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在没人注意的玄木林中多了几个不起眼的身影,慢慢与李洪涛他们这些人混到了一起,没有人在意这是不是多出来的人,也没人在意谁与谁混在一起,就这样他们暂时安顿了下来。
自那日鬼差失踪的事鬼鹤把罗迁德叫去问过之后,便没有了后面的事,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一样平静。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数月之久,期间罗迁德特意找过一次李洪涛,告诉他说,“鬼差建完的月亭,每日晚间都有鬼差值守,这是我从番主那里了解到的,我虽然不知他们在值守着什么,但是我要提醒你们一下,晚上不要出现在外面。”
李洪涛很痛快的答应了,说道,“鬼差对药材管理这么严格,我手里的水魂丹也早就用完了,哪里还有机会再出去,不过您提醒的是,我们会约束自己。”
可实际上,李洪涛和菱冲、李渺、李洪洋、李洪海几个人不停的在想办法弄水魂丹,身上剩余的一些丹药真的已经全部用完,全部用在晚上出来探查的时候,只是晚间外面多出来的鬼差使得他们几人的行踪非常的受限,很多次只能随便躲在一处不敢乱动,又或是在边缘有限的地方活动,以至于,一个月下来,探查到的信息十分的少。
有一次李渺想配一些致伤的药,需要几味常见的药草,在每天伐木的时候,几乎都会看到,李渺冷不丁地挥斧子时故意将旁边的一棵草药斩断,等砍断玄木后就可以捡起草药,不料玄木还没有砍断,就有两个鬼差来到了他跟前问草药怎么回事?李渺只说不小心,鬼差训斥了几句便把草药拿走,李渺站在身后十分地诧异,前面所说的监管以为只是惩罚很严重而已,没想到监管这么细致,可面前乱草丛生,如何确定草药被采的呢?不明缘故的他,只好打消了偷偷采摘的念头。罗志后来跟他讲,这片地上所生之物,鬼差那里都能看得到,不只是哪个人砍了那棵树,就是哪个人拔了哪棵草都能知道。
李渺无奈下,只能想办法弄了些草药掉在地上的种子,这些东西没人管,就像米粟结出的果实一样,掉在地上被捡起来,是没人管的。用药草的种子入药,效果十分微弱,这也只能是暂时凑合了。
李渺这里的药搞不定,李洪涛和菱冲几人的夜间继续外出的可能性就没有了,所以虽然过去了很长时间,但是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有一次菱冲悄悄告诉李洪涛说道,“我们手里掌握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是我推断了一下,这里的所有事情的相互关联,都是有根据的,照这个思路来考虑,或许我们能猜到一些事实,比如玄木的成长靠的是高纯度的邪气,而这些邪气很可能又是玄木造就的,所谓的猛兽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山上的光晕一般在后半夜才会出现,这也是一个未知的信号。”
这日,像往常一样,所有人起身往外就走,刚出门就被罗志拦了下来,说道,“出了点事,今天上山。”
李洪涛看罗志神色有些慌张,问道,“往山上做什么?”
罗志忙说道,“鬼差说今年的鬼祭提前了,今天要开始选择鬼祭的人供,所有人都需要参加,鬼祭这两天可以不用去伐玄木。”
李洪涛还要问什么,罗志催促说,“边走边说吧,这是有时辰的,不能耽搁。”说着便往外走,于是所有人包括菱夫人在内,都往山上走去,路上李洪涛还在问,“知不知道为什么?”
罗志只是摇头不说话,好似十分不愿意开口一样,不过李洪涛还是追问着,“以前出现过吗?”
罗志依然在摇头,李洪海有些气急败坏,说道,“你脑袋被蜜蜂蛰了一直摇,说句话不行吗?”
罗志急走了两步路说道,“别说话了,赶快走要紧。”
一时间所有人都来到了山顶,只见与上次不同的是,这里乌央乌央站满了人,只留了临崖边的一片空地,空地上摆放着长条的桌子,桌子上密密麻麻放着一些瓶子,李洪涛凑近看这些瓶子,显然就是收魂记的瓶子,每个瓶子都不似原来那样闪着光,现在的瓶子隐隐看着里面似乎放着水一样。
这时菱冲凑过来小声说道,“怎么回事?不是五十个人吗?怎么桌子上放了一百个瓶子?”
李洪涛诧异道,“什么?”自己也忙转身大概数了一下,说道,“好奇怪,怎么多了这么多?”
众人正在乱哄哄地议论时,只见台前鬼鹤从鬼差身旁走了过去,另一边的罗迁德也慢悠悠的面露狰狞的走了过去,走到台前后,鬼鹤冲着罗迁德点了点头,自己转身坐到了后面的椅子上,罗迁德低头沉默了片刻,说道,“罗氏的所有人,听我说话。”
慢慢人声止息后,罗迁德复又说道,“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今年的鬼祭需要提前了,而且数量也增加了许多,增加了足有往年的一倍……”说到此处,罗迁德声音都变小了,似乎有不忍也似乎是咬着牙吐出了几个字,但还是说了下去,只听接到,“番主吩咐过,这样的安排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这样,明年只怕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不保。”
鬼鹤在座上毫无表情地闭着眼,听到罗迁德说到这里后,站起了身子,说道,“这些年我也没有苛待你们,鬼祭是你们族内之事,我是监管之人,方才你们的罗主说的特殊原因,我可以简单说一下,山上的鬼奉除了需要充足的食物外,还需要足够的祭品,我们往年每年五十人的人供,其实都是差一点的,一年两年的,鬼奉不会在意,但是积累时间长了,鬼奉就会发怒,这对我们都不好,我了解到后才做这样决定,好了,你们继续吧。”
罗迁德接着说道,“这里是定下的人供人选,做完请祝之礼后,所有人排队过来验看魂记瓶,有名字的留在这里,下面开始吧。”
只见所有人就地跪了下去,李洪涛跟着众人下跪,伏地足有小半个时辰,期间还有罗迁德在碎碎地念着不知什么东西,完毕后,又有罗志在旁喊道,“起!”
接着就是转身席地而坐,口中默念祝文,李洪涛他们不知什么,也只是跟着坐下而已,有鬼差在人群外用树枝蘸着水往人群中洒,过了很久才停止下来,接着,罗志说道,“完!选供!”
人们站起来慢慢往前走去,将到台前的条桌时变成了一个队伍,一一查看着眼前的魂记瓶,只见有名在案的人,要不就是面无表情迅速拿起,要不就是微笑一下再随手抓起,所有人都好像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名字在桌上,李洪涛觉得奇怪,待走到条桌前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就是“罗迁德!”
李洪涛心惊之余,迅速看向罗迁德和罗志,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待所有人都过去后,只见桌子上孤零零放置着最后一个瓶子,罗迁德最后慢慢走到桌前,拿起了属于自己的瓶子,说道,“老夫我也充个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以后的罗主就是罗志了,你们要好生听他的话。”
罗迁德说话比先前轻松了不少,如一种渴望一般,看见眼前的光亮。
最后,罗迁德吩咐道,“所有人供见礼。”说完,自己首先打开了魂记瓶,只见打开瞬间,瓶中有微弱的白气冒出,罗迁德举起瓶,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喝完后,魂记瓶即刻出现了裂璺,罗迁德随手就丢在了地上,任由它摔碎开来,其他人也照样举起瓶子,刹那间,只听见“哐哐”瓶碎的声音。
完成后,所有人陆陆续续转身就下山去了。这是难得的不用伐树的时候,李洪涛本来想去找罗迁德说说话,但是想了想,现在不是时候,便想办法把罗志拉了过来,在玄木林边上坐了下来,问道,“这事你早就知道是吗?”
罗志反而笑了一下,说道,“知道与否都不重要,这是迟早的事,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洪涛有些失落地问道,“你认为什么是坏事呢?”
罗志用奇怪的目光看了看李洪涛说道,“我们虽然都不怎么信奉光神,但是这种想法都是一样的,与其这样活着,无忧无虑地死去是多么痛快的解脱。”
这话让李洪涛沉默了很久,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让他觉得重要的了,就像现在他所做的事一样,可偏偏眼前是这样的情景。
许久后,李洪涛又问道,“罗主他们喝的是什么?”
罗志回道,“就是鬼祭丹,不过是处理过得,鬼谷灵露是不起作用的。里面还有曾经留下的魂记,喝下去后魂记重新回到体内,体内的魂印也就消失了。”
李洪涛不再说话,回洞后被罗迁德叫了过去,见面后,罗迁德似有些春光满面含笑的少有的向他问好,李洪涛也挤出一丝微笑,以为罗迁德在安慰他,不想罗迁德却说道,“我终于要走了,这次鬼祭虽然来得突然,但是也为我解脱了近来所有的烦恼。现在没有其他人,我对你说几句话,请你好好记住。”
李洪涛说道,“您请说。”
罗迁德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不同我们,想必一时间也不会放弃你们的想法,我想说的是我也有你们的想法,只是没有机会而已。我曾经给过你一个古杯,那个杯子就送给你了,以后或许能有大用,这是先人交代下来的,可惜我们都是愚顽之人,希望你们能有所用。我还会留下所有东西给志儿,他是我的亲孙儿,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我告诉你不是让你告诉他,只是让你知道我用心良苦,罗氏的罗主忌传亲人,他父亲从出生起就不在我身边。鬼差的番主从三百多年前就开始神秘起来,到目前为止他们一直都在秘密的做些事情,今天的鬼祭不论是提前还是人数增加,都不是像他说的那么简单,我只知道这么多了。以后还希望你们如果有机会,别忘了罗氏的人,我将死之人,先谢过公子了。”
李洪涛忙起身,说道,“不敢当,您吩咐的事我一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