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眼前的女人，发觉她此时的神态是如此认真，也许是该好好谈谈。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笔道：“你想谈什么？”
“我们成婚已有些时日了，可仍然没有办法走到你的心里。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眼里、心里全是她的影子。可是烁，她是你至亲的人啊！难道你不清楚这一生都没有办法与她走到一起吗？”一双盈满悲戚的瞳眸里满是泪水，她声音带着啜泣显得有些震颤。
烁的眉头蹙成“川”状，刚毅的眉梢逸泄无尽的孤寂，那张曾经高傲的脸上现在已经换上无限的凄楚，这样的神情可以任意牵动世间上所有少女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望着曲文琳盈满泪水的美眸，一时之间，他不禁喉头哽塞，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不用你来提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烁忿恨说道，表情阴沉的看着窗外出神，严厉冷酷的脸上，一双原本冷漠无情的眸子此刻正温柔深情的注视着院内一棵毫不起眼的树苗儿。那是我在第一次离开他之前，一起种在那儿的。
“我是你的妻啊！夫妻是要相处一辈子的。”
“我的妻？相处一辈子！”烁笑得极为凄迷，那里面有着太多的凄凉、落寞、无奈、萧索和痛楚。这种神情深深的刺痛了曲文琳，让她感觉自己这几年来的忧心，不过是可笑且廉价的一厢情愿，原以为他能回心转意，可现在看来……
“我会陪着你，以后都会……你、你不会再孤寂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做着最后的努力，睫毛一眨，蓄积在眼眶里的泪水默默地滑落。
烁一直沉默不语，不发一言，室内一片肃然寂静。这寂静让她失去了心中最后的、唯一的慰藉，只怕从此她的人生将掉入更深幽的黑暗里……
“我们真的要彼此继续折磨对方吗？要到什么时候？到死吗？”她凄然低语，一双眼重新抬起，眼中的凄凉尽退，只剩下光辉闪闪的绝望。
复杂的眼神，闪动着一丝不忍，烁冷淡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视线由窗外的景色移回室内，这一生恐怕都要辜负眼前的女子了吧。“我对不起你！这场不带有任何感情而只含有政治色彩的婚姻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不仅让我寝食难安，还令你尝尽了蚀心之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初如果我就执意的反对，也就不会拖累你，所以你要恨、要怪就冲我来吧！不要怨恨其他人。
“哈哈……到了这个时候，你仍然没有忘记袒护你的‘心肝宝贝’，只可惜她已经嫁作他人妇了。你们两个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被命运所弄，血亲的关系决定了一切。”曲文琳悲凉的大笑，面部的肌肉痉挛着，脸色苍白。
烁那对比子夜还深邃的黑眸凛冽的瞪着失去理智的她，脸色也转为铁青。压了压心中的怒火，语气低沉道：“太晚了，回去吧？”
“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她浑身绷得紧紧的，痛楚之色飞上了她的眉梢，眉头已打上好几个死结。
烁将手移到胸前，深情的说道：“这里已经让人填满，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那如同誓言一般的动人语句在寂静的夜里流动在空气中，不断的扩散，也不断的撕扯着曲文琳的灵魂，好似要将她碎尸万段，“呵呵……好！真好！谢谢你给我答案，我真的很感激你，感激你让我清醒了过来。”她漆黑瞳眸里，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一丝丝的凄与怨，“我该走了，该走了……人总是要离开，待不久的。”她低低的呢喃，自言自语着。像木偶一样僵化的朝前走，身影如此哀伤、孤寂，单薄，仿佛是一抹飘忽的幽魂，在太阳出来的那一刹那便要烟消云散。
知更鸟已经远离，她的心也跟着走了。
烁看着在夜色中渐渐消失的身影，莫名地牵动着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不停在心中默念道：对不起，对不起……窗外，月色朦胧，花影交错，失神地看着那被微风吹拂的树梢，轻轻地摆动着。夜，已经很深了。
“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妃服毒自杀了……”
烁慢慢地醒了过来，缓缓地张开眼睛，映入眼廉却是一大片刺目的光芒，于是他赶紧又合上眼睛，脑中回荡着侍女的那句“太子妃服毒自杀了”。
“腾”一下坐起，如同在冬天里淋头浇了一盆凉水，像阵疾风一样飞速的冲出书房。
床上仰躺着位奄奄一息女子，口中不断流出的血液诡异地带着黑合色泽。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是她的血吗？心死的人的血是否都是这种颜色，那是属于地狱的黑血。
一把将她抱起，焦急的冲外面嘶喊道：“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偷偷的、尝试性的，他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跟着紧闭上眼，在心底说道：没事，你一定没事，无论如何你要熬过去。
曲文琳在昏昏沉沉的黑暗之中，感觉到有一双好温柔的大手抚摸着她的面颊。她努力地和自己沉迷的意识搏斗，想要拨开那团浓雾，寻找那一双温柔而清凉的手，想要听清楚那在耳畔边轻轻细语的声音是来自何处。
“你来了……”怀中的女人气若游丝的声音吁吁响起。
“是，我来了！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此时烁的心犹如被鞭挞，满是痛苦、悔恨。
“我可不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你、你如实的回答我，好不好？”她已经处于弥留状态。
“不会的，这不会是最后的问题。以后，我会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你要撑下去，为我撑下去！”说到最后，他已是泣不成声。
“如果有……有来世，你会不会……会不会爱……爱我。”
“会，会……我一定会爱你！一定会爱你！”他捧着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接着便把唇紧贴在她的手背上，让泪水**了她的手背。
曲文琳笑了……笑的好甜、好甜，好暖、好暖，这就足够了，这就足够了。她知道眼前自己一直深爱的男人，在来世是会爱她的，一切都值了、值了……然后她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轻轻的说道：“烁，既然你……你深爱着她，两心既已相许，为何还要分离？”手臂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眼中没有一丝神采，唯有空洞，瞳孔已经慢慢放大。
“不！”烁凄厉的吼声震动了整个凌霄殿，脸上布满疯狂的神色，嘶吼的怒嚎让站在面前的奴婢纷纷缩瑟着肩膀。
一丝冷风吹入屋内，难道短暂的秋日已经直接的进入了寒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