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云遮住的阳光，朦朦胧胧透露的亮光，天空看上去像是一块拧过的，潮湿淡蓝画布。
两人收拾吃过的午餐，放在一边，就这样靠在墙边，沉浸在这份宁静当中。
二人依旧没有什么话题。
但是与先前不同，那悫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
就这样，放纵的时间，什么也不想，这份流逝或许就是构成世界的本质之一。
应该只是一会儿，但体感上，却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无所事事，下意识望向旁边，却发现那悫欲言又止，忸怩不安的模样
“怎么了？那悫。”
像是下定决心吗？这时，那悫反而有些严肃的问道
“不知，莉娜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吗？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在班里，她并怎么与伽境你接触。”
不知为何，内向的那悫居然会问这种，有些唐突的话题，稍微有些吃惊。
“对莉娜来说，懂的让状况进行最好的选择，就是她的日常。所以在班里的时候，会有多方面因素牵连在她身上，所以这种时候，不会找我的麻烦。”
“找你的麻烦？”
那悫无法想象这个，莉娜找麻烦的画面，所以问道
“那她一般跟你，两人午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回忆里的内容似乎总是麻烦画面，我不太乐意的说道
“只要她来到这里，通常不会这么快安静的下来。”
那悫更加不解道“安静？莉娜不像是会大大咧咧，没有操守，胡乱大喊大叫的人啊。”
“这应该怎么说呢？”
我仔细想了一下，归纳对方在自己脑海的印象
“这家伙似乎按捺不住安谧，总是喜欢有事没事的，以莫须有的事实，提起这边没去在意的过去式，之后非常成功的令人感到聒噪，她却像没事人，独自享受平静。”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所以别看莉娜做起事来干脆利落，这只是对她来说轻而易举而已，实际上她挺懒惰的。再加上那家伙，想法总是肆意妄为，只要对她来说感到有意思，只要对她来说这样更好，只要对她来说这样能够轻松，总之……”
感觉，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背后说人坏话。
原来如此，只要有其他关系较好的伙伴，所以才会有契机数落他人。
难怪，朋友圈越广的人，这种情景的几率就越大。
“总之，她还小心眼。”
已经完全跟那悫脑海中的画面不同，十分不解道
“不过莉娜她，周围总有人找她，围绕着她，想要跟她在一起，好像并没有这样啊。”
“所以，老是被这样的她，当然会感到无趣，才会尽快处理事情，莉娜才能变得安逸起来。”
“只是为了尽快解决，就能够这样吗？”那悫埋着头，轻轻的说道“在同学间，她总是光彩夺目，引人注目，拥有着华丽的外表，有着超出他人优越的能力，却理所当然，受到大家爱戴。”
“这点我并没有否定，她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为了更好的说明，我解释说道
“只是，知善行恶，知恶行善，你觉得区别一个人的好坏是什么？是为别付出多少？还是说去帮助遇到困难的人？更或着作为陌生人的对方友好对待你？“
似乎，比谁都要明白这一点的模样，那悫断然的摇头否定着。
“知晓善意就能够懂得最有效率的方法，明白恶意就能了解最佳的选择。因为结果只是结果，无论好的事实、坏的想法，经常都能够以同样的方式、同样的目的、同样的行动、去造成同样的后果。”
“终于明白了，唯独莉娜会跟伽境你，在一起的理由呢。”
这话像对我说，也像是对那悫自己所说道
“或许，就是因为莉娜她太闪耀了，得天独厚，所以每个人都想像她这样光鲜活着，不知不觉跟她在一起的途中，都带上同一种假面，所以莉娜她才这样。”
这种被理解的感觉，让我很高兴的说道“因此，没有这些因素装裱的时候，不戴有色眼镜观看的她，只是任性的个性罢了。”
听到这，那悫开心的，轻笑出声道
“这话，也就只能从你口中听到，总觉得伽境你很淡定的，说出不得了的话呢。”
“在背后毁诋一个人也算不得了，这个世界干脆毁灭算了吧。”
“呵呵，也许会毁灭也说不定。”然后，那悫有些寂寞的说着“这样看来果然，伽境你跟莉娜的关系很好吧，实际上我感觉，你跟她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更有活力，你喜欢对方吗？”
忽然，那悫再次注意到自己的唐突，并且说错话了，慌慌张张的解释道
“我，我指的并不是男女朋友那个喜欢的意思……那个，这个，是作为朋友来说。”
实际上，就算不解释，我也明白那悫只是想问，自己跟莉娜之间，这个关系指的是，是否中意对方的意思。
不过，被那悫这样问，还是有那么一刹那，让自己失神。
似乎跟她一起的时候，总会有这样，让自己无言的时刻。
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说不上喜欢，只是跟莉娜作为友人不讨厌，开心的时候确实较多。可这种关系状态，如果成为每天日常的话，总觉得自己会对此感到讨厌，腻烦的受不了。”
明明我是这样说，那悫却眨了眨眼睛，腼腆的面孔，却显得很开心的说道
“听这话，难怪莉娜会这样对你，我想她肯定明白这一点，所以才生气。”
于是，那悫模仿着男生的口吻说道
“然后还会以‘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这家伙算老几啊'这样的直接数落你。”
对此，我也明白的说道
“嘛，确实我这话十分傲慢，面对这样指责是无话可说，所以千万不要让班里的同学们知道，要不，绝对会开启非难大会呢！”
“就是呢。”
那悫取笑着自己，而我也感到有趣的笑了笑。
感觉，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进了许多。
或许，只是单方面，我从开始离别人较远而已。
在这种随着时间流逝的日常，只是与人相互叙述，偶而两人在一起，开个像这样的数落大会，这种轻松随意舒展的任性，会让人的心情愉悦起来。
但同样我也明白，这也是种没有责任的傲慢体现。
“被伽境你邀请，一起像今天这样，真的是太好了。”
突然间，那悫说出这么一句。
我一时间愣了愣
“怎么忽然，说出这么令人害臊的话啊。”
然后，就听见那悫，露出伤感的微笑道
“实际上，直到中午的时候我还在纠结，到底应该怎样跟你接触比较好。到底如何顺其自然的，如何邀请你一起吃午餐，才能不被拒绝。”
接着，那悫不好意思的表情，腼腆的笑了笑，
“可是呢！真的很意外，没有想到伽境你会主动邀请我一起吃午餐，那时我可是被你吓了一大跳呢！”
“没那么夸张吧。”
“不不不，有的，真的有的。”那悫很认真的表情，非常有气势的说道
“尤其，当看到莉娜在旁边叫你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想必连莉娜也很意外吧。”
果然，在那悫温顺内向的性格下，很敏锐的察觉到这些呢。
“然后，最令人高兴的是，在那个时候，你选择跟我在一起。”
于是，那悫靠着墙壁，仰望着天空，肆意头发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不过，也就因此，让现在的我，最不应该发现，一件令人欢喜的事实。”
不知为何，说这话的她，那悫变得陌生起来，有种渐渐，即将远离这里的感觉。
“不过果然，莉娜还是很厉害呢。”
又忽然间，那悫真的发自内心，这样道。
“现在的日常，对她来说，只是将知晓的内容，进行最好的选项是吗？跟她相比，变成这样的我又是如何呢？不过是从过去开始，就是一个怯弱的，丑陋的小女生。”
这样说的那悫，我感受到其他人没有，唯独她能够跟莉娜对视的平行线。
有种相似，却又无法相交，如果光和影的存在。
“与别人交往，自己一直都很不擅长。无论是面对大人的时候，还是跟陌生人说话的时候，更或着和同学朋友交谈的时候，总是无法表达，自己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
那悫又不想，让我看着她现在的表情，将头转向一边。
“或许，我只是从一开始，没有真心喜欢他们，才变成这样罢了。”
而我，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安慰，只是静静的听着。
因为，我完全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也完全知道那悫所说的正确，以及她以这样活法的正确性。
所以，对正确动笔只是画蛇添足，我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自从懂得分辨是非以来，跟别人交往的时候，认识新朋友的时候，来到新环境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他们总是肆意妄为，死不认错、自私不顾、喜欢讲空话、更喜欢讲毒话，总是下次不会的抱歉来原谅自己。”
“不过，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他们是错误的，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情，去任性的理由，去放纵的自由。对此，这样考虑的我，我无法否定他们，渐渐只能配合他们，选择对大家都好的选项，就算那只是表面而已。”
“不知不觉，我已经无法以自我去否定她们！通过强而有力的真实，去改变她们。结果，在现实不断分辨的是非途中，似乎只有我自己这样做，只有我这样认为，变得就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如同傻瓜一样考虑别人的感受。”
“于是，比起这样的我，他们反而更加讨巧的活在这个世界，更加自由任性的活着，更加欢乐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带动周围的日常跟氛围。而明白理解这些的我，却无法把他们的理念放在自身，整个世界就好像不需要这样考虑的我。”
那悫的声音中充满了伤感。
“因为，我也害怕啊！我在羡慕着能够做到这样的他们。”
“结果，明明自己不太感兴趣，却依然还是选择跟他们在一起，混在人群之中，不想被世界所排斥，被其他人所排挤。所获得的，只是相互奉承、相互妥协、相互谅解。于是，在这样的日子，只要大家相互满足，彼此相互交流的话，总会有开心的时候，自己想象中的那种日常。”
“这样的生活，我常常听到，记忆中别人对我最深刻的话！要我放开一些，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
说到这的那悫，语气变重，不自觉的恼火道
“可是，这些话我真的能够说出口吗？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真的是为了我才这样说的吗？他们真的能够理解，我无法说出口的理由吗？”
“最终，那个报应，这样的结果实际上我早就知道，早就已经面对过，在跟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早就体验过！但是我……“
“我在习惯这样的任性、习惯这样的忍耐、习惯这样的接受、习惯这样的原谅、习惯这样的抱歉、习惯这样的日常、习惯在这种群体中的我，直到发生那件无法忍受！无法接受的那一刻！才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明明，是这样悲伤的生活方式，我却感觉，跟前天傍晚同样叙述的她，完全不同。
因为，此时的我，没能从她身上，感受到那种漆黑混沌的感觉。
只是单纯的，她对这样的自己，这样的正确，感到厌恶而已。
好像，这就是一直以来的那悫。
自己熟悉，印象中的她。
“不过，这是理所当然，我就是这样一个小人。”
这样的那悫，对着我笑了起来，可看起来更像是哭泣的表情
“讨厌他们却又害怕寂寞，不满足现状却又畏惧不安，惧怕未来却又依赖他们的现实……我只是在自我的世界中分辨是非，否定他们寻求自我，只是选择大家都好的答案，不需要过多的对谁负责，在这样的世界寻求自己一席之地的小女生罢了。”
所以，在我眼中的那悫，这就是跟莉娜，在同一条水平线的理由。
“可是在今天，被你邀请，发现你拒绝莉娜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可以轻易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简简单单就能够实现，获得所有欲求的此刻！”
这时，那悫站了起来，离开墙壁下的阴影，却背对着这里
“开心，很开心，这是我有史以来最为开心的第一次，也是超出我想象的开心。”
明明说着如此开心的事情，那悫的声音，却是有种哭泣的声调道
“可是，为何直到今日，才能发现这一点？或许，这件事情的难度，真的有那么困难就好。”
“人生要为何起头？改变要如何起手？人生又为何重头？改变又如何起始？”
那悫，最后背对着我说道
“伽境，而我，又为何要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呢？”
说完之后的她，根本不给人反映的机会，连午餐残骸都丢弃不管，离开了天台。
有一种，那悫即将抛弃整个世界，就要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可是，在她离开的瞬间，仿佛耳畔低语一般，微弱而纤细的声音
“伽境，对不起。”
我却愣在原地，迟迟无法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