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魂”部队按照既定计划离开了北条山,关斗·艾斯塔却单独接到了即刻回国的命令。
夏末秋初的季节里,一艘满载着归国战俘的蒸汽客轮行驶在风和日丽的东海上。穿着陆军作战制服的关斗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白羊依旧跟在他的身后,懒懒地享受着海上的阳光。
离开东都,关斗心里却多少有点难以释怀的郁闷。从开战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东都兵的影子,现在却又被毫无理由的召回本国。本以为有机会参加世界武道大会,谁知本国政府偏偏选中了原本身陷囹圄的安德烈上校。再怎么说自个儿也是‘次代’战士啊!关斗忍不住暗自揣测:论潜力难道还比不上那安德烈那种过气的‘初代’战士吗?
不明白所谓政治外交斗争的他根本不会懂得,其实在各国政府眼中区区一届武道会的胜负并不重要。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终究只不过是习武之人竞相追逐的名头罢了。长期以来各国政府一直争先恐后地研究混血基因技术,此番参加世界武道大会,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打探和比较各国混血基因技术的发展程度。当然,为了不完全暴露本国的技术水平,各国政府在拟定参赛人选时也会有所考虑,不可能会派出代表本国研究最高水平的样本参赛。
胡思乱想的确只会徒增烦恼,好在天性乐观的关斗·艾斯塔很快便决定不再继续烦恼下去。跟着部队打了几个月的仗,虽说没有参加什么像样的战斗,却也毕竟过了不少艰苦的日子。关斗于是决定,自己回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家像样的餐馆好好大吃一顿!
第二件事,便是考虑如何安顿无依无靠的白羊。伯父遇难后,小白羊再也没有任何亲人可以投靠,回国之后更不知该如何生存。也许是因为有着相似的孤儿身世,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关斗竟已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个孩子视作自己的亲生弟弟。他打定主意,如果找不到一户好人家收养白羊,便将他带在自己身边,决计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扰乱了关斗的思绪,抬头看时甲板上已乱成一片。一队水兵匆匆跑过他的身旁。他抓住其中一人,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水兵告诉他,前方海平面上忽然出现了东都人的战舰。虽然这一带本来便是公海,但东都战舰极少会出现在此地,更何况明国政府事先已向东都方面通报了归国船只的航行路线……
关斗把白羊带进内舱,告诫他不要离开舱室随处走动。然后他跑回甲板,一直跑到船头位置。在那里,他看清了远方海平面上两处巨大的黑影……
来者正是东都海军残存的主力——两艘“歌利亚”级战列舰“元岛号”和“赤城号”!
东都和明国毕竟还未签订停战条约,此刻与敌方最强大的战舰不期而遇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东都海军本就有袭击民船的恶劣前科,此刻迎面相遇也毫不避让,不知究竟意图如何。明国客轮尝试用无线电联络对方,然而电台中始终是一片静默,不知为何对方并不答话。
战舰和客轮的距离越来越近,东都人既没有开炮射击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改变航线退避的打算。无奈中客轮只好率先转向,避开两艘迎面高速驶来的铁甲战舰。
几分钟后,客轮紧贴着“赤城号”的右舷,与这艘庞然大物擦肩而过。关斗清楚地看见“赤城号”的甲板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东都士兵。他们向挂着明国旗帜的客轮挥舞拳头,用关斗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叫骂着,好像是在发泄着对还未参战便要接受战败命运的不满。
警报声平息下来,原来只是虚惊一场。看来东都人并没有打算击沉他们的意思。
关斗忽然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他记得有一次,爸爸妈妈曾带他出海游玩。在海上,他们的游轮与另一艘外籍货船相遇。如同这一刻,两艘船也是匆匆擦肩而过。他记得那艘货轮上的人向他们友好地挥手,用听不懂却很温柔的外国话问候他们。
那一刻,这些不同民族、不同语言的陌生人在茫茫旅途中竟能如同挚友般亲热。方才的景象与那时的情景总有几分相似。然而那些东都人叫嚣怒骂的神情却始终令关斗难以忘记。
究竟是什么让原本可以亲如一家的人类如此隔阂与仇恨?
克洛德船长在“气态化”武装的保护下,从容不迫地与源源不断赶来的警察和帝国军士兵战斗着。这种一边倒的局面对他而言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游戏。
包围蓝鲔鱼餐厅的帝国军和警察似乎也已经察觉到远距离射击并不能对目标造成伤害。其中一小队士兵在同伴的火力掩护下,冒险向克洛德等人所在的位置突击,看来是打算尝试近距离攻击。阿西塔不明白,这些人明知道克洛德一伙的实力,为何还要继续无谓地攻击。
克洛德船长继续冷眼观望着对方的行动。阿西塔简直希望他能早点结束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然而他却不慌不忙地等待着对手,就像一头野兽等待着送上门的猎物。
攻击小队的士兵终于迂回到附近位置,领头的士官长掏出一颗蒸汽手雷扔向克洛德船长。只听“呯”的一声,飞来的手雷竟定格在半空之中。不用说,这又是克洛德的杰作。
手雷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随即发生爆炸,四下喷射而出的气流遮住了众人的视线。克洛德微微一笑,忽然箭步一跃隐入滚热的蒸汽之中。
失去目标的攻击小队在士官长的指挥下慌乱地排列着防御阵型。然而正在此时,隐入蒸汽之中的克洛德却忽然出现在阵型中央!他双手紧握着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的两把重剑,几道剑气横飞的白光之后,那支措手不及的攻击小队已无一人生还!
看到如此迅速准确的攻击,玲已清楚他的剑法与自己相比至少是平分秋色。
手雷爆炸产生的蒸汽和浓烟逐渐散去,身处包围圈外围的士兵们也清楚地看到了克洛德脚下那些身首异处的战友。然而片刻寂静之后,另一支攻击小队还是毅然行动了!
阿西塔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家伙明知道打不过对手却还要继续送死?久闻阿尔巴纳人民风剽悍、视死如归,难道他们真如机器一般毫无感情、不知畏惧吗?
第二支攻击小队同样无一幸免。然而很快又有更多的士兵冲上前来……
当剩余士兵的人数凑不成攻击阵型时,手持轻武器的警察也顶了上来……
越来越多的死尸倒在克洛德和兰特斯脚下。这惨烈的场面连见惯了鲜血的玲和东川也已经不忍直视。终于,阿西塔再也看不下去了……
就在克洛德举起双手准备再次出击的瞬间,阿西塔忽然大叫一声跳到他前面,伸手挡住了那些竭力想要冲过来的士兵和警察。
他直视着那些神情麻木的阿尔巴纳人,然后憋足了气大喊一声:
“住手啊!你们这些笨蛋!为什么……你们这些家伙……要白白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