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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沉沉的睡着了,没有做梦,睡的很踏实。醒来的时候屋子已经暗了。精神突然好了很多,我慢慢的坐起来。突然发现窗户旁站着一个人,她背对我,我揉揉眼睛,确定那个背影是吴子含,她怎么会在这儿?

“你醒了?”她转身,莞尔。

“子含姐,你,怎么在这儿?”我突然有些不安。

“那天你晕倒了,吓坏所有人,”她依然站在背光里,天渐渐暗了,屋里没开灯,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尤其是浩晨,还有铭俊”她的声音很轻。

“让大家担心了”听到铭俊的名字,我的手开始发紧。

“安心,你爱浩晨吗?”她突然问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得出来,他很爱你,我很羡慕你”她轻声说,“但是,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两厢情愿的你侬我侬才是完美的”

“像你跟向老师那样吗?”我幽幽的问

“你觉得我们是这样吗?”她轻笑道,“所有的人都觉得我们是完美的,幸福的,最般配的,我曾经也这么认为”

“你们的确很般配”这是我的真心话。

“是吗?”她回头浅笑,“想听听我们的故事吗?”

我轻轻点点头,虽然我已经知道他们的故事。

“我们在还不懂爱的时候在一起,那时候,以为陪伴就是爱,现在想想,那可能只是因为我陪他经历过苦痛后,他对我的心里依赖而已。后来我因为一场绝望的不知道结果的病痛,不辞而别的开他,那时我们对爱是懵懂的,似懂非懂的,我以为我是伟大的,我以为不让他再次面临伤痛就是爱他,我又错了,我带给他的只是更深的伤痛而已。”

天渐渐的暗下来,我们谁也没有提议开灯,此时需要这种让人看不清所有东西的黑暗。

她继续她和他的故事“在我对生命彻底绝望的时候,他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出现了,我以为我会带着对他深深的思念离开,我甚至觉得铭俊可能只是一直存在我梦里的一个幻影,直到他再次站在我面前,我才感觉自己还活着,才开始对生命有了渴望。只是病痛已经把我折磨的脆弱不堪,多疑,时常无理取闹,患得患失,有时候连自己都很讨厌自己,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她说着开始抽泣。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人在对生命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是失去理智的,何况,她还有眷恋。

“开始的一段时间,我每天都要拉着铭俊的手睡觉,我怕我一醒来看不到他,我怕他会嫌弃我被病魔折磨的脱了相的样子,我怕他会离开我。他容忍了我所有的不可理喻,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在床上睡过觉,现在想想,我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自私”

我忍着眼里的泪水,紧紧的抓着被角。

“后来,我慢慢开始好转,医生给了比较确定的结论,我突然觉得命运是眷顾我的,他没有放弃我。我开始规划跟铭俊的未来,这时我才开始注意,我身边的铭俊,跟我心里的铭俊有些不一样。他应该是犹豫的,他应该是沉默的,但现在他是阳光的,温暖的。他以前并不喜欢听歌,而现在一有时间就带着耳机,听着同一首我不知道歌名的歌。我们分开的时间太长,我认识的铭俊,他还是个孩子,而现在的铭俊,他是个成熟的男人。对我而言,现在的铭俊,有些陌生,虽然我更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我想我需要认识全新的铭俊。随着我的病情越来越好转,我对生活又充满了希望跟信心,我沉浸在幸福中,健康的身体,相守的爱人,人生的美好,不过如此。我们很默契,他不拒绝我的每一个要求,他的眼神总是温柔的,但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他太过温柔,太过大度,太过宽容,太过平静,有时候思想会游离,喜欢呆呆的看着天空。但我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直到有天我无意间发现了他钱包里藏得很隐秘的一张照片”

我手心突然开始冒汗,摒着呼吸。

“跟这张照片一样”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知道她正拿着我跟铭俊的那张合影。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喜欢黑暗,它可以掩饰我们所有的不安跟惶恐。

“照片里的铭俊笑的好灿烂”她不允许我开口解释。

“发自内心的开心,满足的笑容。这种笑容我只在小时候见过,长大后再没出现在他的脸上,甚至再见他,他也没有一次敞开心扉的这么笑过。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可怕的,它告诉我,这个笑脸跟身边这个看起来稚嫩干净的女孩儿有关。”

接着我们都沉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我们分开那么长时间,毕竟我的不告而别伤害了他。我第一次想知道,分开这段时间里,铭俊的生活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让他重新展开笑容的人是个怎样的人。我试图问展明,但他含糊其词,我问米可,她也躲躲闪闪,我软磨硬泡后,最终米可只告诉我,好像铭俊之前跟自己的一个学生有过一段短暂的**,她说,别想太多,过去的事就别在追究,把握好现在最重要。可是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就在此时,我爸妈跟铭俊提出让我们订婚的建议,没想到铭俊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我想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他是爱我的。可是订婚那天,当那首铭俊时常听的歌《心动》的旋律想起的时候,我的心顿时冻结了。你知道吗?那张照片的背面写的正是这首歌的歌词。我起先并不知道他听的歌叫《心动》,也不知道照片背面的字写的是歌词。我茫然的看着身边表情依旧宁静的铭俊的侧脸,原来他心里真的有个地方是我无法到达的,那里装着一段我无法企及的爱恋,我连窥探的资格跟机会都没有。”她说的很平静,声音里没有半点起伏。而我,早已控制不了满溢的泪水。

“也就在那刻我才忽然明白,其实铭俊对我一直都不是爱情,小时候不是,现在更不是。他对我的呵护,爱护,包容更像是亲人,更像是哥哥对妹妹般的亲情。但我真的不能失去他,我爱他是勿庸质疑的!也就在那刻,一个阴暗的想法滋生了,铭俊是个不会辜负的人,他既然答应我父母就会照顾我一生一世,我们既已订婚,那就肯定会白头到老,那么我就要让他在我身边一生一世,就算他现在不爱我,但我有信心让他爱上我,我想我有这个能力。

订婚后我们的日子依然很平淡,我因为有自己的计划,所以性格慢慢的变的开朗起来,把生活安排的充实又有情趣,铭俊好像也慢慢的再改变。

后来子扬来家里说他要订婚,当他说他女朋友是子木县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有些悸恸,而铭俊好像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变化,他的表情依然淡定,只是沉默。那是铭俊曾经教书的地方,我知道那里有他的姑妈,可能还有他刻骨铭心的故事。我很想去看看那个小县城,很想去看看铭俊呆过的地方,甚至想去看看他心底藏着的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孩儿。于是我跟子扬说要去参加他在子木县的订婚礼,又说服铭俊,去看看姑妈。

就这样,我们来了。我一直以为宇宙很大,我们很渺小,渺小到自己的悲伤喜乐都微不足道。可是世界很小,小到转几个拐角就能跟过去重逢。

我没想到我们到的第一天就在等爱河边儿遇见了你,当我看着铭俊看着你的眼神的时候,我彻底明白了,他不是因为成熟而变得淡然,而是因为不爱,他并不是因为爱我而对我那么温柔,而是因为不爱。虽然他看你的眼神是冷的,但更多的是痛苦跟不舍。我看着你的背影想,就是这个瘦弱的背影牵动着铭俊的心,就是这个瘦弱的背影,让铭俊心动眷恋。

我很想知道这个瘦弱的背影里隐藏着多大的魅力。我想证明,我比你更值得拥有铭俊,我比你更适合跟铭俊在一起,可是越接近你,越被你吸引,你的真诚,你的干净,甚至你眼底的不经意的忧郁,都像施了魔法一样的吸引着你身边的人。你像一束不耀眼的光,不知不觉得的照亮着每一个人,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你,我有些嫉妒。

那天你晕倒,铭俊看着浩晨怀里的你,满眼恐慌,不停地抚摸你的额头,紧张的毫不顾及身边人的样子,那是我一直渴求的。我想我真的输了。

而当我在医院里听到浩晨跟铭俊说你们分开的真正原因的时候,我问自己,什么是爱?原来我一直都不懂,我以为把他绑在身边就是爱,我是多么的自私。安心,那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浩晨跟铭俊都那么死心踏地的爱着你,你的爱是无私的,你在我不懂得守护爱的时候成全了你的爱,如果我是个男的,我想,我也会爱上你,如果没有铭俊,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子含姐,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只希望,你跟铭俊能幸福,真的,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只要你们幸福就好”我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勉强在一起怎么会幸福?是时候该放手了,该是让我用我的爱来成全真爱的时候了,相爱的人在一起才会真的幸福,我把真爱还给你们,把幸福还给你们。”

“子含姐……”

“听我说,这几天我真的想通了很多事,命运把生命还给了我,我应该感恩,这是莫大的恩赐,我不能浪费它,更不能辜负。我还有很多事可以做,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铭俊还给你。

安心,谢谢你,让我在最绝望的日子里有铭俊的陪伴,也谢谢你,让我明白,爱不是占有,肯成全才是真的爱。”她走到床前,慢慢的坐下,抓着我的手说。

“我明天就回去了,我不想再面对铭俊的纠结,所以我依然选择不辞而别,不过,我所有想跟铭俊说的话都在这封信里,麻烦你转交给他。安心,我真心的希望你们能够幸福!”我再也不能控制的抱住她。

“子含姐,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用担心,我得开始我的新生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生活不会辜负每一个认真积极的人,不是吗?”她声音轻快的说“明天一早去河边儿吧,铭俊肯定在那儿,他每天早上都要去河边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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