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慢点,就在前面石桥下了…”上官府王管家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随之围观的人都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上官远行在王管家的搀扶下急切的向人群中间走来,上官远行原本不过四十多岁的年龄身体健康得很,但听了来报信的人说儿子恐怕凶多吉少的话,当即便跌坐在椅子里,在赶来城外的路上。上官远行内心里即希望找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又是害怕那真的便是自己的孩子,他不能失去自己的爱子呀。当远远的看到围在河边的人群时候,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变得强烈起来,艰难的迈着颤抖而蹒跚的脚步走进人群中。
然而走进人群一眼望见被一个妇人拦在怀里,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上官月,和满身是血躺在旁边的草地上一动不动的上官颜时,上官颜双腿一软险些跪坐在地上,幸好王管家和一个眼疾手快的下人紧跟其后,上前扶住了上官远行“老爷,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呀”王管家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心下也是万般疼痛,在上官府这么多年,自己是亲眼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王管家自是清楚上官老爷对这两个子女的不同,可好多事情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府里二夫人当家,平日里老爷越是对两个孩子好,二夫人私下里便会加倍的给两个孩子委屈受,这么多年来王管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尽量的给这兄妹二人关照,但最终还是没有保住这兄妹二人。
“月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哥哥这是怎么了,昨天夜了父亲派了府里所有的人,把京城里都找遍了,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快告诉父亲呀?”上官远行颤抖的双手抱住上官月,双眼布满血丝,面色微暗,一看便是一夜没有休息,如今却也顾不得这些,她急切的想知道女儿和儿子这是遇到了什么事,府中竟然无人知道,要知道府里的公子小姐出门都是要有人跟着的,昨夜盘问了半天也就从颜儿的书童那里听说是陪着月儿出了府,可其他人却都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一双儿女。
上官月在原主琐碎的的记忆碎片里得知,这个父亲是真心关爱自己的,在这个陌生世界里,这也许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而此时此刻见到家人终于出现在这里,心中无限的悲凉和委屈全部涌上心头,“父亲呜呜…”上官月抱着父亲的一阵埋头痛哭后又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父亲,女儿听二夫人的吩咐到城外的安平寺上香,保佑全家人平安,哥哥不放心便陪着我一起来了,可不想,不想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歹人,那车夫和丫头居然扔下我们跑了,哥哥,是为了救我才被歹人刺伤了,父亲,都是女儿不好,女儿害死了哥哥呀…”上官月想起那哥哥保护自己被刺伤时候的情景,原本不想把这些告诉这个世上唯一疼爱自己的亲人,但上官月明白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恐怕自保都难,只能告诉父亲,慢慢查清事情的真相。
上官远行听到女儿亲口说出儿子死了的话,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不敢上前看儿子一眼,就是害怕看到儿子真的死了,这让自己怎么能接受,可刚才听女儿亲口说出来,上官远行再也无法逃避自己儿子死了的事实,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向自己儿子爬去“颜儿,颜儿,你醒醒,你不会死的,我的颜儿怎么会死呢。老天呀,你让我替颜儿死吧我的好孩子呀…”哭罢,便伤心欲绝的晕了过去。
当上官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晚饭时间了,上官月睁开双眼水蓝色锦布绸缎的棉被盖在身上,草芽色的纱幔垂落在床前,上官月扶起轻纱罗帐,坐在雕琢精致的梨花木大床上,看着屋子里的摆设算是精细了,想来也是,怎么说也是上官府的嫡出女儿,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何况从记忆里得知,好些东西都是哥哥为自己添置的。上官月起身走到糊着白棉纸漆着浅蓝色的花格子窗前,用手轻轻推开窗扇,又见梅树间,一条铺着信白石的花径蜿蜒通向院门,院门两旁的围墙上垂下翠绿的攀藤爬伏,一旁的曲廊围栏伴着海棠垂柳,远远望去竟如同仙境般优雅,这院子是原主母亲柳芊芊留给自己的,原主上官月是上官府里的嫡出大小姐,但是在六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了,从那以后便是二夫人崔氏当家了。
自从柳芊芊去世以后,二夫人崔氏因为妒恨父亲对母亲的情感,明里暗里的苛刻着兄妹二人。即便母亲柳芊芊去世了,二夫人也没有如愿以偿的成为上官府的大夫人,虽然管理着府里的一应事务享受着当家主母的待遇,但是在外人眼里,自己依然是言不正名不顺,每次去参加各府的赏花会虽然人们不会明的得罪自己,但也只是看在当丞相的父亲和宫里当贵妃的姐姐的面子上罢了,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尊重自己。
这些年里明面上上官颜和上官月兄妹二人住着府里最好的院子,可私下里月份与该有的待遇却远不及两个庶出妹妹,原本上官月院子里有两个丫环春桃和红芳,春桃在自己遇难的那日同车夫一起逃走了,眼下也没了下落。此时上官月的身边除了后院小厨房的厨娘,就只有红芳一人了。红芳端着刚煮好的红枣粥走进上官月的房间,见小姐已经醒了,把粥放在桌子上,又去取了件披风给上官月披上,沙哑的声音说道“小姐,趁热喝点粥吧,你身子还虚着,小心窗下着凉。”说罢,扶着上官月坐在桌边。
上官月转过身见红芳红肿还未散去的双眼,和那说话还沙哑的嗓音便知道这丫头定是哭狠了。“哥哥那边怎么样了,”想着哥哥平日里上官颜带人温和有时候也会和月儿身边的丫鬟说笑几句,每次外出回来都会带些好玩的好吃的给上官月,这些丫头也没少得了好处,如果那日哥哥没有陪着上官月去上香,也不会因此丢了性命了。
“小姐,一切有老爷,你先养好身子”看着红芳强忍着泪水,欲言又止的样子,上官月放下手里的碗筷,拉过红芳的手道“红芳,这院子里可就你我二人了,如果你在瞒着我,还有人和我说实话吗?”上官月的话让红芳心里难受的紧,想想府里二夫人所出的二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用都用不过来,而堂堂嫡出的大小姐却要如此寒酸受气。再想想躺在那里无人理会的大公子,眼泪顺着脸颊就流落下来。
“小姐,您和老爷都是被抬回来的,眼下老爷病倒了,二夫人说大公子的丧事要等老爷吩咐,如今还放在大少爷院子的侧房里,还没有,还没有入棺。”红芳跪在地上便哽咽着边说着,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楚,全被哭声代替了,上官月没有想到二夫人会这样,人死为大,即便是有多大的怨恨也不该如此行事。上官月拉起丫鬟红芳,“好了,哭有用吗,快去洗洗,替我梳妆”说罢,上官月已经起身往屏风后面的浴房走去,红芳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抬眼看向上官月挺得笔直的背影,以往这个时候上官月定会和红芳一样哭泣,然后要么告诉哥哥,要吗就是自己悄悄忍了,可是如今上官月却像没事人一样,红芳的心里不由得埋怨起自家的小姐来,大公子可是平日里最心疼小姐的,如今又为了救小姐死了,还停放在那里没人管,这小姐怎么就连一嫡眼泪都没有呢?
“你还愣着干什么?”上官月回头见红芳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开口呵道,红芳对上上官月凌厉的双眸,感觉后背一阵冰凉,小姐怎么的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温和了,当下二话不说便行动起来。上官月看着红芳忙碌的背影,心里暗自想着,虽然自己不习惯让人伺候,但是也不介意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即使是身边的人还是要好好调教一番的,眼下身边贴身的就红芳一人,多少要震慑一下,若是和春桃那般弃主的丫头,便是不能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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