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为话本子伤情得紧，便听到司梦猥琐的声音传来，“小朵儿~小朵儿啊~”
啧啧，很是缠绵。
我抬头，“人说人话，仙说仙话，你这不阴不阳的语调是哪界学来的？”
“咳咳，无趣！无趣！”他伸手拿过话本子，朝我这处挪了挪，“看后对情之一字有何感想啊？”
我默了默，道：“但凡从你手里得来的话本子无不悲情惨烈，就算结局尚好，过程也是不忍直视惨不忍睹，总要赚些眼泪水儿。似千年白蛇那一出，人妖相恋本就不易，偏还整出个棒打鸳鸯的和尚，你说和尚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和尚比妖精的术法还高，人家好歹也是修行千年的妖，整得跟一个苦情少妇似的。”
他皱皱眉头，我喝口水润润喉继续道：“还有那大唐王朝的美人儿皇帝，你说能遇上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皇帝简直就跟在百颗石子儿中找出一颗透红的一样不易，好容易给美人儿遇上一个，偏还被世人安上红颜祸水的名头，找个不大不小的山坡给埋了。还有那扮作男子混进书院再与书生相恋那个，满书院男子任她挑，挑来挑去择了个落魄书生，最后落得个双双化蝶的下场。诚然剧情跌宕起伏，很有看头，让人襟然泪下，但成千上百个男子里头挑了个最能折腾的，眼睛……”
我正要噼里啪啦讲下去，司梦却泪流满面制止我，“停，说重点，重点。”
“我说的不是重点么？”
他抚额，“跳过话本子，情之一字，说情！”
我点头，“我觉着情这东西吧，相恋之前你疑我猜，时悲时喜，整了半天，在一起的不是你要的，亦或是你要的又不是你族人要的，好不容易得了个你欢喜族人也欢喜的，那女子又不欢喜，就算两人互相欢喜，久了也不再欢喜。情，称之为苦情伤情更为合适。”
司梦摇头，“情啊，处在其中自会明了其中奥妙，你认为酸，或许本人觉得甜，你觉着苦不堪言，她却乐在其中。你这般避情如蛇蝎，可是受了之前话本子的影响？唔，回头我再找些温馨浪漫的，保你对情爱向往之极。”
向往之极？我花心肝抖了抖。
司梦作为司人梦之仙，却喜欢编话本子，司命处编不过来之时，他还可以奉献一箩筐子。他编的话本子无不是男女情爱，与姻缘相关，是以又与月老交好。我一度认为，造凡梦、牵姻缘、制命格只需司梦一人便已足够，还可以少两人的工钱，划算得紧。
他一只手在怀里上下掏着，顺带分了两分精力于我处，“你别不信，来，给你看样好东西。”
我来了兴致，紧巴巴凑上前去。他从怀里掏出个像镜子的物事，圆状，镜面光华却映不出影像，镜身饰有繁复花纹，镜背雕有人形图案，看着甚是精巧。
“这是何物？”
司梦朝我眨眼，“此物名为观尘镜，数亿凡世皆可呈现。”
唔，确是个好东西。
只见他手在镜面上一挥，原本白雾似的镜面顿时水滴静池似的波动起来。
人来人往，热闹喧腾，青衫折扇，这装扮，是凡人没错了。
我看着这些人皆朝一水色生香，装饰华美的地方走去，不免有些好奇，跟着看去，沁月楼，是饭馆么？怎的饭馆都招女子当堂馆儿了么？
“这是凡界男子寻欢作乐之地，为正经女子所不喜，却深得男子欢心，是个解忧忘愁的好去处。”司梦道。
不就是话本子里常提到的青楼么，忒不直接。
原来青楼是这副形容，瞧那美人儿粉面妖娆的，啧啧，怪不得男子皆喜此地。
他摇头晃脑做高深状，“情爱情爱，男女相处，讲究的是情投意合，心意相通，先前你看话本子，已大抵明了情为何物，今次我便给你讲讲情到深处水到渠成后的爱。”
“所谓爱，又称合和双修，凡界大多数人更喜叫它鱼水之欢，此事奥妙之处正是在于，妙处不足与外人道也。”
不足与外人道的妙处便是极妙！此乃司梦的道理！
他指着镜中男女，“此所谓合和双修，你与玉华独处百年，可有如此这般过？”
我顺着手看去，一对男女穿得甚是凉快做交颈状，下方女子面色酡红，娇喘连连，男子抚着女子如玉面庞，额角渗汗。不就是前些日子他给我的**里的形容，只是这活春宫比之更香艳了些。
此时的我已明了男女之别，情爱几何，也明了玉华为何不许我泡澡困觉，羞耻之心节节攀升。是以看着司梦镇定如斯的形容很是钦佩，这要修多少万年才能将脸皮修到如此厚实的境界啊。
我红着脸摇头，他垂泪感叹，“玉华那厮既是有心，却上百年看着不下手，真是君子。”
末了，恨铁不成钢地对我道：“也难怪，遇着个不开窍的，真是苦了他啊，作为知交好友，怎能见他继续苦等下去！”
我看着他闪着泪花的坚定眼神，有些迷惑不解，待终于理了点头绪出来，他又乐滋滋跑去喝酒了。
我觉得司梦对我和玉华有很深的误解，奈何他自我感觉良好，自认为他那双黑眼珠子堪比火眼金睛，很是通透。无法，只能让他继续误解。
我对观尘镜很感兴趣，想向司梦处借来玩几日，将数亿凡尘看个仔细，再挑个有趣的下界逛达逛达。
他边喝酒边道：“此物由我仙法养着，你得去也只能当个观赏物摆在门前混个脸面，无甚实质作用，看在你我交情甚深的份上，你就在我身旁挑个尘世瞅瞅。”
好不容易遇上件有趣的仙家宝物，我却不能用，委实可惜。
我让司梦化出先前话本子里悲情公主遇上富贵公子那一处凡世，镜面波动后便找了个软榻躺着细细观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吓得本花妖差点儿将观尘镜丢出手头，我稳了稳心神，正儿八经坐起身来，颤着一颗花心将镜中之人的一世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