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还有什么人让她流恋,那就只有金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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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在中现今的脸色,跟前几天前的起范实在有得一拼。
郑允浩坐在俊秀家客房的大床上,脸色苍白说不出话,加上被金在中的气场多少慑到,默不作声完全小媳妇样。
郑允浩胃病犯了,刚刚吐过。
暴风雨前的宁静。
“呀郑允浩你有胃病还不注意点你找死啊闲着没事喝什么酒?!呀真是的!”金在中爆发了,难不成这当总裁的都有自虐癖,都爱不拿自己身体当好的是吗??!一个沈昌珉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这回又又又又多一个姓郑的?!
金在中发誓他要干一辈子作家艺术家,总裁这种作死的职业那是打死也不能干的!不只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金在中就是当**混混也不会干总裁的!
太TM浪费生命了!大好生命啊!
……
郑允浩难受得昏昏沉沉的,被他这么突然吼得有点发蒙。金在中的表情几乎是恶狠狠的,好看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了一起,语气也是相当不善,但郑允浩突然感到了一丝温馨的感觉——这样不见外的生气很自然地就带了一些家常味,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感到很温暖。在他的记忆里,父母亲从没有因为这种事跟他这样生气过。
金在中,我可以自恋地认为你在关心我吗?
在中话喊出口才意识到面前的是病人,自叹自己不如起范细心,他略抱歉意地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郑允浩,后者正默默看着他,虚弱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一双眼睛却……温柔?
在中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有点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我……我是说,只是朋友聚个餐而已,其实你没必要喝的,至少也不用喝那么多……”
郑允浩看着他不说话,一副受伤了的虚弱病号表情。
“你……”在中有点头疼,“你们当总裁的能不能都关心一下自己,这昌珉一个你又……”
“谁担心呢?”郑允浩望着窗外,已是后半夜了。
“哈?”在中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没人会担心的。”郑允浩淡淡地重复,依旧看着窗外。
一代作家就这样突然地说不出话来。两人就这样,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沉默着。
半晌,允浩看向在中,
“所以,没关系。”
……
几个好朋友都直接住在了俊秀家:有天制止了俊秀的酒疯,成功擒桃后送疯桃子去房间睡觉(不要想歪了……);在中把允浩扶下房顶后两人分别睡下,而在中出了允浩那间客房就没再说过什么话,只留下贤重和sherry睡不着,闲着没事就坐在沙发上八卦。
因为贤重大律师三四个月来都在跑案子,最近才休息回来,所以不免错过了不少事——在中和允浩一定会有点什么这他早预测到了,不过有秀这是……
“你不知道,从四个月前俊秀哥的演唱会开始,这大米就没闲过,”sherry无比嫌弃地叫着有天的外号,“也不知道他那根筋搭错了,不过是俊秀哥欣赏了他一首歌就这么开始追人家。”
“那追着了吗?”贤重比较关心这个。
“你瞧,”sherry冲二楼扬扬下巴,有天正悄悄从俊秀房里摸出来,又悄悄进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贤重与sherry同时叹了口气,革命之路漫漫呐。
……
第二天,在中和智贤带着极其真挚的表情将沈小饼的后期护理工作交付给了范范小包子,那说得真诚动人,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弄得起范心里特不愿意却还是不好意思拒绝。第二天,由于金大作家非常大方地让出了自己的床位,所以mirotic总裁办公室后面的兄弟两个换成了冤家两个,托沈小饼一只大长断腿的福,早晚轮椅和床之间搬上搬下成了每日工作,沈昌珉对被起范这样的“短人”公主抱颇有意见,不过金起范对此意见更大,最大的对手整天工作吃饭睡觉低头不见抬头见,还外加早晚战火纷飞的“公主抱”,免不了每天都是吵啊吵,场面相当火爆。
第二天,金在中和郑允浩不约而同地玩起了失忆,对于昨晚说过的话似乎完全丢了印象——看在别人眼里是这样,但是,空闲无事时是否会想到郑允浩那淡淡的语气,只有金在中自己知道。
然后,
贤重抓紧休假时间拉着sherry到处疯跑,一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准备明天继续。
圭贤晟敏又被喊回去动了个大手术,医生总是难有假期一说。
俊秀的圣诞节当然要跟歌迷们一起过。
允浩公司的圣诞企划当然要他总裁亲自出马。
有天和艺声……细眼瞪细眼。
艺声算是有天的助理,不过两人更是彼此搭档的关系。
“在中又走了?他不是才回来么?”因为是老乡,艺声与在中当然也是相当熟悉。
“唉,最后的日子了,她一直想去那个地方。”
……
爱琴海畔,俊美的青年抱着她,坐在海滩上。
厚厚的衣服裹着那个骨瘦如柴的少女。玫红衣的棉衣里身体,早已瘦得不成样子;她狭长的凤眼里一双眸子仿若点漆,眼神却有些难以控制的黯淡,小巧精致的鼻梁宛如玉雕,薄唇是完美的线条,曾经不点而朱,如今却失了血色,下巴就像削过一样的尖。
白,白,白。玫红色的衣服衬得俏脸愈发苍白。
她才只有,18岁。
想抱紧她,却怕弄疼了她。
想抱紧她,却什么也不再有用。
生命在一点点流逝,他感到自己的心似乎也在流逝,她在他怀里。智贤望着雨后初晴的天空,海天一色,一碧如洗。
爱琴海,是她一直想来的地方,也是她的在中哥很爱的地方。
天,飞鸟,薄云;海,波浪,帆船……一切都那么美好,她却看得有些累了。
原来冬天的爱琴海,这般温柔,就像她的哥哥一样。
这个怀抱那么温暖,可是……
她却,要离开了。
如果,尹智贤在这世上有什么舍不得的人,那就只有金在中。
哥哥。
在中哥。
金在中。
……
闭上眼,听到心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几天来胃里抽搐地翻滚,她几乎每天听着那些来自躯体内部的声音——明明就是自己的声音,说起来自然得很,听起来却能那么恐怖。看着手帕里的血色,她似乎看到了生命,在流逝。
她不是英雄,她不哭并不代表她不怕。
她只有用笑容抵抗死亡的恐惧,用笑容来爱她在乎的人。
——她能做的,只有用笑容来求他们一丝安心。
用笑容……来自我催眠。
自得知自己患上胃癌的那一天起,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天晚上她哭得双眼红肿几乎睁不开,但那却只是她惟一一次哭。
最初的一次,是最狠的一次,是惟一一次。
尹智贤不是英雄,不是天才,更不是圣人仙子,但她可以用心爱她身边的人。
更可以,爱这个对她影响最深的哥哥。
——当然,此爱非彼爱。
……
郑允浩用过她为什么她没有爱上金在中,她说,她爱金在中,但是,不是**之间的爱。
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太像的人,反而不配罢。
……
感情丰富的人不少,但感情丰富到他和她这样的人,却实在不多。
他们可以为一篇文一首歌而经历一段荡气回肠的情感体验,电影小说甚至身临其境……与更理性的世界相比,他们,不适合。
他们也许也不愿意这般敏锐,但是,只有无奈。
两个人是兄妹,是知己,但却不会是爱人。
……
初见时她10岁,金在中17岁,她见证了金在中放下青涩少年的敏感忧思,渐渐变得飞扬跳脱自体发光的那个时代,她与金在中一同看书,她跟金在中学琴学画……生活丰富多彩得让所有人艳羡,但她却知道,金在中,依然没有看上去那么快乐。
金在中是个知足的人,却又是个不知足的人。
她也是。
他和她要的同样,那件东西都太珍贵。
而或许,那件东西就要来了。
可那,是金在中的;而她,就要离开了。
……
眼泪划过包骨的面皮,她笑了笑;临死之际,她觉得自己好丑。
“哥……答应我……”
智贤此时已经气若游丝,连疼痛都不再那么明显,她知道,就是今天了。
清魅又柔婉的声音再也不见,沙哑虚软没有半点好听。
声音难听得金在中一瞬间就流下泪来。
“我答应你……”
他却不再自称哥。
努力克制让声音不哽咽,金在中紧咬着牙。胸口剧烈地抽痛,这让他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去克制。
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早,让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好心理准备。
换个角度说,看着重要的人去世,又有谁能做得好心理准备呢?
“我想……到这海里……”
“还……我们的愿望……”
要……幸福……
……
后面的话,金在中听不清了。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淡。
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
直到怀里的人失去气息,金在中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心里的抽痛似乎压了下去,连眼泪也收止住,两道泪痕其实只有最开始的两滴。
他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胸前只靠着那个孩子小小的头,他却感觉胸口被压得千斤重。
他直直盯着前方的海和天空,突然咧开嘴努力地笑,但面部肌肉却就是那么不听话地僵硬着,让一代美男笑出了最难看最纠结的一个笑容。
他想对智贤说些什么,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胸口压得沉重至极,他似乎突然失了语。
没有力气再说话,更没有力气站起来。
远方,海天相接。
智贤。
智贤。
尹智贤。
我……还是失去了你……
……
……
新的一年一月份年假,sherry的大办公室里,她和贤重正各做各的事。
“唔……”
“怎么了?”贤重发现sherry突然不对劲,暂时放下了手头的法律书籍,sherry平时常一副欢实抽风的样子,可她此刻的脸色却僵硬发白,眼睛突然发红。
“怎么了?”他走过去,扶着她肩膀关切道。
“贤重……”sherry抚着心口,心头一震,眼里突然就流下泪来。
“一定是……智贤……”
贤重看着她一怔,约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心灵感应么……?
但他无遐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他只是轻轻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贤重闭上眼睛,努力将那个美丽的小丫头的点点滴滴,再一次在心中印刻。
——要铭记。
…………
…………
1月14日——除夕早的一年,即使是宠大的东方集团也显得冷清了许多。
郑允浩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两位助理一个出差一个回家办事,圆弧状的南面墙开了大半的落地窗,淡淡的米白色窗帘雍容而又朴素。窗外是落日的余晖,冬日的黄昏已颇有寒意,火红的太阳挡不住寒风催冷,夜将至。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
下午,5点。
助理应该是明天来,那这门外又会是谁?
郑允浩起身去开门,而开门之前,他从未想到来人会是金在中。
半月未见,金在中一点都没变,又变了好多好多。
还是那个人,却不是那样情。
“总裁,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