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哲修走了。
他回21世纪去了。他完成了他所谓的考验与调查,一声不响的走了。
这是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小翠哭的满脸鼻涕,拽着我的袖子,从怀中默默的掏出一双目测44码的鞋垫,死死盯着上面绣着的两只扑了蛾子,狠狠的吸了一口鼻涕,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我不知道她咽下去了什么,我只知道这要是换成我,我肯定把这口鼻涕擤出来抹在丫脸上。
“呜呜呜呜呜……小姐啊,我绣的比翼双飞鞋垫还没给唐管家呢,他就‘咻’的一下和他那锅盖一样的破铜烂铁不见了……呜呜呜……”
我:“……”
尼玛不要欺负我没读过书,比翼双飞说的不是鸭子(!?)么!怎么变成昆虫了!话说你绣的那双比我脸还大的是鞋垫?看形状……你确定那不是个加厚版的肚兜?我此时心里很内伤,可谓是五味陈杂。
唐哲修走了,我居然感觉不到一丝难过。最多最多,只是找到了一点不舍。就一点点,真的。
昨天他抱我进房间,和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话,烦的我睡不着觉,于是我便给了他两拳,一脚把他踹了出门。临踹之前,还揪着丫的领子指着眉心警告他:从此以后都不许再以任何冠冕堂皇的形式出现在我的面前骚扰我、烦我、妨碍我睡觉,没正事就滚得远远的。
没想到,他倒是彻底。
干脆走了,倒是合了我得意。以后真的在没有人来打扰我睡觉了,我又可以一个人悠闲自在的睡觉了。
再也没有人来打搅我了。
再也没有人在寒冬腊月的半夜披着单衣给我盖被子了。
再也没有人在炎热酷暑的傍晚给我扇蒲扇哄我睡觉了。
再也没有人永远早早的端着早饭站在我房门口等到吃午饭了。
再也没有人在我出去玩的时候悄悄跟在我后面当尾随变态了。
再也没有人看见我手里扎了刺会小心翼翼的帮挑我出来了。
再也没有人会对我婆婆妈妈,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嘱咐些什么,我的耳根子要清净了,他不在我面前我就感觉不到他的爱与宠溺,就不会为难了,我不用勉为其难的为了不让他担心还要强作笑颜了……
我终于可以放心的,好好的,一个人独自宣泄了。
哪怕闹的天翻地覆,也不会有人管,有人在意。
我不会有一点点难过,一点点悲伤。
我仍然会一如既往的呼吸着,生活着。
没有丝毫的留恋与悲伤。
真的。
……
可是,我怎么流眼泪了呢?
我为什么要流眼泪呢?
“你终于走了,我好开心。”
我站在唐哲修房门口,自言自语的笑了笑,推开门,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他的房间就和他的人一样,清爽整洁,可耻的小清新。真是讨厌。
我刚踏进了一只脚,便迅速的又收了回来,“嘭”的一声狠狠地把门砸上,房檐上被震掉了一层灰,落了我一鼻头。我使尽了毕生力气,仿佛门缝里夹着的是唐哲修的脑袋。
我缓缓的蹲下,蹲在他的门口,靠在他的门板上,低垂着头,低低的笑着。
笑的却比哭还难听,笑声直让人发颤。
……
要是再早点多好?先爱上的人是你该多好?再早一点,我就能把对李祐的情意全都给你。
我生平第一次,这么后悔。
你别走,别走好不好?我和你道歉行不行?
哪怕以后要我在你房门口端着早饭等到吃午饭,要我给你扇蒲扇,半夜起来给你盖被子我也愿意。
只求你别走,我愿意改我的一切。
……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无法挽回。错过了,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有些事情,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正如昨夜,我刚把唐哲修推出房间就睡着了。
被我推出房,还在房门口踌躇了好久的唐哲修,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敲了敲门,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然而除了他,没人知道,那一敲,用的竟是他毕生的勇气。
然而,他等了一夜。他鼓足了毕生勇气换来的,却是仿佛长达千年的寂静寥廓。
门里,我酣然入睡;门外,他彻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