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秦师爷规矩
武教头拿起一根大炮竹放到一口古钟下边，只听“咚”的一声钟声震耳、响彻云天，一只正飞行的鸽子被瞬间被震晕在地上，武教头得意地捡起鸽子。看武教头那娴熟的动作，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得手了。
武教头之所以能屡屡得手，那是因为这口古钟屹立在阅露山的最高处，俯视整个书院，书院里环境优美，亭台楼阁、园林花园、假山池塘应有尽有，一些飞禽经常在此觅食，有的居然把家都安在了书院。
只要书院响起了朗朗读书声或者书生们的嬉闹声，这些飞禽都会朝最高的地方飞去。还有一点就是古钟的旁边有一处大片树林，林内古树参天、遮天蔽日，幽静而安全，所以吸引了大量的鸟儿，尤其是往来的鸽子，当然，有的还是信鸽，信鸽可是当时传递信息的主要工具，大宋的家家户户几乎都有饲养。
武教头除了负责书院的治安之外，还有一项工作那就是按照书生们的作息时间，敲钟打铃。书院的钟是一座千年古钟，是朝廷特意赠给书院的，古钟的材质为青铜所铸，钟声清脆悦耳、悠扬深远...你若轻声触碰它，它如古筝般悦耳动听，你若用木槌重击它，它好似天雷般怒吼震天，奇怪的是它的声音却怒而不燥，犹如一股真气绵延而深沉。
武教头很喜欢他的这项工作，自从发现了钟声可以震晕路过的鸽子等飞禽之后，他几乎从未缺席过一天，他的厨艺也大为长进，什么烧乳鸽、炖乳鸽、烤乳鸽样样拿手，书院的人几乎从未见过武教头下过馆子，但他却时常叼着一根鸽子腿或鸽翅，以至于给了书院的人一种错觉，那就是武教头吝啬，鸽子腿或鸽翅是他人前显摆的道具。
武教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你们说你们的，我吃我的，这其中的奥秘打死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随着古钟幽沉地响起，书生们陆陆续续地朝学堂走去，游麒麟当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游麒麟和书生们相继走进了学堂，游麒麟正要找个位子坐下，只见一个书生抢先一步坐到了位子上，游麒麟定睛一看，此人原来是钱串串。
“钱串串？”游麒麟不禁喊出了声音。
游麒麟的叫喊声，惊得书生们齐刷刷地向二人这边瞅来。
“怎么啦？和首富的儿子互为同窗，有必要这么大声吗？”钱串串看了一眼众人，然后向游麒麟吼道。
游麒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和钱串串互为同窗，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与他交过手的东瀛人－－近卫卫门也和他互为同窗，也许，还有更多的没想到。
游麒麟知道钱串串是一个公子哥，而且是一个比较高调的公子哥。不过，高调归高调，但你钱串串抢人座位，恐怕和高调没有关系吧？要说有关系，那就是霸道！游麒麟可不吃这一套。
“喂，这个座位是我的，你怎么抢我的座位？”游麒麟指着座位说道。
“不好意思，这个座位风水极佳。”钱串串眉毛一扬，一副得意的神情。
游麒麟对钱串串的回答觉得不可思议，要说盖个房子、安个祖坟看个风水还能说得过去，上学的座位怎么也讲起了风水？
钱串串对风水的迷信，来自于他放高利贷的老爹，老钱放贷必须看日子，今天若是放贷的黄道吉日，即使利息少收点他都愿意，如果不是，再高的利息老钱一文钱也不会放贷的。做生意的人基本都好这口，钱串串耳濡目染，自然就养成了习惯。
游麒麟示意钱串串让开，钱串串不为所动，钱串串不相信游麒麟敢对他怎么样，事实上，游麒麟也的确不敢对他怎么样？这里是教书育人的学堂，游麒麟也不想自己第一天上学就与别人大动干戈。
不过游麒麟有的是办法，钱串串有钱，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钱。
游麒麟指了指旁边的空座位说道：“据我推算，旁边的这个位置上是财神位，你坐过去说不定能捡到一文钱！”
钱串串立刻坐了过去，游麒麟刚坐下，便传来钱串串的惊叫声，游麒麟一扭头，只见钱串串从地上捡起了3两银子。
游麒麟顿时看得目瞪口呆...看来钱也喜欢扎堆，钱串串这个名字果然寓意深远。
“谁在大声喧哗？”
听到呵斥声，钱串串那兴奋的表情立刻收敛了起来，游麒麟意识到一定是厉害的人物出现了，否则钱串串不可能有这么拘谨的表情，游麒麟向前方看去，只见秦师爷出现在学堂上，秦师爷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和钱串串。
“根据学堂规则，捡到银子立刻上交！”秦师爷说道。
游麒麟呆呆地看着秦师爷，他想不到秦师爷居然是自己的授课先生，这时，又有几个书生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便是东瀛人－－近卫卫门，游麒麟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看身边的钱串串，又望了望秦师爷和近卫卫门，此刻，游麒麟觉得，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那就是冥冥中都是注定的。
“要做一个拾金不昧的好书生！”秦师爷说着将眼神向近卫卫门飘去：“你去把银子收上来。”
近卫卫门起身鞠了个躬，然后走到钱串串身边，钱串串不情愿地将银子扔到近卫卫门手掌上。
秦师爷清了清嗓子说道：“欢迎各位来到阅露书院上学，这一年由我给大家授课，希望大人人能高中进士！”
书生们起身向秦师深深地爷鞠了个躬。
秦师爷向下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坐下。
游麒麟的这个班是今年书院新招收的一批书生，秦师爷环视了一圈，他决定先来个自我介绍。
“本人姓秦，目前是阅露书院的讲书，大家可以继续像县衙那样叫我秦师爷。”
“哇，竟然和县衙一个称呼！”游麒麟自言自语道。
“谁在大声喧哗？”秦师爷把目光投射到游麒麟这边。
游麒麟的声音不大，用小声低语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但秦师爷还是听见了，游麒麟不明白，眼前这个清瘦的老头，耳力居然如此聪慧？游麒麟看着秦师爷，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隐约地感觉到了秦师爷的脸上的怒气。
游麒麟决定默不作声，他希望用沉默蒙混过去，游麒麟猛地一扭头，只见众书生的手指齐刷刷地指向自己和钱串串这边。
“不是我啊，秦师爷。”钱串串惊慌道。
“不是你，你心虚什么？出列！”秦师爷大声质问道。
钱串串怯怯地站了起来，然后走向学堂的前边。
秦师爷瞪了一眼钱串串，然后用手指向游麒麟，游麒麟很清楚，现在这状况肯定是瞒不过了，只有坦白才是唯一的出路，游麒麟站了起来，走到钱串串身边。
秦师爷告诉游麒麟，自己80丈之外就能听到一只蚂蚁的呼噜声，不要说你游麒麟刚才低语，就是你肚子里那肠子的蠕动声自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游麒麟向秦师点了点头，又鞠了个躬，那意思就是秦师爷耳根聪惠，自己愿意受罚！
秦师爷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罚你县衙一个月俸禄！”
对于秦师爷的处罚，游麒麟还是感到很意外，因为这验证了秦师爷对自己担任县衙的见习师爷一职很有意见。
游麒麟表示接受。
秦师爷一挥手，游麒麟和钱串串二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秦师爷收回眼神，从腰里抽出一张画像，展示给众书生，书生们扯着脖子看着，纷纷发出了啧啧的称赞声...游麒麟抬眼望去，只见画像上画的是秦师爷和礼部侍郎亲切地交谈的画面。
秦师爷教学有方，数年来先后有数十名考生三甲及第，因此得到了礼部侍郎的亲切接见和问候，这张画像秦师爷一直保存着，如同至宝，这张画即是对他教学的肯定，也是秦师爷引以为豪的资本。
“我只是一介区区一个秀才，知道我为什么受此大礼吗？”秦师爷问众书生。
几个书生立刻自告奋勇地想说话，均被秦师爷打断了，书生们当然想说，秦师爷教学有方，桃李满天下之类的话。不过，他们不明白秦师爷其实是在自问自答，优异的成绩还是自己说出来才回味无穷。
秦师爷向前踱了几步走到游麒麟身边，显然，秦师爷的用意是想告诉游麒麟，下来的话，你听仔细了，他徐徐地转过身子：“那是因为去年我所教授的8个书生中，其中有7个都高中举人和进士！”
学堂里一片寂静，书生们急促的呼吸声隐隐作现...显然，书生们是被镇住了。
“那...那还有一个呢？”钱串串怯怯地发问道。
秦师爷将戒尺重重地在桌子上一敲：“还有一个...高中状元！”
伴随着秦师爷手中的戒尺“砰”的一声落下，众书生被惊得纷纷坐在了地上。
游麒麟也着实受了一惊，他向地上望去，只见众书生均顶礼膜拜起秦师爷来。
“真是跪了，服了！”游麒麟说完也膜拜起来。
秦师爷示意众人起身，他告诉众人，自己教书有个原则：那就是课堂之外你们可以随便打打闹闹，当然不能打残、打死，甚至和他开玩笑都可以，只要不过分，他是不会归罪的。但是，在学堂上就要安安心心地学习，听他的课就要用十二分的心思！
书生们鞠躬以示愿意遵守。
“如果你们品行端正、学业突出，书院还为你们准备了一笔可观的膏火费，以奖励你们。”秦师爷说道。
膏火费类似于现在的奖学金，一般由乡绅们提供捐助，有时朝廷也会拨一部分款项，对于一般的书生而言，膏火费那可是一笔大数目，少则数百两，多则上千两。
秦师爷环顾了一周，继续说道：“你们之前的文章我也看过了，在坐的大多数人对国学典藏《四书五经》理解的都是一知半解、囫囵吞枣，所以先把《四书五经》给我抄3遍！”
《四书五经》抄写三遍可不是一般的量，书生们脸色惨白，但他们谁也不敢有什么质疑，因为秦师爷俨然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大神，大神顶礼膜拜还来不及呢，岂能质疑？
书生们均默不作声。
“每抄一边，相信你们对《四书五经》都有不同的理解，这是你们日后行文基础，下一堂课正式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