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青丝盈动,她的明眸似海,她的红纱飘隐,她的一切。。。在这殿里的光芒似落幕的灯火暗淡下去的一刹那,不再熏香,不再清晰。
“师傅~~”
司徒猎郎盯着手心,夺眶的泪滴止不住的淌落,
“我还有很多话没对你说呢。。。。。”
司徒无两湿着眼眸轻唤,
“猎郎。。。”
“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羲日城主死了,师傅她呢?那句‘永别了’是什么意思?”
看司徒猎郎瞪大的眼里泪水汪汪,想起她梨花飘碎的离去,更觉难以面对,握紧拳头,一声不吭。
“大哥,你说话啊!?”
他嘶吼着,摇晃着司徒无两的双肩。
“猎郎,师傅她已经死了!接受这个事实!”
司徒猎郎往后退了几步,张着嘴,怔怔望天。众人不敢上前安慰,只有连明羽轻脚走去一把揽着他的肩膀,小声慰叹
“哎,猎郎兄弟,想哭就哭吧~”
司徒猎郎拳头大力锤在胸口,
“明羽哥哥,我的心像被千刀万剐了似的!好痛!”
连明羽感到司徒二老和桑挽月投来的惊异目光,别扭十分,拉住司徒猎郎就往角落里走去。
“公子。。。”
吕忆卿的唤声透着关切,司徒无两心中一阵悲喜交加,恨不得将突如其来的一切向她倾诉。
“姑娘~”
他张口欲说,却又防备的看向众人,
“他!?”
暮城雪拿弓负背,长发垂腰,苍白的脸上几分黯然,怔望着池边开始发黑的血液,目光却闪烁着莫名的激动。司徒无两回转头来却哑住了口。
“公子,你累了吧,去那休息一下吧。”
司徒无两会心点头,她温婉一笑推着他向一角走去。
“啪!”
突然一声炸耳响亮,只见牛犊拳在手心,惊乍说道,
“哎呀!这羲日城主一死,可鸳鸯币他还没给我们呐!这下还如何出城?!”
“啊?”
众人一震,
“鸳鸯币会不会已随羲日城主化作烟灰了?”
“不会!”
吕忆卿肯定的说,将司徒无两安顿好,又不急不躁走向众人
“我相信羲日城主是个守信之人!”
“凭什么?”
“就凭他煎熬了漫漫九万年光阴,只为了一个承诺!也凭他不惜亡命,只为了见思念的人一面!”
众人纷纷点头认可,突然吕忆卿成竹在胸的样子转身对暮城雪道
“暮公子,快把鸳鸯币给我吧!”
众人惊异
“怎会向他要取鸳鸯币?”
暮城雪错愕一惊,暗自思量,片刻之后拿出一个锦囊,两指伸进去一试,夹出一块幽蓝的玉币。
“鸳鸯币!?”
连他也倍感意外,司徒烈惊问
“这难道也是姑娘用占术算知?”
“不,因为暮公子是唯一一个被羲日城主独自邀见的人,能得这样的荣宠,把鸳鸯币托付给暮公子也并不意外了。”
众人惊服她的聪慧,暮城雪轻哼一声,将鸳鸯币抛给她,走向酒桌。吕忆卿立即掏出腰间的玉币,如上次一般,将两块玉币月下相叠,果然凝为一体!众人惊喜,却听她茫然叹言
“鸳鸯币在手,可出城的遁门在何处呢?”
气氛瞬间凝重,陷入一片沉默。绞尽脑汁终也毫无头绪。
“师姐,一点线索也没有,要不先回去睡一觉,等明日休息好了大家再一起好好推敲,如何?”
众人见吕忆卿摇头,找不到遁门誓不休的认真模样,又介于她之前种种超乎意料的表现,遂不敢再做声惊扰,各自找一处舒服的地儿休息,毕竟伤的伤,累的累了。
微黄的日晖渐渐褪色,与玉白的月光相交相融,仿佛恩撒人间的纯圣之光,让见到他的人都感觉莫名平静和安详。再加上沉香之熏,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吕忆卿来回踱步,一会儿背负双手,一会儿衬托下巴,一会儿折弄手指,真真想入了神,日月悄移,这一日漫漫如长。
“已是子夜,日月就要归位,一旦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天象,怕是真的无缘天书了。”
脑海中,谁的面容那般慈爱,谁的声音那般温柔?
“不行!我不能错失机会,决不能!”
等她抬头望向天井的时候,光芒比先前更薄细了些,再看众人疗伤酣睡,却见木纯风,司徒无两二人正坐着,久久注视着她,暮城雪感到她的目光看来,侧转脸去,独自饮酌。
“他们三个。。”
顿时羞红,低下头去,缓缓走近木纯风,眉目含情
“师兄,你受了伤,该打坐疗伤才是。”
木纯风脸色顿暖,低声说
“没事,师兄帮不上你。。。。。就让我这样陪着你吧。”
她微微摇头,司徒无两朝他们看来,两人顿感尴尬,万般衷肠瞬间化作无声。
“公子。。。”
“姑娘!”
他突然截住她的话
“难得片刻安宁,你看日月相织,温润如绸,致美难遇,推我去池边看看吧。”
吕忆卿拨开额前的碎发,推着他漫步走近如碗盛光的映月池,暮城雪向木纯风一看,戏谑一笑,木纯风心中一惊,眨眼再望前方,两人置身谧谧光影之中。垂头回想那幕,她羞涩的贴靠在自己的胸膛,那般动人的柔静
“那你,你心里呢?”
“只有你。。。。。”
无论多少次回想,心头都如涌甜泉,英俊润红的脸上不由浅笑。暮城雪眉眼一沉,一杯再一杯喝起兴来。
“没想到公子和夜月城主竟有一段姻缘,可惜天不作美,公子不要过于伤怀啊。”
他顿住,心中锥刺般痛楚,转过身去,屏住呼吸,
“多谢姑娘关怀,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吕忆卿也低落起来
“说到注定,有时候真是感觉生不由己,冥冥中似有安排,无论如何挣扎,都是枉然。。。”
两人对视苦笑。
“公子。。”
“姑娘是有什么要问?”
吕忆卿犹豫说着
“嗯,只是。。。”
“是关于夜月的吗?”
看她弱弱点头,司徒无两静默片刻
“姑娘多虑了,缘起缘灭,我放得下的,放心吧。有什么疑问你问便是。”
吕忆卿心慰的笑意,坐在池边,拿出手帕在水中荡漾,
“是夜月城主出手帮了我们吧?就是那支神箭!不过,她也是长生之命,怎么会。。。。”
他深深呼吸,回想那艰难的抉择,
“是,死是她帮我们灭虎的代价,因为她只是羲日城主采下的一束月光所化,主死从亡!”
吕忆卿擦拭着伤痕的手颤颤一抖,又听他低声念说
“灭虎是我娶她的条件。。。。”
“什么?”
见他无奈的眼光闪躲着自己,吕忆卿脑海一片猜想。
“公子你,并不情愿?并不欢喜?”
他沉默了下去,看着她额上的细痕,不自心痛,想伸手去帮她细细擦拭,手到空中又顿了顿,缩了回去。
“本来就不该奢望,如今,怎还妄想?”
“欢不欢喜已经不重要了,她是我的妻子,为了成全我而自毁,这是事实,无法逆变,她的这份深情,我无以为报,或者只待来生了。”
说到此处不禁自笑
“来生?哼哼,还会有来生吗?。。。”
她捏紧手帕,哽咽道
“公子,你为了成全我们。。。。你。。!”
看她难受,他故作无谓的笑道
“我没有选择。。。。”
他的轻描淡写,是一种无奈?还是一种绝望?
“对不起,公子受委屈了。。”
他泪花闪动,心中隐隐作痛的想着
“只要是为了你,我做什么都甘愿,哪怕是死。。。。”
“说委屈就见外了,灭虎原本就是我司徒家的职责,况且,能娶夜月那样至情至深的女子,是我几世休来的福气,怎算委屈?虽然夫妻缘浅,但她永远在我心里,永远是我司徒无两的妻子。”
他这样的释然反倒让吕忆卿更加愧疚
“公子。。。”
她强忍泪水,不知所言。
“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此生交姑娘这位挚友,我已无憾。好了,不要再为了纾慰我浪费寻找遁门的时间了,我记得你说过日月双生和出城有关,现在这天色,看来时间不多了。”
她望着水光灵灵,努力平复心情。他温温笑着,不经意瞥见暮城雪
“他!”
再望吕忆卿
“她是他的。。。什么人?”
再次想起夜月还未说完的话,心中郁结
“夜月要说的到底是过去还是将来?”
脑海中突然闪现夜月抚手在暮城雪头顶的一幕
“她看不到未来。。。那么她说的是他们的过去?!可听他两的言论也不像深交啊,而且他们应该也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吧,到底是怎样的过去?该不该告诉她?”
吕忆卿在他眼前晃动手掌,
“公子?”
“嗯?”
“想什么入了神?”
司徒无两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
“嗯,时间紧迫,我,我在想出无双城的遁门会在哪里?”
吕忆卿先是一怔,随后也严肃起来
“公子,惭愧,我刚才使尽浑身解数也是一筹莫展,眼看日月渐隐,也是不知该从何入手了。”
“一人计短,不如我们一起想想,遁门可能会在哪里。”
吕忆卿望着一池烟波,不确定的口吻道
“其实,我有个想法,只是,并无根据。”
“既然没有线索,就只能臆想了,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哦?”
“羲日城主为何先前就将鸳鸯币给了暮公子?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一定能如愿消亡?可把它藏在锦囊里,不让暮公子知道,此为何意?”
司徒无两盯看暮城雪片刻,
“姑娘这样想,如果当时暮公子就知道锦囊里装的是鸳鸯币,之后的事会变成如何?”
吕忆卿一顿,
“他躲在某处却迟迟不动手。。。他。。?是在等?等夜月城主的淬月之箭?难道他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羲日城主单独见他,连自己镇守的鸳鸯币都给了他,可见他们的关系并不一般。。。”
“公子的意思是说,如果暮公子当时就知道鸳鸯币已经到手,兴许就不会杀白虎?羲日城主怕自己死不成,所以才瞒着他?”
她不由自主的朝那个嗜酒如水的男子望去
“若真如此,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就是羲日城主知道只有他才能杀了自己!”
生死间的那一刻,他的声音突然出现脑海,一箭就射穿了白虎的心脏。。。。。
司徒无两很自然就点了头,小小举动却让吕忆卿心绷一紧,
“公子是不是知道什么?夜月城主是不是告诉了你什么?”
“她若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会是好事吗?”
垂着眼想着,沉重的道出一句
“姑娘,如果我突然变成了另一种人,你会怎么办?”
“嗯?公子为何突然这样问?变成另一种什么人?”
“就如夜月那样的。”
吕忆卿认真的想了想,飘忽的眼神却不知看向哪里,
“不知道,也许会怪你吧~”
“怪我?怪我什么?”
“怪你让我们之间永远横着一样东西。。。”
“什么?”
“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