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儒园,栗苏苏便直接去上课。
越靠近凉亭,栗苏苏的心情就越忐忑。一想到一会儿要见到沈玉卿,她就觉得,情何以堪。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沈玉卿依旧俊眉修目,白衣胜雪,此时正坐在凉亭里抚琴。空灵婉转的琴声里,栗苏苏一袭红裳于清幽的小径款款走来。一双乌眸,似叫江南的烟雨氤氲过,此时含了一抹茫然的惆怅。广袖束腰红裙,衬得她身形纤细,步履之间,摇曳生姿。
沈玉卿微眯了眼:倒不曾注意过,她还有如此风情。
栗苏苏心事重重,自是顾不上沈玉卿的神色。到了亭子,便小心谨慎地行了礼,生怕叫沈玉卿瞧出来她对他的不正心思。
沈玉卿站了起来,琴声戛然而止。他淡淡地与栗苏苏道:“今日有心情学习弹琴了么?”
栗苏苏恭声回答:“然。”
沈玉卿听出她话里的疏离,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走近栗苏苏身边,看了一眼栗苏苏快低到地上的小脑袋,清咳了一声道:“你如何不敢抬头面见我?”
栗苏苏被他忽然近在咫尺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就见沈玉卿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着,此时墨色幽深的眸子正定定地望着她。当下后退几步,红着脸道:“夫子你气场太强大,学生这几日心脏不好。”
沈玉卿莫名地望着她,末了只道:“我们开始上课。”
栗苏苏听他不再深究,松了口气,走过去将自己的琴摆在亭子里距沈玉卿的琴最远的一角,然后坐了下来。
沈玉卿好看的眉颦了起来:“你坐那么远,我怎么教你。”
栗苏苏不理,只开始调音。
沈玉卿是个脾气很好的夫子,他没有动怒,而是搬起自己的琴,坐到了栗苏苏边上。
栗苏苏见状却“嗖”的一下跳了起来,然后就见沈玉卿奇怪地看着自己,小脸变得通红。未央在一旁揉了揉眼睛,她显然也和沈玉卿一样,有些不大能适应如此容易脸红的栗苏苏。
栗苏苏连脖子都红了,她大声道:“沈夫子,为了学生能专心学琴。我们还是坐远一些吧!夫子你眼明心清,但学生却是个六根不净的。夫子才学高,又长得好,就不怕……”说到这里,她直勾勾地看着沈玉卿,继续道:“就不怕学生对你起了歹意么?”
沈玉卿怔了怔,他实在想不到有生以来还能遇到栗苏苏这样的学生和姑娘。想明白“歹意”的含义后,白皙如玉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薄唇动了动,最终叹了口气只正色道:“昨日,在下说的‘日倾夜慕,相思成疾’只是玩笑话,以往,若有逾矩之处,也是在下的不是。还望,呃,还望栗小姐宽待。”
栗苏苏听了他温文有礼的回答,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最终也叹了口气,脸色渐渐回复自然,施施然落座,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的模样。栗苏苏忽然觉得自己对沈玉卿,也只是存了任何她这个年纪的姑娘都会有的好感,谈不上什么看上不看上的。至于那个扰得她心神不宁的梦,也是荒唐至极。自己这几日,委实有失巍巍将军府的风度!
不得不说,栗苏苏此女,她在感情的事上,不是一般的超然。大约是讲述爱情的话本看的多了,轮到她自己时,不知不觉地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千帆过尽的觉悟,因此反应与一般的女子都有所不同。
“夫子你莫怕,学生断然不会强迫于你。让我们开始今天的学习吧。”
沈玉卿:“……”
不要问未央去了哪里,早在栗苏苏开口说话时,她就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
栗苏苏敛了心神,专心弹起琴。沈玉卿凝眉望着栗苏苏,表示完全理解不了她前后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