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踏上陆地了!
第一次来到那帕岛的阿西塔和希达,沿着空气清新的海边行走,不时停步凝望故乡本岛所在的北方。对他们来说,这里的一切实在是太过陌生。
那帕岛位于东都本岛西南方向,地处阿弗洛尔内海边缘,与大陆相隔较远,人口约240万,在1400平方公里的领土上混居着原住民、东都人以及华裔、东南亚裔先民的后代,通用那帕土语、东都语和新汉语等语言。
仅仅三年前,这里还是一个拥有独立主权的共和国。然而东都舰队的突然入侵,彻底打破了岛上原住民平静的生活。具备明显军事优势的东都军队很快占领了整座岛屿,并在岛上建立起所谓的“那帕国际自由区”,名义上允许各国公民自由出入,实际却由所谓维护岛上安全秩序的帝国那帕守备区司令部实施全面统治。
经过三年的苦心经营,那帕岛已成为东都帝国最重要的海外军事基地和殖民地,不仅每年为帝国提供大量的劳动力和原材料,而且成为帝国力图控制阿弗洛尔内海的重要前哨。
“偷渡”那帕岛之后,阿西塔和希达并没有遇到想象中的麻烦。由于是所谓的“自由区”,这里其实并不存在“偷渡”的概念,每天都有大量外国人自由出入这座岛屿,许多人甚至选择在这里定居开始新的生活。这里没有发达国家普遍存在的歧视混血人的现象存在,因此许多国家的混血人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来到这个自由世界。在这里他们可以比较轻松的生活,也很容易找到工作,更不会受到自然人的欺负和敌视。
所以阿西塔很快便在南部的一家餐馆里找到一份工作,而希达也常常来店里帮忙。
餐馆老板冯先生是旅居那帕的华裔厨师,在此地经营餐馆已长达七八年时间。那帕岛沦陷为所谓的“自由区”之后,冯先生是少数依然留在岛上的华裔之一。三年来虽然倍加艰辛,但在他的努力下餐馆总算勉强能够继续生存。
冯先生安排阿西塔在后厨帮工。工作并算不辛苦,多半只是一些琐碎的杂事。想起在港口区捡拾废品的日子,阿西塔格外珍惜现在的一切,也倍加感激好心收留他们的冯先生。
自从来到那帕,一连几周时间阿西塔一直留心打听关于玲的消息,但却总是一无所获。岛上常有持械的军人走动,在街边巡逻或是执勤,阿西塔却从未在他们之中看到过玲。
他有些后悔给玲看了父亲留下的臂章。因为母亲在世时曾一再叮嘱他绝不能把臂章拿给外人看。然而在船上,当与玲无意间谈及他的父亲时,出于对搭救了自己和妹妹性命的对方的信任,阿西塔竟完全忘记了母亲的叮嘱。况且玲对父亲臂章的评价让他生气。说什么应该丢掉之类的话,就好像这臂章是什么不祥之物一样。
然而阿西塔也很清楚,自己内心玲毕竟是充满感激的。其实经过那两天的短暂相处,除了感激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在他心里慢慢滋生。在大街上,他常常忍不住偷看那些巡逻或驻防的士兵,希望在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之中,发现那个熟悉的苗条身影。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在他再次见到玲以前,这种难以言状的感情时常困扰着他。
岛屿北部的守备军本部,一切如往常般平静,隔海相望的战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里。
玲笔直地站在一间灯光暗淡的办公室里。光线未能照射到的黑暗角落里,坐着一个长发及肩的清瘦男子。他点燃一支香烟,烟头如微弱的星光在黑暗中一闪一灭。
“火红色瞳孔,确实是‘次代’部分样本的特征......但是,那臂章上的徽记......你确定没有看错吗?”男子缓缓吐出一长串烟雾,用一种似乎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徽记所示的图案确实没错,但目前还不能确定臂章是否属于目标样本的父亲。之前的交谈中有问到过他的父亲,可他竟说他母亲从未提到过父亲的姓名。”
“如果这臂章真属于他的父亲,那么大概和你一样,他也是‘次代’......”
“目前的接触中并未发现该样本存在任何异常,体力、智力和情感均与常人无异,也没有呈现金发或银发的特殊特征......”
黑暗中的男子掐灭手中的烟,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久久沉默不语。
“......这件事有必要向军部报告吗?”见团队长不再说话,玲等待片刻后迟疑地问道。那男人又沉思了一会儿,起身说道:
“不必了,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继续平静地生活下去吧......”
登陆帝都后的最初几周时间里,明国人的进攻依旧是异乎寻常的顺利。沿着横贯帝都的多摩川北上,明军接连攻占了沿途的几座城镇,最后终于来到庆冈城。
被东都人称为“不动城”的庆冈,始建于公元1860年,是东都帝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虽然规模不大,但地势极为险要,且全城四周被长达数十里的坚固城墙包围,故而自古便有“遇百年风吹而不动,受千年雨打而不移,临百万兵甲而不破”的“不动城”之称。
事实上,这座城池不仅外表坚固,而且从设计建造之初就充分考虑到整座城的防御问题。主城的城墙以六边形相连,厚达数十米,远远看去犹如六艘首尾相连的巨舰。其中东西两面城墙各自设有一座城门,每座城门又由三道重达数百公斤的铁门和铁门之间狭长的甬道组成。每面墙体中都设置有三道横向隔层,隔层又被数百道铁门和短墙分割成数百间舱室,外壁则以混凝土和钢板加固。墙体内每个舱室的用途各不相同。贮藏舱的面积通常较大,用以贮存粮食、淡水、武器和其他补给;作战舱配有装甲和火炮射击孔,并有特别设计的保密通讯系统与负责监控整个城市系统运行的指挥舱相连接;大量的生活舱不但供日常驻防的士兵使用,战时也会作为平民的避难所;还有为城市提供电力和蒸汽的动力舱、为在墙体内生活的人员提供后勤保障的补给舱、提供医疗服务的医疗舱等等。这座城市的主体实际上完全隐藏在这厚实坚固的墙体之中。而且层层分布的舱室可以有效吸收炮弹击中墙体时产生的冲击波,因此即使少数外层舱室被击破,整座城墙也不会立即被贯穿,更不会轻易倒塌。
面对这座坚固异常的城市,明军在南面迅速布置起三处炮兵阵地,准备集中火力攻击南面城墙。然而几轮炮击之后,明军惊讶地发现,他们消耗了大量炮弹却仅仅撕开了城墙表面的装甲,那些复杂幽深的内部结构并无太大损伤。相反,躲在城墙内部的东军士兵可以通过作战舱内的射击孔从容不迫地还击,丝毫不必担心明军铺天盖地的强大火力。
从明国本土出发的轰炸艇编队在次日黄昏抵达,倾泻而下的炸弹在庆冈城内燃起一片大火。但东都人显然已经做好了抵御空袭的准备,大部分平民和士兵在空袭开始前就已躲入城墙内的避难所。而城墙内侧布置的大量消防孔,可以利用水泵从连通着地下水的管道中抽取淡水,不仅供日常生活使用,更是遭遇空袭之后最重要的消防设施。
空袭并没有令敌人屈服,统领守军的武田鸣人大佐是深受陆军本部器重的一员大将。庆冈战役刚刚开始,他便下令焊死所有城门,发誓要与整座城池共存亡。
坚固的城墙和顽抗的敌人令明军束手无策。开战以来一度长驱直入的明军忽然间陷入苦战,那些作战经验丰富的明国将领们竟也想不出任何对策。
这天入夜后,东都人竟组织了一次小规模反击。其实与其说是反击,倒不如说是偷袭。一队步兵在城内守军的掩护下,趁夜色袭击明军大营,目标是行刺对方的最高将领。
偷袭引发的混乱中,几名东都武士悄悄靠近明军的指挥营。
三道白光忽然在黑夜中闪现,几声沉闷的惨叫骤然响起。
转眼间几名武士悉数倒下,为首一人竟已身首异处。指挥营内亮起灯火,帐外三个高大的红衣人收起被鲜血浸透的武器,将斩获的敌人首级放在帐门外几尺余处,随即行礼告退。
东都人精心策划的偷袭行动在这些神秘红衣人的干预下宣告失败。
随着这次偷袭失败,战局被迫转入相峙阶段,明军既无法忽略这座坚固的堡垒继续北上,又难以迅速攻下突破对方设置的铜墙铁壁。相比之下城内的守军人少力单,同样只能坚守城池,无力发动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大规模反攻。好在城内粮草充足,明军的补给也正通过海上运输线源源不断的送往前线阵地,所以双方按兵不动,在漫长的对峙中与对手彼此消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