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洛玺儿接到了来自他的电话。两天后,她在飞机上由一个城市飞回另一个城市。
洛玺儿真不知道,她这是算回来了,还是为了更死心的再次离开。五年,她承认是在逃避,在用时间逼迫自己忘记他,算是无能,却也真是不得已。
想一想,有点可笑,自己走了五年,他用了八个字就给招了回来。单是这一点,她就知道,自己还是放不下。
“回来吧,有点事找你。”
飞机降落,玺儿拉了行李,出了机场。没来接,意料之中。已是三月,却丝毫没有阳春的味道,裹紧了外套,拉着行李箱,奔上了机场大巴。在车上,洛玺儿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回来了,连一点反抗都没有,甚至都没有问一下到底什么事要让她亲自回来。倒是他,从声音就能判断出,还是一副没有任何负罪感与不好意思的坦然模样。
连见面的地方都是随便的不行的样子,他公司外面的一个快餐店。上午十点,人很少,洛玺儿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冲了进去。少数几个人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或是嫌弃或是惊艳的看着她,洛玺儿扫了一眼,似乎是没有那个人,正想发作,手机震动,是一条短信,他的。
“二楼。”
不可否认,洛玺儿很生气了,好看的眉毛皱了皱。云淡风轻的叫回来,理所当然的不接机,甚至自己都来到这里了,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洛玺儿开始后悔,“我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对于他的一切都言听计从,为什么在他跟前,自己会放下一切而且义无反顾!甚至觉得,连回来之前给他的短信都是多余!”她在心里气愤的想。转身,还没走几步,就觉得背包被拎住了,洛玺儿“啊”的一声,转身,他已经拉着她的行李转身上了楼梯。
木质的地板,咚咚的有节奏的响着。这里他们以前常来,而且一定会在二楼,靠着街道的位子。玺儿和吉吉,和瑞哥,和他。吉吉是玺儿发小,其实叫王喆,泼泼辣辣的女孩子,瑞哥,也就是南瑞,也是女孩子,因为是短发,又有点霸气,他们戏封她为瑞哥。高中,这四个人,玩的最好了。而这里,也成了他们最常光顾的秘密基地。喜欢这里,是因为这里到处与现代社会脱节的安谧,虽是快餐店,却是木地板,和带着浅浅纹路的桌子和椅子。
“坐。”他放下了玺儿的箱子在桌子的一侧,同时用下巴指了指前面的位子。玺儿坐了下来,摘下了背包。他坐在了对面,面前放了一杯普普通通的奶茶,而玺儿自己的面前放了一杯橙汁,热的。
玺儿余怒未消。
“温梓宁,你……”
“我们结婚吧,”一直低着头的他看向了洛玺儿,细长的手指环绕在白色的杯子上,“玺儿。”
洛玺儿愣住了,也可能是直接傻掉了。对面的他,那一瞬间,似乎是认真的,收起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
随后,他靠到了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又有了一副“诸事随便”的样子。他笑了起来,妖孽般的脸庞,手指点了一下桌子,调侃的问我:“高兴傻了?”
洛玺儿喝了一口橙汁,差点连吸管都没找准。抬起头,看着他,问:“你闹够了没有,无论如何,玩笑,总要有个尺度。”说着,抓起旁边座位上的背包,准备起身。
“我是认真的!”他又说。
再一次寂静。
洛玺儿还侧着身子,抬起头,看到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吐出一口气,随后转头看向他,哭笑不得的问:“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五年没见,一见面,你就想说这个?”
“我都24了,我妈催婚了,我又没有女朋友,拿你挡一挡。而且,你的条件,我妈能同意。”他似乎是极其的无所谓的样子。
“温梓宁,你太过分了!”洛玺儿咬牙说道。抓起背包起身。但是,她的外套扣子,起身的时候,挂到了桌子棱上,崩掉了一颗。银边内嵌水滴的乳白色扣子,蹦蹦哒哒的到了桌子底下。
他一笑,弯腰去捡。高大的身子,有一些笨拙。他直起腰,站起来,把扣子举到玺儿眼前,看着扣子,又好像看着玺儿,说,“漂亮。我收下了,就当是你答应的信物了。”“给我。”洛玺儿伸手去抓,落了个空,他一收,放进口袋。
“走吧,我送你。去哪?”
“不用。”洛玺儿气冲冲得走到楼梯口。一回头,他拖着刚才放在桌边的行李箱站在玺儿身后,说:“你连箱子都不拿,还说不让我送,你这不是故意的么?”边说,还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接近中午了,店里人多了起来。玺儿扣子掉了,再加上赶路的奔波,狼狈不堪;而他,卡其色的风衣,卡其色的牛仔裤,里面一件黄色毛衣,露着白色领子,衣冠楚楚的样子。
一个落魄,一个风光,人们的眼光自然就看了过来。看到洛玺儿衣衫不整,人们有的在笑了,她低下头,又羞又恼的往外赶,他在后面,谦谦公子的样子,冲周围一点头,又冲着她的背影喊:“老婆,等我一下。”
在店外,洛玺儿招手打的,他一把拉过玺儿,揽在臂弯里,冲已经停下的司机师傅说道:“师傅,不好意思,我们两口子吵架了。”司机师傅微微一笑:“小伙子,好好哄哄啊,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可别气跑了。”
“好的,麻烦你了。请先走吧。”
玺儿一把挣脱开,再也忍不住了,没好气的冲他说:“温梓宁,你没必要这样,不必如此在乎,五年之前如此,现在也是。我只不过是你在有需要时,随时可以叫来的挡箭牌。是,我是喜欢你,疯子一样的喜欢你。为你放弃一切,五年前,放弃尊严,五年后,放弃前程。你不用如此伤害我,纵使你不喜欢我,也不可以对我这么随便!”
风,带着丝丝凉意,从身后吹来。玺儿的头发绕到了眼前,凌乱,却带了一丝孤独无助的楚楚之美。他的风衣被风掀起了一角,露出了毛衣的一角。可能是那一刹那看错了,他的脸上,竟然有一丝凝重。
“上车。”
玺儿扭头看窗外,一点都不想搭理他。他在驾驶的位子上,也愣了一会。那几分钟,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车外的店铺中放的音乐的节奏。过了一会,他靠了过来,拉过了玺儿的安全带,系上,看到她实在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轻轻地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
玺儿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五年前离开的时候,自己做的大巴,颠簸了二十一个小时才从J市到达D市,回来,坐飞机,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行程。
是啊,爱情,是一条无形的弹簧,离开的时候,那么艰难,一松手,又是那么迫不急待。
到了酒店门口,他说:“你留长发好看。”他一笑,“长发及腰了,我娶你可好?”“不稀罕。”
“我是认真的。”
“你见过在快餐店求婚的么?而且理由还是那么空前绝后?”
“我求婚了?哦,我求婚了啊。”他嘻嘻一笑。
“温梓宁,我真后悔这次回来。我明天就会回去。”玺儿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你说什么?”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放开。我这次回来,只是再让自己死心一次而已,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玺儿冷笑一声,“谢谢你,终于让我放下了。”那怨恨的语气,让人难以想象是从这么一张小巧玲珑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洛玺儿!”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第二次叫自己的全名。玺儿转过头,看到非常严肃的他。英俊的脸上没了那股没正行的笑,眉宇间隐藏着一股隐忍不发的怒气。
“你管不着。再者,我没有答应你,我不会嫁给你。我不会为了一个……”
温梓宁没有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出口,他的吻来的突然,但是,这份突然好像只是对玺儿而言。
这丫头愣了,任由他吻着,然后,她猛地推开了他,扬手打了他一巴掌,“你这个混蛋,不要再让我见到你!”洛玺儿冲他吼道。
下了车,从车里艰难的脱出行李,背着背包走向宾馆。他维持着被她打过的姿势,一动没动。一转过身,玺儿的泪水奔流而下。自己的手,很疼,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那打在他的脸上,会不会更疼?他应该会恨自己了吧,应该会后悔叫自己回来了吧,应该会断绝跟自己的联系了吧。
玺儿给吉吉打了电话,她也在本市。大学毕业,工作。吉吉听到玺儿哭的厉害,问了地址,20分钟后到了酒店的门口。
一开始,吉吉什么也没问,只是在玺儿身边递纸巾,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别难过了,去洗洗脸,成了小花猫了。”她柔柔的说。“快点,大美女。”
玺儿起身,去了洗刷间。出来的时候,吉吉已经收拾好了地上的垃圾,一直紧闭的窗帘也打开了。阳光撒了进来,屋子里明亮的有了春天的气息。
“过来。”吉吉在沙发上坐着,拍了拍她身边的位子。“交代吧,你和温梓宁怎么了。”
洛玺儿惊愕的看着她,她的一头褐色长卷发显得极为轻柔,与她精明而又犀利的话语绝对不成正比。
“坐啊,你还害羞么?”她拿起桌子上的果汁,喝了一口。“来的太着急了,啥也没带,这是我包里带的,就一瓶,一起来吧。”说着,还把那果汁往玺儿这边推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是他。”洛玺儿问。
“猪都能知道,能让你洛玺儿哭成这样的,也只有他了。”她不屑的说。“说吧。”
“他向我求婚了,还吻了我。”
“这是好事啊,遂了你的愿了,你应该高兴啊。而且,你那哭法,也不像是激动的啊。”
“他的理由,让我难以接受。他说,他妈妈催婚,他没有女朋友,拿我挡一下。”
“噗..咳咳。”吉吉的果汁差点喷了一地。
“what?”吉吉问,“他今年24了吧,24岁他妈妈催婚?!哎我说,你俩到底谁是猪啊,24岁催婚早了点吧,这求婚借口这么破你也信?还有你,怎么这么没脑子,他的长相,家庭,绝对算得上高富帅了,能没个合适的女朋友?他要是心里没你,还要你大老远的从D市跑回来替他挡婚?从这个蠢劲来看,你俩还真是绝配!”
“不是,他还说,我符合他妈妈提的条件。”
“你认为温梓宁是那种唯母命是从的好孩子?”
洛玺儿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得不承认,吉吉说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