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看着钟小刀的眼神,继而叹道:“看来青松对你的影响很大,不弄清他的身份,或许此事会成为你的心病。”
钟小刀默然,眼中却闪过果然如是的光芒。
老头想了想,果断道:“罢了,既然你和青松有这么一层关系,便也不是外人,只是你听完之后,要保守秘密,能做到吗?”
钟小刀忙道:“我可以发出天道誓言。”
老头一摆手,笑道:“其实事无不可对人言,秘密只在于如意楼成员身份特殊,好比你知道张青松是长青门长老,钟媛是道童院天才,却还有个如意楼的身份,这就需要保密,不然会祸及性命,仅此而已。如意楼所做的事情,却是光明正大的。”
钟小刀点头,又狐疑道:“杀人也算光明正大?”
老头仰天而笑,道:“我和你说一下来龙去脉,你就明白了。老头我人称麻先生,本来一介散修而已,最不喜欢拘束,可现在好像成了一个名声有亏的杀手头子。唉。”
麻先生感慨一声,继续道:“说到如意楼,其实,我接管这个组织,要和当今天下的五大宗门说起。五大之中,你们越秀郡的无极宗是南方最大,西边是剑阁,北边是天元书院,东边是云鹤楼,中间嘛,人皇之地,其实由天庙在主持。”
钟小刀对斜月帝国的修仙势力并不了解,自是立刻听得入神。
麻先生继续道:“别的先不说,这五大之中,云鹤楼最是奇特,他们的宗主是两个,一对夫妻,也不称呼宗主掌门什么的,大家相互称师傅,张师傅、李师傅、大师傅、二师傅什么的。我便是和大师傅相交甚密。
后来呢,大概两千年前吧,可惜我这位朋友却入了魔,于是云鹤楼在他的伴侣、那位二师傅的带领下,风格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太具体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平时满天下闲逛,没兴趣管那些。
如意楼就是这位二师傅弄出来的,且名声不大好听。有一年,我路过云鹤楼,想起老交情,上去聊了几句,顺便说了如意楼几句。不想,那老妖婆居然说,那好啊,你不是和大师傅交情好,有本事你去管啊。我那天不知怎么,一冲动,居然就真的答应了。这一答应,事后才发现,麻烦大了,如意楼那些年的人命债,不是归我背了嘛。”
钟小刀眼睛眨巴,摇头道:“先生修炼数千年,做事岂会这般儿戏,我猜先生必定也是有些想法的。”
麻先生瞪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小子,好好修炼,以后如意楼就交给你了。”
钟媛和周玲一听,齐齐偷笑。
钟小刀却脸不变色,一声不吭,等待麻先生往下说。
麻先生点头继续道:“不错,事实上我答应接盘,心中多少也还是有点想法的。不知道你们可听说过‘天妖计划’?”
钟媛和周玲都摇头,这事显然麻先生是第一次说出。
钟小刀心中一动,他在见到薄霄时,就曾听滕老头也说过,但却知之不详,后来也没再问。
麻先生眼中露出一丝精芒,道:“天妖计划只是很多年前的一个传闻,是从一些大能修士口中传出,说是上界有天妖大神传谕,但凡能帮助各位面的妖族持续发展、免遭灭族者,将获得大阴功、大阴德。
这事当时流传很广,化神期以上,几乎无人不知,也出现过不少组织,要付诸实施。不过,人族和妖族战争连连,至今不休,身为人族修士,不可能背一个叛族罪去帮助妖族的,因此,慢慢的,这事就淡了。
不过,也有一些人重新解读此事,他们认为天地生灵,可分五大类,神、仙、妖、人、鬼。
神,比如三清天尊、各个星宿等,说是后天,实则可算先天地之生灵。与之相比,仙妖人鬼,才算真正的后天,比如人能成仙,妖也能成仙,像千里眼、顺风耳等,据说成就神仙前就是金精、水精或桃精、柳精,总之是精怪,对吧?
至于魔族,诡秘难测,其实包含万族,是因修炼而迷失、堕落之辈,并非单独的一族。比如佛门有祖师说的很清楚,‘住持佛法之人，若不依佛制，即是魔类。’。
问题在于后天与先天从未脱离过,随着时间的演变,比如神,不仅出现了大批后天神,乃至于人格神都出现了。此中,本来是代表着万物精灵的妖族,比如动物与植物的分化,人族的独立,等等,此兴彼衰等,影响了下界的走势,也影响到了上界。上界当然不会真的有什么大影响,但所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或许是想尽量延缓下界无神、无仙时代的来临。
因此,一句话简单说,天妖计划可能就是想要各个位面的生命体能和谐相处,因为只有平等和谐地相处,才是群龙无首,天下大吉的局面。于是,据说有上界大能暗中往下界播撒了一些种子。比如神马一族,就出现在长青门,传到薄霄这一代,的确有希望使得天马血脉在人界重现。
小子,现在知道我这段时间出现这里的原因了吧,除了张青松,我还安排了媛丫头进入长青门,不然你以为一个九灵根随便就进了一个小宗门吗?
可惜,事情的结果出了点纰漏,我想带走这枚天妖种子,可是薄霄根本不信,把我赶走,我只能见机行事,想着是否能在乱局中将其活捉。不想,他居然自爆了。
总之,老头我这些年就一直忙着这类烂事,现在虽然布局还不错,也在基地中略有成就,可是结局如何,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相信,德不孤,必有邻,未必只有我在做这类事,因为任何大修士都是需要积累福德的。”
钟小刀至此,已大致猜到张道长为什么能两百岁晋级金丹期,甚至拥有蛰龙睡功,应该与麻先生大有关系。而钟媛,显然在小梅岭事件之后,就应该离开,可是看来如意楼的家底未必雄厚,能轻松获得长青门的大比奖励,自然要顺手牵羊,以至耽搁到现在。
不过,他却道:“这个晚辈自然明白。原来麻先生和张道长,竟是在修炼中偏于积累福德这一条路。只是根据晚辈所知,修仙似乎只要功满三千、八百行圆就够了。”
麻先生沉吟道:“这个看你怎么理解,在我看来,功即功法、修为,属于修命。而行,是德行、善行,属于修性。两者圆满,上界自然降下诏书,准许升天。据说很多人修到炼虚期甚至更高境界,才发现,自己福德不够,不能飞升,此时后悔不迭。
前辈们说,‘六欲总净，超出欲界，上进一天，即登色界。’就是说,你能超过欲界六天,就能进入色界天。从具体数量来说,修成地仙要完成300善，天仙要修成1300善。”
钟小刀道:“原来如此,想来麻先生改造如意楼,本身便是大功德一件,如果再能完成天妖计划,今后定然飞升有望。”
麻先生傲然道,“小子,你可想也分一杯羹?”
钟小刀回道:“利人利己,何乐不为。”
麻先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很好,不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钟小刀沉吟道:“我还有些不明白,凡人使用的玉如意,怎会被先生选作身份身份印记?”
麻先生笑道:“你觉得在修士们庞大的神念下,还有什么比凡人的东西更不值一顾的吗?我只要先从凡人商铺中购买一批普通的玉如意,然后在上面稍做手脚,也就是隐伏着一个数字,谁会怀疑呢?”
钟小刀想了想,当日周侗便曾查看了一遍玉如意,毫无怀疑,麻先生智谋过人,果真出其不意。
他又问道:“既然玉如意如此重要,为什么张道长这一枚在我身上,先生却不直接取走呢?”
麻先生应道:“你小子倒也心思细密。这一枚我当然想拿回来,我还曾经去过木坳呢,不然怎么知道你的名字?不过,一则你扳指内大概还藏了一位高人吧,若我真想亲自出手,只怕还没打开禁制,就会遭到其全力一扑。
而玉如意的危害是在于,若被活捉时,有可能被人发现它与如意楼的关系,甚至在被人搜魂时,泄露一些如意楼的秘密。但你小子根本就对如意楼一无所知,那么,也不存在泄密的可能,所以玉如意便可有可无起来。只是,你既然来了,我当然就要取回。”
钟小刀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不知道晚辈今后能做些什么?又怎么和先生联系?”
麻先生摇头道:“不需要,你虽然拿了这256号玉如意,但我只算你预备成员。功德越大,风险越大,对能力要求就越高。天妖计划,渺渺茫茫,你心中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够了,还是以自身修炼为主。当然,我这里也没什么给你的。
万一你有什么事情,两个途径联系。一是找到当地的坊市,一般都有如意楼分支机构。而且你只能找该分支的负责人,相互出示玉如意,这才请他代为转达。
第二个,就算再小的宗派,一般也有灵媒中心,也就是你宗门内,掌控着手中令牌的大令牌。你可能不知道,这些令牌其实尺寸都是固定的,代表着你在斜月帝国的合法身法。这还是人族与妖族大战时,帝国为了方便指挥,一方面修筑官道,一方面统一修士身份而定来的。
和官道一样,这种联通帝国修士身份的系统,叫灵媒,各郡各州都有。
因此,一旦有事,甚至无法离开宗门,你需要有办法利用宗门的灵媒。在传发讯息时,加入我特定的一个小禁制,便可以传到三千里内如意楼的任何分支。
不过,切记,小命要紧,若非必要,你的身份,就我们几个知道就够了。
你是聪明人,应该想得到,改造如意楼也非朝夕之功,我们甚至需要继续杀人积累资金运作下去,只不过,把原来的收人钱财**,改为调查清楚、有选择地杀。”
钟小刀点点头,记住了那禁制的手印和口诀。不过,假设他此生修为不涨,或许根本就用不上,也无法再见麻先生。
麻先生却想到了什么,严肃道:“所以保密很重要。如果我所料不差,这次青松的死,可能没那么简单。
这可能还是他晋级金丹后,便不断打听薄霄的资料,从而引起了刘三苗的注意。虽然刘三苗根本抓不住青松的证据,不过这人乃是枭雄,他会利用长青门与其他四宗和妖猿的错综复杂关系,轻易送掉青松的命。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依据就是媛丫头小小年纪,居然也会被盯上,可见长青门对于外部势力的渗透,小心到了何等程度。上次若非我在小梅岭,那薄霄和三个金丹修士,应该会被刘三苗一网打尽。
因此,你只需要一心修炼,其他的事情到时再说。”
眼见钟小刀点头答应,麻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耽搁这么久,必须走了,我们也要回去。走吧。”
钟小刀还想再说什么,却觉得身形腾空而起,呼的一声过后,两脚落地,一看,人已经落在了麻溪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