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云曦茫然地四处张望,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地的白雪映着一树树的白梅。一阵风吹过,梅花变成了梅花雨,落了她一头和一身。四周静悄悄的,容心和锦姑姑她们早已不知所踪。云曦想张嘴呼喊,可是却吃惊地发现自己竟喊不出声。她发了疯地往前跑去,却发现梅林的前面仍是梅林,她被困在了这无边无际的梅海中了。累极了的她倚在一棵梅树下,无声地啜泣着。正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却看见一匹胭脂马向她奔驰而来,马上之人被一团薄雾笼着,看不清眉眼。他伸出了大手将公主轻轻拉到马上,云曦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她急切地想拨开那团雾,看清那人的脸,可是孔武有力的胳膊牢牢地禁锢着她,她只闻到了那人身上沁人心脾的梅香。
云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四处打量,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自己仍睡在少将军的大帐中,还好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她逡巡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那里有一瓶梅花正含苞欲放。
云曦惊喜地下了床,奔到花瓶前,俯下身子,深深地一嗅,满鼻芳香。正欣赏着,却见容心从帐外进来,见公主醒了,便笑嗔道:“公主醒了,也不唤奴婢一声,这帐中虽暖和,可好歹也得披件外衣呀。着了凉又要吵着不肯吃药。”
云曦笑问道:“从哪来的梅花,莫不是昨夜有什么仙呀神的呀送来的。”
容心撑不住笑道:“可不就是神人送来的,那郭将军不是人人都称战神的吗?”
云曦心头一颤,竟是他送来的。
“将军说帐中清冷,无点缀之物,公主喜欢梅花,这瓶梅花是将军亲手所折,给帐中添点暖色,让公主留着赏玩。”
云曦沉吟了半天才道:“他倒是个有心人。”
收拾妥当之后,云曦原想向郭荣辞行,守营卫士却回复将军正在帐中商量军务。偏那锦姑姑催得紧,多次请公主快快动身出发。
云曦只好怏怏不乐地上了马车,手里还犹自抱着那瓶梅花。
马车缓缓移动,云曦掀开帘子,想再看一眼那肃穆的营地,却瞧见郭荣一身戎装,迎着朝阳,急驰而来。
“公主恕罪,因忙于安排军中事务,故来迟了。前面多契丹人出没,让末将送公主一程。”
云曦心中一喜:“有劳将军了。”郭荣微一顿首,目光落在了公主手中的那瓶梅花上。云曦莞尔一笑:“谢将军的梅花,梅香满帐,伴云曦一夜好梦。”
郭荣长年征战,与诗书上少费心思,但见公主嫣然一笑,只觉得甚美。依稀记得少年时曾读过《诗经》上一首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蜞,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便也不过如此吧。
车队行进很快,离那边塞愈行愈远。路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待日暮时分,已进入了一个小镇,小镇不大,倒也人来人往,有几分繁华之气。
赵匡胤早已打发人包下了镇上最大的客栈,随从们忙着进进出出搬运物品。待一切妥当之后,郭荣亲自巡防了一遍,又嘱咐了匡胤一番,这才与公主辞行。
云曦自是不舍,却也不能挽留。只得亲自送将军上了战马。郭荣调转马头,正要离开时,公主忍不住问道:“不知何日能再见到将军。”郭荣微微沉吟:“军中之人,职责于身,无圣旨不敢随便回京。”却见公主一脸失望,心下不忍,便道:“年前换防,或许可回府一聚。公主放宽心地住着吧,家中姊妹众多,想必公主不会寂寞。”
说罢,轻轻挥动马鞭。那马儿便撒起欢地绝尘而去,只留下公主的轻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