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漆黑色的巨舟缓缓驶来,浮在半空之中,更是有巨桨在舟身两侧,缓缓划动,一路上便是云烟遮盖也被船头撞的粉碎,纷纷避开,仅是片刻工夫,方形广场就已经笼罩在巨舟之下。
抬眼望去,勉强看见舟上有宫殿层层,但是被黑色云雾所遮盖,看不分明。
那巨舟船身,暗红色的地方传来一股血腥之气,累累白骨装饰着船头边缘处,让人望上去便身体森寒无比。
这舟很是邪异。
林天如此想着,只见舟身缓缓变小,一个黑袍老者从舟上化作一阵黑烟,向着广场中央的水池对面涌了过去,就见其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锦袍,干瘪苍白的面部像是刚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一般。
周围白衣弟子齐齐向着黑袍老者一躬身,叫道:“见过葛长老。”
“嗯。”
老者微微一颌首,向着空中一招,那黑色巨舟化作一阵黑云,涌进老者黑袍之中,便消失不见。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天空浮现一朵巨大的云朵,黑白分明,稍等片刻,就见似乎有张巨手将那云朵撕裂开来,在空中散乱排列。
此时广场上半点声音都没有,只是呆呆看着半空,仿佛刚才巨舟已经给人巨大的震撼还未消退,那黑袍老者向上瞥了一眼,却嘴里嘟囔着什么,转头看向广场中央水池处。
空中白色云朵缓缓融化,铺满了整个天空,像是一张巨幅白纸,而那黑色云朵融化成漆黑的墨汁,在这张巨幅白纸上肆意泼洒,仅是呼吸间,一幅竹林小筑的水墨画就已完成,可以看见画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赫然在画中移动,人影身上的水墨逐渐加深,五官渐渐明朗。
一盏茶的功夫,那人从画中走出,踏在水墨之上,身上穿着儒袍,一顶方冠戴在头上,年龄大约三四十岁上下,就听得白衣弟子齐齐躬身喊道:“见过方长老。”
那儒袍中年人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向着下方白衣弟子轻轻一点,身上浮起一阵烟雾,向着黑袍老者旁边涌去。
空中巨幅水墨缓缓卷起,直到卷成一卷画轴,这才向着儒袍中年人飞射而去。
“见过葛师兄。”那儒袍男子向着黑袍老人微微一礼,便并排站立。
“方师弟的水墨功夫精深了不少。”那黑袍老人面无表情,声音有些沙哑的说着。
“葛师兄夸奖,不知这次启灵,散修之中又能涌现何等英才,葛师兄想必也期待无比吧?”儒袍男子云淡风轻,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倒是有几个好苗子。”那黑袍老人冷声说道,看向甲区时,眼中光芒闪烁几下,露出几分欣赏之意,然后转头看着儒袍男子,脸上有些嘲讽,说着:“听说有内门弟子因伤及同门,被贬到外门当长老,不知方师弟可否知道?”
“不知。”那儒袍男子回答的意外干脆,只是脸上表情都未变化一下:“不知葛长老是否如实相告。”
“似乎是世家之人。”黑袍老人转眼看向前方,冷声道。
那儒袍中年人脸色似乎顿了一下,然后淡淡的笑道:“内门肯派下弟子也是好事,我们几个也好偷得半日之闲。”
话音刚刚落下,空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香,这巨峰上,似乎被酒水淹没一般,便是那白衣弟子闻到空中的气味也东倒西歪,竟然有了些醉意。
“丰老鬼来了。”那黑袍老人看着空中,一道道极其细小的水流汇集在一起,形成一道赤红色的长河,赤红色液体,一股浓浓的酒香从中传来,这条长河竟然是某种不知名的烈酒。
陡然,河中翻起巨浪,一个赤红色头发的道人正躺在浪花之上,他披头散发,赤着双足,张口一吸,一道水流直向口中灌了两口,然后用手抹了一下嘴,发出痛快的呼哈声。
浪花一翻,他便站立在上面,似是踏浪而来,河水缓缓聚集在他脚下的浪花之中,便是空中的酒香也消失不见,那帮白衣弟子连忙躬身。
却见那道人连理都没理,冲着儒袍男子说道:“方师弟,内门之中怎会派下一个世家子来,莫不是你捣的鬼?”
“我也是刚刚听说,不信你问葛师兄。”儒袍人淡淡说着,似乎有些不屑于解释。
那黑袍老人更是满脸冷意,并不接话。
“哦,那就是内门世家中,有人想插手外门之事了。”那丰老道呼着酒气,一边气势汹汹“散修,世家,凡人,我们三大长老,若是再加一个,那就看看宗门内谁最得益,黑袍老鬼,你要是觉得无所谓,那我也懒得去管。”
“呵呵,我们散修向来不是软柿子,就看丰老鬼能够折腾出什么花来了。”黑袍老人看着那那披发之人,笑了两声。
“那我们就先看看这位内门弟子。”丰老鬼摆出一副懒洋洋的架势,如同真的抛开不管一般。
林天等人在广场上看着三位长老降临,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看的目瞪口呆,似乎比脑中幻想更加真实,也更加不可思议,脑子还在嗡嗡发响,等到冷静下来,才感觉得周围空气正在缓缓变冷。
抬头看去,就见从天上飘下鹅毛大的雪花,仅是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没入脚踝,方形广场上白茫茫一片,唯有那清脆的水池散发着朦朦热气蒸腾,一干少年便觉刺骨的寒意透过衣衫,不经意间将身体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便是只有散修子弟才勉强维持。
“该死,不是说外门只有三大长老,怎么又来一个,而且这么嚣张。”旁边有少年嘟囔几句,就见他脚下积雪凸起,猛然化作一阵白色旋风,将那人卷在空中,然后摔在广场边缘,那少年登时脑袋一歪,便晕了过去。
林天同情的看着那人,只见茫茫大雪中,那赤发道人脸色有些难看,但却只是静静站立,看着半空,显然不是鲁莽之辈。
那雪花飞舞,只见地上积雪突然升上半空,化作风暴,直将周围子弟吹得东倒西歪,暴风雪中,静静走出来一个男子,白衣如雪,是一个俊美少年,白袍一卷,那暴风雪便刹那间卷进少年的衣袍之中,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那少年面如朱玉,眉骨间带着一丝傲然的神情,看着面前的三位外门长老,微微一礼,然后将一面玉牌抛在半空:“在下万灵,这是内门执事堂法牌,让我任外门长老一职。”
“嗯,今日启灵大典,你先站在旁边,等事后再做商议。”黑袍老人说着,将法牌射入那少年手中,便不再看他,登时向前走了一步。
高声道:“今日乃是启灵仪式,从今之后便是宗门弟子,要发鲜血大誓言,不得背叛宗门,尔等若是不愿,可自行退出,若是誓言之后,背叛宗门者,则要受到誓言诅咒,仙灵宗追杀,尔等可牢牢记住。”
那黑袍老者等了几个呼吸,广场上鸦雀无声,到了如今,已经没人想向后退缩半步。
“好,举行鲜血大誓。”
老者说完,就见那群白衣弟子在那广场边缘,猛然将手中鲜红色晶体摁入一个个凹槽,同时广场一阵阵红色光幕升起,那雕刻与雕刻之间,光芒大涨,露出广场上的赤色灵纹,便是一眼看上去就会头晕目眩。
那雕刻陡然移动,发出巨大的嗡嗡声响,一个个雕像宛若从睡梦中醒来,眼珠不断的向着广场上看去,让人背上不禁汗毛倒竖,冷汗连连,直到广场上全被红色光幕笼罩,那雕刻口中的水流消失不见,一个个黑洞洞,发出凶兽巨吼,震耳欲聋,雕刻的眼睛散发着血芒,似是怨怒,似是不甘。
黑衣老者的声音透过光幕,清晰的传来,顿时让人群小小的骚动安稳下来。
“宗门铁律,不可背叛宗门,否则誓言反噬,魂飞魄散。”
林天听着那老者话语,只觉得手指尖猛然一痛,似乎被针尖刺过,一滴血浮现在半空,周围子弟尽皆如此,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浮现在头顶上,只见那雕像眼中顿时出现了一丝渴望,林天又是觉得一股冷意。
“这太灵宗与预想的并不相同,怕是邪魔外道在宗内不再少数。”
他心中暗想,不管是黑袍老者那诡异的巨舟,还是现在雕刻,尽显魔道风范。
红色光幕似是被鲜血映照的越加浓郁,数千滴鲜血纳入雕刻中,那雕刻眼中红芒更盛,一阵阵赤色灵纹亮起,猛然让人心中一阵心悸,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将自己锁住,只觉得一阵胸闷。
“这应该就是血誓吧。”
林天感觉自己心中像是被重物一压,然后就恢复如常,眼睁睁的看着广场上的赤红颜色渐渐淡去,露出一片羊脂白色的雕像,青翠色的水池,那诡异的血红好像从未出现。
便是雕像眼中的红芒也在挣扎中消失不见。
“呼。”
不少少年都长长出了一口气,刚才血色浓郁,便是真的邪魔之地,在这些少年看来也不过如此。
尽管只是失去了一滴鲜血,却也被宗门手段吓的不轻,如今更是寒蝉若惊。
林天暗暗用眼打量着周围,心中不由的有些忐忑,猜测着:“下面该是真正的启灵仪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