的确很简单,除非是四灵根,才会遇到一些麻烦。
可是,钟小刀一动,立刻就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他一动,便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他,连那打坐的黄袍道士也不例外。甚至,那道士尽管依然笑眯眯,却看得分明眼睛都不眨一下。
钟小刀豁然醒悟,暗叹。这不仅仅是自己孤身一人显眼的问题,也不是其他少年就不能像他一样孤身前来,而是说明那些送行人其实就是担保人。
你想加入人家的门派,人家总要知道你的底细,确定你身家清白才行。尤其是那些已经进入炼气层的,你总要说出原先的师承来历吧。
因此,那些少年的确只要验一验灵根即可,而他的送行人却是负责他的身家清白和来历可靠。
这些送行者要么本就和长青门相熟,要么就在储物袋另有资料详细注明,所以案几这边的道士才会公然打开储物袋查看。至于储物袋里还有一些孝敬,反而是小事。你的子弟已经通过,那么,人家以后要培养你的子弟修仙,你多少交点学费本就属于礼数。
钟小刀心中数变,但神色依然冷静。无论如何,自己有张道士的令牌,应该足以说明一切。
穆道士依然笑着问:“炼气二层,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钟小刀。”
“家住哪里?”
“言州,木坳村。”
“哦?能够说说你的师承吗?”
钟小刀伸手一摸,一枚令牌出现掌中,并递出,道:“是贵门一位姓张的道长,但他从未正式收我为徒。这是他的令牌。”
穆道士脸色一变,接过令牌,一道法诀打出,而后失声道:“张长老的令牌!”
此时,那位黄袍道士在远处招了招手,道:“带他过来。”
现场很多人看到此处,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钟小刀忐忑地跟在穆道士后面。穆道士弯腰递过令牌,而后转身。
黄袍道士笑了笑,一捻诀,跟着是简短的咒语,然后一挥手,立刻在两人身外形成了一个屏蔽光罩,而后,一块玉石开始在光罩内飞舞旋转起来,“别紧张,我是道童院的院长周侗,既然张长老教你入门,你便已经是长青门弟子。不过,张长老的陨落是本门大事,所以奉本门高层决议,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钟小刀一听这位道士居然就是道童院的周院长,心中惊讶起来,听万星君等人说过,这位道童院的老大也是长青门的天才,似乎还是长青门太上长老的唯一弟子,不到百岁便已经是筑基期大圆满,但似乎因为一直没能结丹,干脆接下了道童院院长一职,磨砺心性。
钟小刀立刻行礼,应道:“周院长尽管问,晚辈知无不言。”
周侗轻轻一笑:“其实,前几天我就去过木坳,只是听你村人说,你已经来了德州。我猜想,你应该会来这里,如今果然。你做的很好,不愧是张长老教导过的。”
钟小刀低头垂听,很恭敬的样子,内心却是狂震。
周院长看似温和,对他评价也不错,并直接承认他为本门弟子,但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兴奋的感觉,内心却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试想,这院长本非等闲人物,却对自己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引用“本门高层”这样的话,且那块飞动的玉石,如果他没看错,和坊市中见过的一种叫留影石的东西极像,也就是说,此刻两人的谈话,很可能是被记录的!
他感觉这周院长似乎有保护他的意思,并不急着向他提出最关键的一问,而不断表扬他,肯定他,给他时间喘息!
他顺水推舟,道:“张道长一直说碍于门规,不便收我为徒。不过最后,他还是托人传信,要我来长青门。”
周侗闻言,目光一凝,直视钟小刀,一字一顿道:“正是如此,因此宗门高层当日在接待了黄金谷等几位门主、焚化了张长老遗蜕之后,一致认为,张长老一定是陨落前担心他的戒指落入外人之手,所以借你之手,以策安全,那么请问,戒指如今还在你手上么?”
钟小刀差点忍不住浑身一颤,这枚戒指他想当然地认为是张长老留给自己的,于是毫不客气地学了蛰龙睡功,并用掉了差不多一万灵石!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用“展慧目、松密处”来应对这极为艰难的处境,并于两息之后,果断伸出左右两手上的戒指和指环,回道:“晚辈愚贪,当日找不到长青门,便用长老的灵石交换了道童院万星君的一枚扳指,以获取消息,但其余东西,丝毫未动。如今戒指和扳指,都在这里,请院长检查,并责罚。”
周侗听完,又见到了戒指,神情顿时轻松起来,微微点头,双手一抚,钟小刀戒指与扳指内的东西,顿时雨点般哗啦啦分成两堆落在地上。
周侗先随意在扳指那边拨弄了几下,似乎方便留影石记录,然后在一些杂物、散碎银两、几十枚玉片中,捻起了一枚玉片,稍微一看,即摇头笑道:“真是小孩子心性,怎么连‘借你发’的玉片都弄来了。”
他又随意抽查了几枚,之后,把扳指递给钟小刀道:“这东西是你的了。嗯,万星君这小子的手艺没什么长进啊。”
他的目光,开始细细地转向戒指内的东西。
而后,他转头问钟小刀道:“这里面有什么是你私人的吗?”
这话就像天雷勾地火一般刺激这钟小刀的心。
自从周侗说出戒指一事,他的心就一直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但他高速转动的神念里,似乎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起码,以他的直觉,长青门高层的一致结论虽说也有道理,但是,难道说,这枚戒指本就是张道士留给自己的,就没有这种可能?!
眼前,六七万的灵石在闪闪发光,还有几件衣物和两枚玉片。
他忽然抓抓脑袋,尴尬道:“就这枚玉如意是我私人的了。另外,这几件衣服,不知道可不可以留给我做个念想?”
周侗眼光闪动,抓起那枚玉如意,然后贴在额头,细细查看起来。
而后,他便把玉如意递给了钟小刀,“坊市的东西,很多是骗人的,以后要多个心眼。”
钟小刀赶紧接过,连连称是。
周侗再在张长老的衣物上闪过,留下两套黄色道袍,然后把几件世俗衣物都给了钟小刀,道:“你很有孝心,不过,这道袍只有本门长老才能穿,不能给你。”
钟小刀连连称是。
周侗再次把另一块玉片贴在额头,继而,神色一动地细细琢磨起来。
这就是钟小刀最近一直在苦练的《蛰龙睡功》了。
半晌,周侗放下玉片,问道:“这个功法你看过没有?”
钟小刀立刻应道:“看过,可惜还不太懂。”
周侗闻言一笑,不置可否道:“好了,咱们把地上的东西收起来吧。”
在留影石的记录下,两人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当然,那枚戒指便和钟小刀再见了。
而后,周侗站了起来,正色道:“你做得很好,立了大功。本来按照规矩,应该奖励你的,这奖励可以是两万灵石,或者一件中品法器、一本中阶功法或者一些丹药的,但是你既然用张长老的灵石购买了一个扳指,那就算抵消了。”
钟小刀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哪敢讨价还价,正要说些什么,又听得周侗正色道:“不过,既然你已经是本门弟子,我要提醒或者说明一件事。”
钟小刀哪知这周院长又有什么花样,硬着头皮道:“请院长开示。”
周侗撤去了光罩,肃然道:“储物器是修士的第二生命,或者说荣耀。除非身死道消,或者特殊情况,是绝不能任人检查的。我这次检查了你的储物器,属于特殊情况,因为这是宗门的决定。但不论如何,我希望你今生都不要再有下一次。而作为补偿,还是给你如前所述的一次奖励,你可以想好了自己去兑换。来,先登记一下。”
钟小刀终于松了一口气,跟在周侗后面,插队补办手续。
首先是玉册登记,并按下指纹。这个注册,外加令牌,其实便相当于世俗寺观的戒牒,合法的身份证明,本来要传戒后才发的,但是既然长青门从来不轻易开除门下弟子,那便是一次性办了。登册之后,便立时再发两枚玉片,也不知内中是些什么,看过方知。
然后是一套避尘服,道童院全部是黑色,以后晋级戒律院,改换蓝色。
之后是两柄剑,一柄木制,一柄青锋剑,都是下品法器。
再是一个小储物袋,一丈空间,属于下品灵器,内有五十粒辟谷丹。
最后是令牌。令牌以显示身份为主,是否有其他作用,暂时不知。
周侗让钟小刀对此令牌稍加祭炼,并融入一丝精血后,便拿过令牌,打出一道法诀,再又拿出自己的令牌,一番操作,而后道:“我已经给你打入了两万贡献点,等你想好后,可以自己去兑换。现在,先和师兄弟们站一起吧。道童院期间,是认识朋友的最好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