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庄禾大吃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不,不要,求求你们绕过小宝吧。他那么小,怎么能禁受得起!”
海宝也是大吃一惊,不知道杜展鹏要干什么,但是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也就没有做声。
杜展鹏冷冷道:“不取他的血,医不好病人。这血,每日只需取一次即可,取的也不多,死不了的。他若死了,还得麻烦去找童子尿。”
庄禾道:“求求你了,饶了小宝吧。‘医者父母心’,求求你发发善心,小宝太小了,不要这样折磨他。你如果要取血,就从我身上取好了,我是他娘,我们身上流的血是一样的。求求你了!”说着,身子伏在地上,磕起了头。每磕一下,额头都重重地撞在地上,发出沉闷地响声,一下,两下……
也不知磕了多少下,眼看庄禾额头上流出血来,杜展鹏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海宝再也忍不住,道:“杜大叔,这……”却也不知道怎么劝说。
杜展鹏道:“罢了,你起来吧,取血的事,我再另想办法。”
庄禾正磕着头,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震,又重重地磕了一个,才起身。也许是她跪得时间长了,也许是有心理的作用,一下子竟然没站稳,双腿一软,要跌倒在地。海宝眼疾手快,赶忙将她扶住。
杜展鹏道:“从明日起,每日清晨取下婴儿的第一次小便,记住,是清晨的第一次。”
庄禾道:“是。”
杜展鹏道:“记不住也没关系,一会儿我会派人来和你一起照顾婴儿。”
庄禾道:“好,只要不伤害小宝,怎么样都行。”言语之间,甚是恐惧。
海宝此时看了出来,杜展鹏并不是真的要取小宝的血,只是要试探一下那庄禾。走出帐篷,到了确定无人听到的地方,海宝问道:“杜大叔,那庄禾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杜展鹏道:“没有。只是这人心险恶,我们不得不处处小心行事。”
海宝点点头,心里道:杜大叔当真是行事谨慎,心细过人。不由地更加佩服。
海宝道:“现在杜大叔打算怎么办?真要找一个人和庄禾一起照顾那婴儿吗?”
杜展鹏道:“那是自然。事关重大,一定要小心谨慎。”
海宝道:“是。不知杜大叔准备让谁去?”
杜展鹏道:“这军营里女子甚少,思来想去,可靠的只有越心和衣儿。越心虽然凌厉,只是重伤刚愈,须得再静养几日,只有让衣儿去了。”
海宝本来想起姚小悦,想到她武功低微,恐怕难当大任,自己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个人来到了邱忘川的营帐,杜雪衣果然守在床前,让海宝吃惊的是,越心也在。
这帐内由布帘子隔成里外两部分,两人只是在外面等候,并没有进去。
杜雪衣从里面出来。当下二人将来意说明。杜雪衣道:“我收拾一下,这就过去。”
越心道:“不行,还是我去。”
杜雪衣道:“越姑姑,总得有一人在这里一人过去,你还是在这儿守着我娘吧,万一我娘有个紧急情况,你也会处理。”越心只得作罢。
将要离开,杜展鹏隔着布帘子向里面望了一眼。杜雪衣赶忙将布帘子撩起一角,小声道:“娘刚睡着,爹要不要进来看看?”
杜展鹏凝望了片刻,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海宝将杜雪衣送到庄禾的营帐前,嘱咐她要小心,然后敲了门。庄禾来开门,海宝道:“庄姐姐,这是杜姑娘。你自己照顾孩子比较劳累,杜姑娘来帮帮你。”
庄禾道:“这样最好,我一个人,恐怕耽误了大事,有杜姑娘在,就放心了。”
海宝自己回去休息了。庄禾将油灯拨亮些,自己打开小包袱,从里面拿出针线来,给小宝做小鞋子。杜雪衣看了看床上正在熟睡的小宝,然后在外间铺了被褥,却毫无困意,凑过来看庄禾手里的小衣服道:“这衣服这么小,真可爱!”
庄禾笑道:“妹妹不困吗?早点休息,夜里小宝要闹几次,只怕扰了妹妹。”
杜雪衣笑道:“不妨事,小孩子都比较闹,你整天照顾他,还要洗衣缝补的,很累吧?”
庄禾道:“都习惯了。这照顾孩子虽然累,却也十分开心,等你做了母亲就知道了。”脸上露出慈爱的表情来。
杜雪衣看那庄禾十分和善,一副乡村夫人温柔善良的模样,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加之庄禾长得十分清丽,不觉生出好感。既无睡意,就又去看小宝,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小手小脸,将他的小手小脚放在自己手里比大小。
玩了一会儿,觉得困了。那庄禾还在做针线活,手中还在秀小鞋子,旁边放着一只已经秀好了的。杜雪衣看那鞋子圆润小巧,上面的虎头绣得精致又可爱,拿起来仔细把玩着,爱不释手。
庄禾抬眼看了杜雪衣一眼道:“妹妹长得好标致,连我看了都喜欢得很,怪不得那海宝兄弟对你那么好呢!”
杜雪衣不料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先是一愣,随即品出了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红,道:“哪里,他对我只是有些照顾而已。”
庄禾道:“我是过来人了,一眼就看出来,那小兄弟对你喜欢得紧。这种事情,没有什么难为情的,该珍惜时就要珍惜,千万不要错过。想当初我和小宝他爹感情十分好,可是我就是被他宠惯了,老耍性子刁难他,等他走以后,才觉得对他不够好,有许多要说的话也没有说,空留悔恨。”
杜雪衣见她说得情真意切,心里颇为感动。她和张海宝之间,虽然两个人柔情蜜意,但是还从未和别人分享过,此时听庄禾说了起来,心里泛起一阵甜蜜。
两个生活环境完全不相同的人,本来没有什么共同话题,这么一来二去,竟然相谈甚欢,直到深夜,方才睡去。
杜雪衣记挂着母亲的病情,天刚蒙蒙亮就醒了,到营帐外吩咐人取来了接童子尿的小瓦罐,然后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天大亮了,方听见里面有动静,接着就听见小宝咿咿呀呀的声音。杜雪衣赶紧走进帐内,叫道:“庄姐姐,小宝嘘嘘了吗?快快将尿把在这里!”说着端起瓦罐。
庄禾只穿了里衣,将小宝抱起来把尿,杜雪衣赶忙将瓦罐放在下面接着。庄禾嘴里叫着“好宝宝,嘘嘘,嘘嘘!”小宝却不尿,只是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看着杜雪衣,小手伸过来就抓杜雪衣那不断摇摆的耳坠。杜雪衣一把抓住他的小手,轻轻地在他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小宝乖,快嘘嘘,姐姐给你糖吃。”小宝似乎听懂了,竟然笑了,接着就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差点尿到杜雪衣身上。
杜雪衣端着瓷盆,如获至宝,赶忙盖好盖子,欢天喜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