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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拜干姐儿(上)

当天晚上,韩大壮夫妇就一起来到了白家,找白老爷子商量两个小姑娘拜干姐儿的事。

一般情况下,乡下的孩子都是自己疯长,家里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这些事,也轻易不会将孩子们的事情当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只是这两家的情况都有点特殊,两边的长辈还真就把这当作了不得的大事了。

韩家感念着白家祖上的恩德,心中一直揣着报恩的念头,对白鹭儿更是疼惜有加,他们也在实心实意的为白鹭儿打算,就算拜干姐儿在村里算不得什么牢靠的关系,但至少以后白鹭儿再碰到事了,他们也有了帮衬的理由。

白崇文自是看出了韩家的心意,心中很是感慨。当年自家媳妇大韩氏不过举手之劳,就被他们这么记挂着,这韩家的人品是绝对靠的住的。眼见韩家两口子对这事这么上心,不由得也重视了起来。

这时候,各自在家中已经睡下了得韩百灵和白鹭儿,都没有想到,一件简简单单的拜干姐儿的事,在双方长辈碰面后竟然成了一件轰动乡里的大事。

白家和韩家达成共识,拜干姐儿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初四,文殊菩萨诞辰日,意寓保佑小姐俩平平安安,智慧通达。

在宴席方面,白崇文毫不退让,将到双方家中吃饭的习俗改成了在自己办宴席,声称自己回乡定居,还没有宴请乡里,正好就这个机会一起办了。韩家夫妇是晚辈,不好争执,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次日,白鹭儿一起床就听到了这个消息,随后就看到整个白家突然开启了忙碌模式,大家都行色匆匆,白权和王妈更是忙得看不到人影。

白鹭儿暗自纳罕,现在才三月下旬,还有十来天的功夫呢,拜干姐儿不过很简单的一件事,自家怎么忙得这么热火朝天的?

韩百灵和白鹭儿碰头后,也在纳闷,韩家夫妇一大清早就一起去了镇上,说要采买东西,这也忒积极啦。

不过说起来那都是大人们的事,对白鹭儿和韩百灵这两个小姑娘来说,兴奋了一天,纳罕了一天,随后转首就忘了这么一回事,白鹭儿照例每天去找韩百灵,和她一起喂鸭子,趁着闲时教她念一些简单的字,并说好了,等教习先生来了,她们会一起去上课。

至于原来的那场争吵,她们谁都没有再提,也谁都没有跟谁道歉,只是自然而然的嬉笑打闹着,关系比从前愈加亲密了几分。

我全心为你,而你生死不负,这种感情说来真是令人向往。

“百金大哥,你又偷懒,小心等你入了学,让清林大哥落你太多,那可就丢人了。”

韩家小小的院落里,白鹭儿正在手把手的教韩家兄妹写字,虽说韩百金秋后就会入学,但按他的年纪,这时候入学还是有些晚了,想着提前打下一点基础,白鹭儿就被抓来做临时老师了。

“清林本来就厉害嘛,落在他后面不丢人的,嘿嘿。”

“哥,你怎么这么没志气,学而知耻,你这怎么越来越倒回去了。”

韩百灵最是看不过自家哥哥得过且过的性子,恨不得自家哥哥是天底下最优秀的人。果然,她这番话落,韩百金圆圆的脸上苦笑了起来,自家这妹妹太好强了。

“我看百灵说得还真有道理,百金,你又不笨,就是太懒了,鹭儿先前不就说了吗,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你这样可不是做学问的态度。”

韩百金眼见韩清林也加入了讨伐自己的阵营,不由越发萎靡,偷偷向韩清林使了个颜色,拱手抱了抱拳,低声求放过。

白鹭儿看着好玩,笑道:“百金大哥,依我看你还真是读书作宰的料子,前途无量呢。”话刚起个头,她便顿住了。大家的视线就都移到了她身上,韩百金更是满脸惊诧。

“大家都看我做什么,我说的是真的!你们想啊,书上都说宰相肚里能装船,你想,要没有百金大哥这样的好身板,那船怎么装的进去。所以啊,百金大哥真的前途无量,现在啊,就等着在肚子里造个船了,加油!”

一番话说完,众人大笑,韩百金面红耳赤,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心中却是舒畅。

众人笑罢,韩清林整理好面前的书本,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明儿我再来。”

大家也不拦他,知道他是要去杏花酒家做工了。韩清林生来就有亲和力,脑瓜也灵光,去了杏花酒家不过几天功夫,马掌柜便对他另眼相待了,敦促他一定要去读书,大好的人才不能就这么耽误了。后来知道韩清林家境贫寒,便决定自掏腰包资助他去读书,韩清林便自觉的去帮忙。

几天相处下来,白鹭儿也慢慢发觉,这个温暖随和的少年绝非池中之物,一如太阳,只要挣扎出地平线,定会绽放万丈光芒。

等韩清林走后,韩百金破天荒的没有一起离开,反而安安静静的又写了一页大字,看的韩百灵欣慰不已。

“鹭儿,现在村里都知道咱们要拜干姐儿的事了,昨儿我去高地碰到韩凤娇她们了,她们都问呢,好像还挺生气的,那嘴酸的都快滴醋了,说什么,不就拜个干姐儿吗,也值得这么招摇,人呀站得越高,跌得越惨。”

“那你怎么说的?”

韩百灵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跟她们那帮小脚女人计较什么,随她们说去,咱俩以后好好的,看她们还能说啥。圣人都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都管不了的事,我肯定也管不了呀。”

白鹭儿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现在韩百灵最喜欢这样拽文,拽得四不像,自己却还得意得不行。

“哈哈,笑死我了,说得好像你不是女人似的。百灵姐,你这话可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哪有,我跟她们可不一样,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我以后要做花木兰那样的,才不学那些小脚女人咿咿呀呀的做派,看了就让人恶心。”

“好啊,那我们可等着了,等着咱们大兴朝出现一个韩木兰。哈哈。”

韩百金抬头看向嬉笑着的小姐妹,心中很是羡慕。鹭儿从来想的事情跟别人就不一样,小小年纪已经能扛好多事,如今,自家妹妹也开始变得有了志向,只剩自己了,竟然事事不成。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沮丧,看着面前大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越发挫败了。

白鹭儿自然不知道韩百金心中的想法,只顾和韩百灵玩的开心。

“鹭儿,”韩百灵突然压低了声音,低低叫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吧,你二爷他们那边在村里可是一直在划划你们,说的可难听了。”

白鹭儿也是刚学到了“划划”这个词,就是指村里的人们对别人议论纷纷,多为贬义。

“随他们去呗,毕竟是我爷爷的亲兄弟呢,他们要闹得真不好了,我爷爷会收拾他们的,咱们不用管。”

正说着话的时候,韩氏和韩大壮一起从地里回来了,看到三个小人在院子里写字,眉眼都是笑意。

“太阳都大了,忙收起来吧,一会儿该热到了。学习不在这么一会儿。”

“娘,我哥可是要做宰相的,不努力可不行。”

“就会瞎说,宰相哪是那么好当的,你们呀只要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韩百灵上前给韩氏夫妇接了一盆水,让他们洗手脸。韩氏洗过后,唤了白鹭儿和韩百灵到屋里。

韩氏从炕头的箱子里拿出两套衣服,“鹭儿,过来试试。咱们就这么个条件,料子不算好,但就这么回事,不做套衣服,我这心里又过不去。看看喜欢不。”

白鹭儿上前接过了衣服,是一套红色的丝棉襦裙。料子的确不算顶好,至少和自己平时穿的衣服就没得比,但白鹭儿知道,这已经算是金冠镇上等的衣料了。按韩家现在的家境来说,也是奢侈了。

但白鹭儿什么都没有说,韩伯母对自己的好绝非这一点半点,记下就好,客套话太多反而会疏远。依言换上衣服,火红色的裙装,宽大的袍袖,拖地的长尾,腰间系着一根同色的带子。

火红的颜色映衬得白鹭儿一张小脸越发白皙,眉清目秀,清丽无双。

“好看,当时选这个颜色还犹豫了一下,这红色呀,谁都能穿,可要穿的像鹭儿这么好看,还真是不多。我原就觉得,鹭儿就该穿这么喜庆的,好看,真是好看。”

韩氏上下帮白鹭儿整理了一下裙子,拉着她的手越看越满意。

“谢谢韩伯母,我好喜欢。”白鹭儿抱着韩氏的胳膊撒娇。韩氏的手中有着一层细茧,包住她的小手,有些粗糙,但这一刻没来由的就让白鹭儿想起了前世的母亲,一时眼泪就要掉下来。

“鹭儿,快看,这套是我的,快看,好看不好看!”

旁边的韩百灵已经自己麻利的换上了另一套裙子,样式和白鹭儿的一样,只是颜色不同,她的是一身玫红色,走过来拉着白鹭儿的手,笑得梨涡深深,点了点白鹭儿的额头,“羞不羞,穿个新衣服都会哭,净给白爷爷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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