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与愤怒到了极点。
今天遇到的都是什么狗屁玩意!
大清早就出门,站了几个时辰,碰到了稀奇古怪的一大堆人,然后被李慎赶下马车,又摊上了范怀义那个神人,现在这又是什么,被下了药的张历夫?!
林嘉南扫了他一眼,双眼迷离,面色泛红,呼吸急促,蜷成一团还能明显看出两腿间那隆起的玩意,这不是被下药了还能是什么。
她扭头就准备走,这狗血的恶俗的情节,老子今日心情不好,实在没心思陪你折腾!
手刚上门把,外面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公主,药已经下好了。”
“是那个药?”
“正是,那药无色无味,张大人才能毫无介怀地喝下,药效明显,公主今日定能好好享用。”
“这事办得好,有赏。”
“谢公主。”
公主?
林嘉南同情地瞟了张历夫一眼,看来长得好也未必是一件美事。不过这又与她何干,她实在不想掺和这件事。
林嘉南扭头迅速地环视一周:衣柜?床底?
有了,窗户!
她赶紧凑过去,见窗外面有一条小河,河水涓涓不算急淌。
真是天助我也,她麻利地爬上窗户,准备往下跃,右脚却突然被人紧紧的拽住。
林嘉南回过头,见张历夫喘息着艰难站立,一双手却死死地抓住她的脚踝,迷糊的眼神里竟然夹着一丝哀求。
门外脚步声已经停下,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真是麻烦,林嘉南皱起眉头,一只手扯过张历夫,遽然朝外一跃。
只听见“扑通”一声,房间门被推开。那梳着乌蛮髻,搭着大红披巾的贵妇冲了进来,到窗户边往外瞧,只能抓住溅起的一尾白色水花。
她气急败坏,回过头朝跟在身后的女婢一掌扇过,怒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刮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打得女婢一个大踉跄,直接跪倒在地。
女婢吓得瑟瑟发抖,不停地磕头:“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这位正是唐太宗同父异母的妹妹,唐高宗的姑姑,千金公主。
林嘉南带着张历夫猛地扎进小河,一下被压入水底。冰冷而高压的水往她耳鼻喉里灌,害她差点窒息,幸好她熟悉水性,事先也做了准备,艰难的瞬间度过后便是游刃有余。
她侧过头看张历夫,见他连连呛了几口水,慌乱地挥舞着手试图抓住什么东西,眼看身子愈发往下沉了。
唉,林嘉南叹了口气,游过去一个手刀劈在张历夫的后颈,夹着他顺着水流游动。
入秋后的傍晚,灰蒙蒙的水一抖一颤,西天的几抹云彩,灰暗里透着殷红。空气带着丝丝的凉意,水显得尤为冰冷。
林嘉南探出河面,甩掉一脸水珠,见他们已经漂出城外,四面空无一人,这才松了口气扯着张历夫朝岸边游去。
因为害怕那空虚寂寞的公主追上来,林嘉南带着张历夫在冰冷的水里游了许久,此刻已经精疲力尽,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张历夫拖上岸。
拖上岸后,她气喘吁吁,然而她仍然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见张历夫虽然双目紧闭,却还是有微弱的呼吸,不免松了口气。
斜阳余光下,张历夫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睫毛根根分明,面色苍白如纸,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好模样。
哼,林嘉南嗤之以鼻,不管他长得再好,都掩盖不住皮囊下一颗阴险凶残的心。
她拧干身上的衣服,转身就走。
说不出那一刻为什么会带着张历夫一起往下跳。是因为形势所逼,假若她不带张历夫自己也走不了,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已经仁至义尽了。到这里,她不再想去管张历夫的死活。
林嘉南一路小跑,再不快点,城门马上要关闭了。幸运的是,没跑多久,就碰上驾车而来的李元芳。
李元芳神色焦急,见到林嘉南后才舒了口气,等再发现她一身狼狈的样子,又皱起了眉头,连忙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解下披在林嘉南的身上。
林嘉南笑道:“元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听说金醉轩有人跳河,便顺着水流而来。”
“看来跟着我久了也多少学……阿秋。”林嘉南打了个喷嚏。
李元芳于是将马车驾得飞快。
“元芳,我们明天就回家去吧。”
“回家?”
“嗯,四娘一定等焦急了。”
“好。”
※※※
张历夫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天上那一轮冷清的弯月,有些发蒙。
他记得眼前骤然一黑,然后坠入了无尽的幽静之中,水波里看不见人影,却清晰地听见有个人在身旁呼吸。
“你终于醒了?”
空荡的四周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那声音轻笑道:“河水正好解了你的媚·药。”
媚·药!
张历夫双眸一睁,闪过一道恶狠狠的杀意。
那声音还在继续说:“你说狄仁杰为什么要带着你跳河?他明明可以不用管你的,还拖着你游了这么远。”
狄仁杰?
是了,他喝下媚·药后,被那胆大包天的女婢引到二楼房里歇息。片刻,他便觉得全身似有无数条火蛇在纠缠拥挤翻滚,灼热如被火烧。恰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狄仁杰的声音。
他明明神智混乱不清,那一刻却清楚地分辨出门外的人就是狄仁杰。
落水后,昏迷之前,在那幽蓝的宁静中,他也清楚地看见狄仁杰那张脸向他靠近,那一双透亮目光明净的眸子,黑白分明。
情绪顿时有些慌乱,内心深处有一丝期许还有更多的恐惧。
张历夫猛地坐起来,情绪激动道:“杀了狄仁杰。”
“哦?”那声音有些疑惑,“狄仁杰不是刚救了你,你居然要恩将仇报?”
张历夫右手握拳颤抖,大吼道:“我说,杀了他!杀了他!”
※※※
第二日,一位被灌了大量媚·药的小娘子被丢进了洛阳城郊外的一间破庙,那里是洛阳乞丐的聚集地,昏暗杂乱。
不多时,破庙外便排起了长队,出来的人松松地挽着裤子,满脸兴奋舒爽,进去的人还没有跨进庙门都迫不及待地开始解裤带。
空气里飘荡着人体体液奇异腥臭的气息,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呻·吟和低低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