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来,霞光一时绚烂如火。
山雾并不算浓,轻易被利剑般的阳光洞穿。
一干丁舍少年,此时正站在石屋群前的空地上,数十个绿衫弟子站在周围。
林天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混杂其中,身体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到。
他早已感觉到自己被方长老的霸道灵气伤到身体,却无法秉持公道,一身怨戾无法化解,便是周身都森冷几分,只不过被他刻意收敛。
“这里是北区丁舍,太灵宗中不养废物,你们既然是丁舍弟子,便要做一下杂活。但并非永远如此,你等平日也可修行,若是谁能修炼到凝灵境第三层,便可晋升为丙等弟子,你等可明白。”
绿衫张师兄望着一干少年,大声说道。
“明白”
就见众人充满期盼,虽然同为丁舍弟子,但干的活计确有上下之分,这外门之中,丹药殿和藏经阁的活计最为轻松,而且福利颇多,便是有些渠道的弟子都纷纷活动,甚至不惜财力,买来一个名额。
毕竟比起快点晋升丙等弟子,钱财就是身外之物。
空地上,几个身着绿衫,袖口绣着丹炉的青年,在弟子中挑拣一番,便点了十几个名额,纷纷走出丁舍范围内,有不少少年一脸沮丧,看着那群弟子远去。
等丹药殿与藏经阁挑完杂役,才有几个中年人上前,挑挑选选,这些人乃是上舍内务处总管,专挑些机灵的弟子给上舍弟子做仆役,虽然比之丹药殿杂役有些不如,但也是个好去处,毕竟上舍灵气浓郁,若是得上舍弟子指点几下,丙等弟子也是可期。
林天睁大眼睛看着,心中不由有些自嘲,他被方长老亲点做十年杂役,恐怕一些好的位置压根就与他无关。只是看着最后几人。
他听周围少年议论,便知最后挑选的是灵田与剥脱舍,不仅活计繁重,而且福利少的可怜,更是没有油水可捞,平常若是丁舍弟子被分到那儿,那可真是暗无天日。
可惜的是,大部分丁舍弟子都会分往这两处地方,若是灵田还好些,虽然活计繁重,但好歹没有任何伤害。但是剥脱舍不同。剥脱舍乃是宰杀凶兽的地方,终年被凶煞所笼罩,更易诞生心魔,于修行无益,还多有阻碍。
多数少年见只剩这两个去处,无不心中踹踹,小声祈祷,千万别去往那凶煞之地,否则自己恐怕荒废无数时光,也不见得能够好好修行。
片刻,只剩最后一批少年,大多有三四十人,无不脸色苍白,如同白日见了鬼一般,看着站在空地上的孙雄,眼中生出一丝恐惧。唯有林天淡定如常,对于他来说,无论是去哪儿,结局已经固定,仙道大争,只有自己争,才能走出一条道路。
“哼,你们如此怯弱,剥脱舍正好磨练你们一番,跟我走吧。”
孙雄冷哼一声,带着少年,向着山下走去。
时间不长,在此山的半山腰处,林天看见前方云雾翻滚间,露出一排排平屋,人还没到,就闻到一股血腥气,就算掩住口鼻,那股血腥也能涌入你的灵魂中,越是接近,一股股森冷越是钻进身体,散入四肢百骸,如入冰窟。
“呕。”
只见其中一个少年,像是忍受不住,脸色更加苍白,弯腰干呕起来。
“废物。”
孙雄面向凶恶,瞪了那少年一眼,大声喝骂着。
那少年不由噤若寒蝉,拼命忍住,却反而吐得更加厉害,连连干呕,似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一股酸臭混合着血腥,直直冲入人群,不少人都快走几步,想要离那少年远一些,眼中更是光芒暗淡,颇有些同病相怜。
不远处,一块山石上,坐着一个赤膊大汉,下身穿着黑色劲装,一脸络腮大胡,此人眼神杀气凛然,仿佛随眼一瞪,胆小者便能屎尿齐流,比之孙雄,更是凶恶几分,神色带着冷淡,便是看到带着少年来此的孙雄,也面色不变。
反而那孙雄看到那大汉,连忙恭恭敬敬的抱拳一拜。
“见过屠师叔。”
“恩。”
络腮大汉敷衍一声,看到人群之中正在呕吐的少年,伸手向着前方虚空一抓,当即那名看似壮实的少年,顿时在一股无形的巨力一吸之下,直接几个跌跄被扯出人群,并面朝下的摔了个鼻青脸肿。
“哼,这点血腥气都受不了,连个娘们都不如。”
那大汉嗓门粗壮,说话如同擂鼓,震耳欲聋,转过头来,对着孙雄说:“恩,你可以滚了,这帮小崽子就交给我**。”
“谢过屠师叔。”
孙雄不敢有丝毫不敬,再次抱拳一拜,转身离去。
待他离去,那赤膊大汉脸色冷然,冷淡的扫了这群少年一眼,嘴里发出一阵冷哼,才开口说道:“你们其中,肯定有人心想,进入剥脱舍,这一辈子就没指望了,是不是。”
那大汉说到这儿,不由一顿,就见许多少年都低下头来。
“不过我告诉你们,废物在哪儿都是废物,你要是不想自己做个废物,就给我拿出个爷们样来,我实话告诉你们,不管什么丹药殿还是藏经阁,他们最多混个上舍而已,而我剥脱舍曾出过内门弟子,你们可知道。”
那大汉说的掷地有声,看其神情,压根不想欺骗的模样,也没有欺骗的理由。
一群少年眼中还是有些不信,不过已经认命了一般,脸色稍显麻木。只有寥寥数人眼神放光,好像从来没有放弃过。
那大汉不再多说,领着一群少年向着那并排的平屋走去,每人一间分配好,才大声说着:“明日一早都给我到屋门前集合,你们来到这儿可不是吃白饭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一群少年齐齐松了一口气,这大汉身上煞气逼人,实在是凶恶的紧,恐怕没人能站在他面前还能镇定自若,林天站在人群中,眼光四处扫量,这里面确实有几个人有些奇怪,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因为分入剥脱舍而沮丧,反而有些跃跃欲试,更有一个人眼若含星,深邃无比,而且周身气质更不像是普通的红尘中人,更像散修弟子一些。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弟子也只有丁等而已,而自己的资质恐怕连丁等都不如一些。
吸收炼化灵气只有四成,却有乙佳灵窍,还要炼化一枚略带赤芒的白雾灵光,怎么看,都是旷日持久的工程。
这样想着,便什么心情都没有,默默走到自己房门面前,只见旁边的少年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稍稍按下心情,冲着那少年一拱手,笑着说道:“兄台,我是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哦,没有。”那人稍稍慌乱一下,然后接着说:“我只是觉得你的气质和这里很融洽,没有丝毫不妥之处,让我有些好奇了,在下赵括,还不知道兄台的姓名。”
“在下林天。”林天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暗中察觉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在这里也没有感受到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怪事,难道与自己手上已经沾过鲜血有关。
他暗暗的想着,就听那人有些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林天。”
紧接着他就听那人连连辩解:“不是,林兄,我倒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嘴笨,还请不要见怪。”
“没有。”林天假装一笑而过,他却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字恐怕在这届弟子中早已传开,只不过是一个笑料,平白是一个乙佳灵窍,但却要在丁舍干满十年杂役。
这样想着,心中有些不甘。
脸上稍有疑惑,嘴上说着:“我看赵兄你一开始被分入剥脱舍,就没有失望的表情,难道这剥脱舍里还真出过内门弟子?”
那赵括眼睛转了转,将声音压低:“剥脱舍倒是出过内门弟子没错,而且不仅一个,所以一些人都说剥脱舍中有大机缘,可惜很多信心十足的丁等弟子主动来此做杂役,却连丙等弟子都没晋升上,这样的传说也就淡了,是以现在倒很少有人知道。”
林天看着赵括,一脸我是实话实说的表情,也只是信了半分,然后接道:“赵兄也是因为这样才来这儿的?”
“恩,那是当然,我族兄本来把我分到丹药殿,可是我硬是不去,便想看看这剥脱舍,到底有何神奇的地方。”那赵括挺了挺胸,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林天笑了笑,也是心中一动。
不过,赵括所说的这等消息,在宗门内随便打探便能打探的出,算不得机密,恐怕那些真正不为人知的消息,才是核心部分,可惜,却不是林天所能知道的。
两人小声聊了几句,就回到房屋内,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木床还有一张桌子,尽管简单,可却是很干净,也没有丝毫血腥气,让林天不由的很是满意。
木桌上放着一身绿衫,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木牌,刻着“剥”字。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小册,乃是外门丁等弟子最为基础的修炼的法门,虽然不算高深,但胜在通俗易懂,对于缺少教导的丁等弟子正合适。
林天坐在床上,将手中包裹放下,拿起小册仔细看着,直到翻开第一页,便再也止不住,好像被里面的内容吸引,忘却了时间,直到深夜,才恋恋不舍的将小册放下,尽管神情有些疲惫,但他目中神彩却极为神韵。
“经历千辛万苦才到了这太灵宗。而且功法与灵窍都已具备,仙道大争,我若不争,便会埋葬在这天地间,也永无公道可言,仙道就是公道。”
他脸色坚定,目光灼灼,盯着小册,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