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血月再临
月下的树林,阴暗潮湿,森冷诡秘,“尤其是今晚的月亮,”见独抬头仰望云中的那轮红月——在似有若无的天幕中,浓重低沉的乌云间,一轮赤红色的血月低低的挂在天边,“‘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却不知这血月有何讲究呢?”独自从训练场离开的见独嘴中喃喃自语,双眼却不住地扫视着周围,力图从那纷杂繁复中的树丛间找到那令自己难以心安的东西,或者,人。
“很有意思呢,”见独慢慢地向前走着,“是算准了断刃、卡特尔不会跟我回来,还是说,命令他们不要跟我回来呢?”
“你要跟着我到哪呢?”见独忽的停下脚步,远远望着老铁匠的茅屋——茅屋周边一片宁静,既没有虫鸣的低隐,也没有鸟叫的高昂,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那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猎人怎么可能会在陷阱中给猎物留下活路?
从他止步不前的那一刻起,他的感知就不断的提醒他:有巨大的不断逼近的危险在自己身后,而前方一片安宁祥和。他的停止似乎使那黑暗中的危险生气了,更强更大的压迫缓缓地从背后袭来,妄图让见独继续前进,那股巨大的压力让见独几乎忍不住吼叫。
见独忍住了吼叫的冲动,他留恋地看了一眼老铁匠的茅草屋,毫不犹豫地转身慢慢向自己来时的方向回返,“你能让我走几趟?”他暗暗想到,“到底目标是杀死我,还是……试探出我或者老铁匠的身份呢?”
“他发现了,大人,”黑暗的树丛中一点红光紧紧地盯着见独,“要行动吗?大人。”
“不急,再吊一波。”阳光下的雨林中,蛊捧着咖啡杯看着眼前的显示器露出笑容,“真的好像啊,头发,衣服,身材都好像,是不是?”他调笑着问自己身后的摄像头,那里有他主人的关注。
“不要等了,立刻出手,”绝耳边传来斩钉截铁的命令,“克雷特发现‘钉子’了,他的飞机在返回。”
“啦啦啦,看来试不出来了呢,动手!”蛊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喝了一口咖啡,眼底却露出一抹寒光。
黑暗中的红点微微上下一动,接着,强烈地破风声从见独右侧响起,见独急忙拔出老铁匠送自己的配剑,刺向在感知中最危险的地方。
“当……”一声长响,黑暗中一个高大消瘦的身影持着一柄弯刀抵住见独的剑。
见独抬头一看,心底一惊,对方亦是黑人,在树丛中看不清对方长相,唯有对他的右眼印象深刻——那只眼睛已经被整个挖去了,眼眶中装的却是一颗红光闪烁的玻璃珠子。
对方见见独盯着自己右眼发愣,也不急着进攻,狂笑道:“就是为了等你啊,要不是为了潜进来等你,我何必挖去自己的眼珠安上这个监视器?”
遗憾的是见独听不懂对方叽里咕噜的一大套土语,只是用力握住自己手中的长剑,耳边响起断刃的话“剑在,命就在。”这次,我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剑了。
黑人看着见独渐渐坚定的眼睛,左眼微微一眯,手上加力下压,他两米左右的身材,本就比见独高出二十几厘米,又加上手臂粗长,年纪长些,历经的战斗多,力量强过见独不少。因而,见独眼看着他手中的弯刀缓缓地压着自己的剑下移,再下移,然后,见独猛的撤步收剑,力图晃过这次攻击。
弯刀从见独身前划过,见独松了一口气。黑人却露齿一笑,左腿迈步向前,右手掌心一翻,弯刀又带着强烈地杀机撩向见独。见独只能持剑下挡,同时挪步后撤,继续向后方撤去。
黑人眼中笑意更浓,右手弯刀下劈,他要一步一步把见独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方。
见独心中一沉,双手握剑隔住这一击,同时向后一瞥,自己身后五六步远就是一棵大树,阴森的枝条向自己伸展,似乎要搂住自己一般。“不能再退了,”他心中暗自警告自己,“但我势已失,难以反击,”又盯着黑人右眼那个玻璃球,“那个位置他一定看不到的。”手上又加力握紧了剑。
“哈……”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真没意思哈。”又扫过眼前显示器的其他画面,“这几个废物,连趁火打劫都不敢。哈桑,你叫他们几个动手。”
那个正在痛快地压制见独的黑人眼中闪过深沉的恐惧,下意识地:“是,蛊大人。”然后,完全不顾他已将见独逼的靠在大树边正要挥刀砍下见独的头颅,仰头朗声狼啸:“嗷……”
见独趁机隔开他那松软的一击,全力向右侧翻滚,“咔擦”一声巨响,弯刀砍进树干,纤维纷飞间,在树干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伤痕。
见独向对手右侧连撤三步,持剑紧盯着对方大口喘息。黑人狼啸不停,茅草屋附近金铁之声大作,见独心下一沉,一些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却仔细一听,发现周围并无枪声响起,看来他们也不想惊动狼团,至少,狼团大部分人是不愿意袭击出现的。
见独紧了又紧手中的长剑,强行压下自己的想法,内心暗想若是老铁匠真是那个人,那么杀敌取胜不在话下,现在重要的是自己这边了,紧盯着黑人的咽喉放缓了呼吸。黑人仍在仰头清啸,喉头不住地耸动。见独眼睛一亮,右手向后一摆,将剑藏在自己右肩附近,脚下加力向着黑人咽喉冲去。
黑人感到喉头一紧,头皮发麻,却不低头,口中清啸不断,右手弯刀对着身前横扫过去,同时,双腿发力后退,连撤五六步,直抵到树干上才停止清啸,看向见独。
刚才趁着黑人“发疯”清啸的那段时间,见独连进数步力图将其斩于剑下,却不料对手利用自己身高臂长的优点,右手弯刀横扫而至。见独若进,只能先硬吃这一刀,即便挡住这刀,前进之势亦要耗尽;若退,那么局势又回到刚开始那被人压着打的局面了。在这紧要关头,见独下身不动,上身后仰,右手剑急刺向前,在剑势将尽的一瞬,松开剑柄,右手四指同弯,然后重重地弹在剑柄上。
长剑瞬间抵在黑人喉咙之前,黑人欲要以弯刀挡住这一飞剑,但他刚刚为了迫使见独停步,刀势用老,只好左手手臂横扫,挡住这一剑。
见独将右手剑抛出刺敌,左手顺势在腰间拔出自己隐藏的鱼肠剑,合身扑上,准备利用鱼肠短而锋利的优点与敌人近身格击。
黑人低头看着拿着“小剑”对自己猛冲的“小孩”,发力嘶吼一声,右手的弯刀在身前划过一道弧线,直劈见独头颅,这么短的剑,这么短的手,他打不到自己就得死!
黑人却不知道,从他右眼眼球监视器看这场对决的蛊却站直了身子,连咖啡撒了一身都不知道,“假的,”他喃喃自语,“克雷特够狠。”
“怎么了?”他的主人问道。
“鱼肠,”他顿了顿,扫了一眼旁边侍立的手下——他手下的左手里也提着一把鱼肠,“鱼肠在我手里,八年前那场大战,剑握着鱼肠战斗到了最后。”
“有没有可能?”蛊主人的声音忽的严肃起来。
“绝无可能,”蛊斩钉截铁道,“剑确实强于我,但若不是担心鱼肠的‘名剑技’,我也不至于和强弩之末的他对耗那么久。”
“那你当年到底有没有挨上那发‘彗星袭日’?”他的声音有了调笑。
“别人替我挡了,”蛊摸摸自己脸上的伤疤,“名剑技,太可怕了。”
“可怕的永远是人,不是吗?”蛊的主人完全放松了下来。
“也是,”蛊瞥了一眼自己的手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可怕的永远是人啊。”——毒,剑,你们的儿子终究没有活下来啊!
见独手中的鱼肠还是太短了,只能在对手的弯刀前抵挡,败退,但鱼肠始终是鱼肠,即便双方身体实力差距巨大,双方武器熟练差距巨大,但鱼肠仍顽强的在对手弯刀上留了一道深痕。见独又连扑两次,都被黑人不讲理的防御方式打了回来,这家伙仗着自己身高臂长,就是一个字——抡,反正我先打到你,有本事你就先挨我一刀。只能在对手刀上留下更多的伤痕。
黑人又一次逼退见独,紧盯着见独,缓缓抬起左臂舔了舔划伤,血腥气充斥口腔,他露齿一笑,猩红的牙齿让见独一喜——对方不会爆发,或者说,对方不能放爆发了。爆发强烈地加速血流效果能让任何轻微的小伤口瞬间变成致命的重创,受伤意味着会爆发的人失去了一张底牌。
“那么,”见独盯着对手双眼,嘴角扯出一条血腥的弧度,“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就开爆发,让咱俩一起下地狱吧!”
黑人莫名的感到一阵恐惧,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了他似的,他摇摇头,抛弃了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微曲双腿,微微弯腰,缓缓地将右手的弯刀藏在腰后,单目刺向见独双眼,他不准备继续耗下去了,万一刀真断了就麻烦了,他要在见独下次前冲的时候给予见独一次重创。
见独感受到了对手深沉的杀意,见独现在不敢进,一进,便是雷霆一击;亦不敢退,若退,自己不熟于丛林,对手在此生活良久,自己很可能会死在树丛当中。因此,他只有对峙,和对手做意志上的交锋。
“哄”,茅草屋忽的暴起大火,炽热的火光瞬间
“嗯?”蛊耳边一声轻咦,他缓缓睁开双目,正中间的显示器仍放着那“青年”持“鱼肠”与对手对峙的画面,只是其他几个画面,却无一例外显示出了“滋滋啦啦”的雪花,“是他吗?”
“不是剑光,是火光,不是他。”声音说不出的低沉。
“不是他就好,只是,狼团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火属性高手?”蛊略带疑惑。
“高手却是未必,同级别火内力做好准备,续满势,秒掉五六个敌人也不奇怪。”声音的主人依旧满是痛失对手的遗憾。
蛊点点头,“别玩了,哈桑,杀了他。”
那黑人又是重重一点头,“是,蛊大人。”眼中凶光毕露,脚下猛力前冲,右手弯刀抡出一道斜直的弧线,带着凄厉的破风声对着见独胸口重重斩去。
见独唯有后撤,鱼肠剑在近身攻击上可以说是无坚不摧,但是,若是双方拉开距离,相互对攻,那么鱼肠剑短的缺点便暴露无遗了。“必须找个机会,”见独暗自思忖,“找个机会靠到他身前,给他一剑,或者……”想到此处,见独脚下一踉跄,似乎被树枝或者石头绊倒了一般,猛然向后跌倒,在地上滚了两滚。
黑人大喜,大步前跨,右手弯刀高举,对着见独重劈而下。
见独虽在地上翻滚,看不到对手的动作,但他却明确地感知到了对手凌厉的攻击,他先轻轻将鱼肠插回鞘中,然后,右手重重握住剑柄,左手按住剑鞘,仰面拔剑从对手右眼前撩向对手左小腿。
见独眼前血光飞溅,黑人口中哀嚎着,左手捂着自己的断腿重重摔倒在血泊中,右手却猛的将弯刀对着见独抛射而出。
从未造成过这种血腥场面的见独却是一时惊呆了,面对对手的弯刀竟无法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