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女人把两手举起，示意自己并没有任何抵抗的心思。但几乎同时，她就弯下腰剧烈的喘息起来，没有了烟雾的掩护，她的脸上所显露的，是一种苍白的潮红。
那是最接近死亡的颜色。
王岳挑了挑眉：“你生病了？”
女人没有回答，她或许没有回答的力气，在王岳发现婴儿的那一瞬间，那个坚强的女人就已经崩塌了，但她却依旧聪颖。
那颗原石被扔了过来，王岳受刀入鞘，稳稳地接住了这颗璀璨的小东西。
他愣了愣，摇摇头，将它掷了回去，道：“哦不，我希望你理解，我并不是强盗。”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病应该是急性流感吧。”王岳歪了歪头，看着脚下的襁褓，“咦，这小家伙难道……”
流感这种在往日生活中很常见的病症，在如今这个缺少药品的时代，无疑也成为了死亡的代名词，女人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不治疗的话，她甚至拖不过一个星期，而孩子的情况要好的多，只是稍微有点症状，但也正因为是免疫力较弱的孩子，所以恶化几乎是必然的。
女人看着手中的原石，眼睛中的绝望似乎渐渐被希望取代，她说：“你真是个好人。”
王岳摆摆手，道：“不要急着谢我，我只是相信公平而已。”
他相信她能理解这一句话的意思。
“你是说，你想和我做交易？”女人点了一根烟，脸色似乎健康了很多，“恰好是我擅长的领域呢。”
王岳打量着那个襁褓，发现它被很细心的布置成了最舒适的样子，那些布料看起来花花绿绿的，应该是从不同的衣服上裁下来的。他转过头，看着女人身上单薄的布料道：“你们急需的药品我是没有的，虽然很遗憾，但我并不能让你活下去。”
女人不置可否，不，倒不如说她脸上希望的光芒更加璀璨了，王岳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但是如果只是那个小家伙的话，我可能有办法。喏，这是水系虫子的肉，恩，不理解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这东西蕴含着大量的生气，可以提高人体的免疫力就行了。”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袋子，似乎有烟雾缭绕其中，白而蓝的虫肉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这是王岳在超市中的一战的收获，这种肉类确实营养很高但对他来说只是因为自带冷藏效果所以用来充饥比较方便而已。
没想到无心插柳。
就像这个女人对她的部下来说是特殊的一样，现在，这些肉类也有了特殊的价值。
女人把手伸了出来，掌心里是一颗发着光的石头，她笑着说：“看起来我没有选择了呢。”
王岳在那个瞬间突然认为她也是一个傻瓜。
他没有去接那颗石头，反而将袋子放在了地上。
“不对！你还是有选择的，你手中的那颗石头，能促进普通人变成和我一样的猎人。”他把那只缴获的小刀啪的一声插在地上，“用这把刀砸开它，你就可能获得超越常人的力量，但对于你来说，可能最直白的说法就是：你可以不用去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脸上的笑容特别让人烦躁。那不是不了然的绝望而是一种了解一切的高贵。
女人愣了愣，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笑的太厉害了，抱着肚子弯下腰去，又开始咳起来。
风似乎不那么紧了。
王岳的脸黑了起来，他有点气急败坏的道：“选哪个，快一点！”
女人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她抬起头盯着王岳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直视他，她的眼睛很清澈，这让王岳感觉有点不自在。
她说：“可能这样说有点冒犯，但我觉得你……是个孤儿吧？”
没有回应，只有风在呼啸。
于是女人越过这个男孩，拔起了刀，又拿走了肉，最后穿过围账给孩子掖了掖被脚。
她似乎失掉了对王岳的一切戒备。
就在她忙着准备东西的时候，被遗忘的人终于开口：“为什么……会这样问？”
“因为我觉得任何一个曾经拥有过母亲的人，都不会试探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声音很轻同样很高贵。
没有回答，又是一阵呼啸的风。
王岳觉得自己应该讨厌这种高贵的腔调。
他看向围账的方向，不知道那个孩子在想什么，但他觉得他应该记住这一天，这一刻，他的妈妈正在用生命去煮一锅温暖的汤。
去挽救一个弱小的生命。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也让我一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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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岳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面前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汤色很清亮，只有几片绿色的叶子飘在上面，口感够厚，也够醇，确是一碗好汤。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正在小心翼翼的喂那个小家伙，可惜孩子很不配合，又哭又闹，让她的眉皱在一起。
还好，看起来她常应付这种情况。
场面很温馨。
他把自己的脸埋在热气中，突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叶雅。”
“王岳。”
又是沉默，王岳觉得应该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恩，你常做这种生意么？”
话一出口，他就想收回来，但又来不及。
说什么呢，自己。
但叶雅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反而看起来很感兴趣：“你很在意这个么？”
“也不是太在意……”
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可惜这个人。
叶雅把头发用手在脑后束了束，道：“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呢，虽然是被迫而且还没有成功。”
他的眼角扫了一下小家伙，在心里觉得，若是有如果，或许都不会有这次尝试。她不像是会妥协的人。
“你们男人的注意力总在奇怪的地方呢。”
叶雅的笑容似乎是真实的，但他说：“想过以后么？”
“恩，我会坚持到他的未来到来。”
回答的毫不犹豫。即使他和她都明白这并不是该有的回答。
王岳想到了那些会吃掉母亲的蟹蛛，这里就有一只一动不动的老蟹蛛。
而且笑的很灿烂，汤也煮的很好吃。
真是温馨的残忍。
“我觉得，只用这些东西换你的石头，果然还是不太公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