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南换上一身浅蓝色的袍子,怀里抱着一瓶兰陵酒,斜靠在软榻上,眸清神正,潇洒自如。
慕封一路上唧唧喳喳,无外乎酒是极佳的酒,是纪王从哪里好不容易才拿到了;袍子也是极佳的袍子,是哪位出了名的绣娘亲自缝的。听得林嘉南烦不胜烦,最后让李元芳将慕封哑穴点上,这才清静会。
阎立本宅院府门是冲着大街开的,早有管事在门口侯着,一见到林嘉南便热情相迎。
到了院中,只见重门叠户,几曲画廊幽深曲折,繁花似锦,假山小桥流水八角亭,布置得异常精致。
林嘉南正啧啧称奇,忽然迎面快步走来一位娘子。那娘子穿一身紫红色胡服,腰际挂着一把剑,比林嘉南还要高,手长脚长,浓眉大眼,皮肤却是细腻,吹弹可破,美得有些俊气。
那娘子停住,皱着眉头打量林嘉南,问道:“管事,这是谁?”
管事连忙答道:“小姐,这是狄仁杰狄大人。狄大人,这位是我家小姐,阎婉茹。”
林嘉南还没有开口,那娘子立刻不耐烦地说道:“我不叫阎婉茹,我叫阎巾帼。”
林嘉南怔了怔。
管事一脸窘迫,十分为难地说道:“小姐,这名字是老爷取的……”
“哼,阎婉茹这种小家子气的名字怎么可能符合我的气质,都说了我叫阎巾帼。”
“小姐……”
管事还想说什么,阎婉茹已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对林嘉南说道:“我不喜欢你,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吧。”
什么?!
林嘉南已经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了,她此刻终于理解为什么阎立本谈到自己的女儿欲言又止,合着是因为他女儿的大脑回路跟他们不在同一次元上……
“你听到没有?”阎婉茹凛然道:“我不喜欢你这种娘娘腔的。”
林嘉南连忙解释道:“在下这次到访……”
阎婉茹打断道:“我不管你是来做什么的,总之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去跟我父亲说清楚。”
“阎小姐,在下……”
“叫我阎巾帼。”
林嘉南有些着急,这人自说自话得厉害,已经连续打断了她两次,她不得不提高自己的音调,大喊道:“阎巾帼小姐,我是来拜访阎老的,对于与你的婚事,我一概不知!”
阎婉茹顿时无声了,她又皱着眉头打量了林嘉南一遍,转身离开。
林嘉南松了口气之余又忍不住擦擦冷汗,这种人,以后还是少打交道为好。
管事在一旁尴尬地笑了笑,慌忙引路。
到了后宅,屏风肃立,房中陈设虽然不及李慎府上奢华,却也十分讲究。阎立本笑容可掬地坐在上位,招呼道:“怀英,快来。”他打心底喜欢林嘉南,把她当作自己亲生儿子般看待。
阎立本前面放着一只上方下圆的陶锅,下面有个方形的小门,里面塞着烧得火旺的木炭,上面圆形陶锅里下着姜蒜葱段等各种作料,陶锅旁边放着几盘鲜嫩的兔肉,羊肉,还有些蔬菜和蘑菇。
这不是火锅!
林嘉南顿时眉开眼笑,连忙坐在阎立本旁,将酒递上。
阎立本打开闻了闻,笑道:“兰陵美酒,这可是好酒,好酒啊。配上今日古董锅,实在妙。”
“什么?”林嘉南没有听清,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煮得翻滚的陶锅上,鲜美的味道四溢,她忍不住吞了口水。
“哦”阎立本见她目光一直盯着陶锅,解释道:“怀英还没有吃过这个吧,这个叫古董锅,因食物投入沸水时发出‘咕咚’的声音而得名。这边还有山茱萸捣制的辣汁做作料,秋天宜滋补,古董锅尤其开胃。”
林嘉南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新鲜的香菜一下锅,翠绿的颜色更加油亮,香气袭人。再挟一片嫩羊肉,沸汤中滚一滚,连着香菜沾点作料,满嘴都是幸福的感觉。
一口鲜辣透着肉香入胃,香香的,暖暖的,郁闷了一天的林嘉南心里头总算舒服了些。
啊,要是有生菜配上就更好了……
管事将兰陵酒斟满,阎立本品了一小口,眼睛都笑没了,叹道:“好酒。怀英,老朽看你吃古董锅熟门熟路的,原来是吃过,还枉费了老朽一番口舌啊。可惜婉茹不在,这孩子……”
一听到“婉茹”二字,林嘉南满口羊肉卡在喉咙里,慌乱吞下去说道:“方才在院子里,见过婉茹小姐。”
“是吗?”阎立本眼神一亮,问道:“怎么样?”
迎着阎立本希冀地眼神,林嘉南勉为其难地答道:“婉茹小姐,额,别具一格。”
阎立本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是个什么情况,怀英你也不要讨好我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母亲去世得早,我又常年在外不能顾家,疏于对她的管教,慢慢就,就成了这幅模样。”
林嘉南连忙安慰道:“婉茹小姐性子直白,其实也挺可爱的,比起某些装腔作势的,倒是要好很多。”
“你不要骗我了,她那个样子,哪里会可爱。及笄后,连一个上门求亲的人也没有,急得我头发都白了。吏部尚书温直忠的女儿温婉,还没有及笄呢,媒婆都踏破门槛了,还有那礼部侍郎安阳冰的千金安容,一双巧手天下闻名……”
“这,人各有长处,是不能拿来比较的。那两位娘子怀英是没有见过,可是,婉茹小姐也有一定有自己的闪光之处。”
阎立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太好了,老朽还以为你一定看不上婉茹的,没想到!怀英啊,老朽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什么?!
林嘉南忽然有点明白阎立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儿了。她想来想去,只好把阎婉茹推出来当挡箭牌:“可是,刚才婉茹小姐亲口对我说她不喜欢我这种人,管事也是听到的。”
“不要谦逊了,以你的相貌,以你的才智,以你的品行,婉茹她一定会喜欢的。差的就是时间,她还不够了解你,毕竟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多接触几次,就没问题的了。”
“这……”
“不要害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都是正常现象,老朽一定会多安排你们接触。虽然古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还是要以你们相互有好感为前提。”
林嘉南默默地塞了口兔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