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罗尔斯利联邦,托斯卡纳区。
少年罗西安多·潘跟在贵族们的马队后面,踉踉跄跄地前进着。马背上,米斯特议长的背影在鲜红如血的夕阳中像似一块坚硬的岩石。
布洛贝儿丝·茉莉依坐在米斯特身后的一匹青马上,不时回头张望,寻找着潘的身影。当她看见潘疲惫的身影时,忍不住流下了心疼的眼泪。
又行进了大约半个小时,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联邦军的行营。
米斯特吩咐佣人带茉莉去偏房沐浴更衣,又命人将那归降的叛军少年带到自己面前。
侍卫将潘带上前来,正要强迫他跪下,却见米斯特议长挥手制止。米斯特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仍带着一丝怒气的少年,问道:
“怎么?还不服气吗?”
罗西安多·潘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联邦军仗着兵强马壮、武备齐全,对付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义军,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如果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领导义军……”
“哈哈,不愧是年少有志!我果然没有看错……”米斯特微微一笑,又说:“不过在我看来,外表的自负并不能掩饰内心脆弱的事实。我想你此刻更担心的是……她吧?”
米斯特将目光转向茉莉所在的那间偏房,忽然脸色一变,又恶狠狠地盯着潘说:
“如果你真心归顺,我会让你变成世界上最强的人!但如果你敢耍花样,我保证你们两个这一辈子都会生不如死!”
明国和东都的谈判进程依旧停滞不前。
虽然两国初步达成了停战的共识,但停战协议和战后条约的细节却始终是双方争议的焦点。按照明国的设想,东都应当在停战声明中,承认对“南星号”失踪负有一定的责任,应该就“南星号”事件向明国道歉并赔偿相关损失,同时应当在战后条约中承诺通过修改宪法限制本国军事力量过快发展和军国主义思想的蔓延泛滥。
然而东都方面始终不愿意承认战败,反而认为明国应当对作为主战场的东都进战争赔偿。至于道歉一事,东都政府只同意就发动无差别的海上袭击战表示歉意。对于“南星号”沉没一事,在完全调查清楚之前东都人绝不同意承担哪怕是部分责任。
很显然,明国人的真正目的是通过战后条约限制东都军力的过分膨胀,为复杂多变的东海局势减少一些不安定因素。东都人的首要目的却是保持本国皇室和政府的威严。
外交博弈的目的不外乎是为本国谋取利益。
对于和平而言这也恰恰是一条最艰难的道路。
三年前,罗尔斯利联邦首府——罗尔城,军方秘密实验地点。
R.S.A,罗尔科学协会(ScienceAssociationOfRoerslim),是罗尔斯利联邦政府在第二次全球战争期间秘密设立的组织。该组织自成立以来大量设计、实验和制造半蒸汽动力科技产品,同时致力于研究各种生物与基因技术。
当然,其大部分研究成果首先被运用于军事领域。
罗西安多·潘不知道沃德·米斯特为什么要亲自带他来到这个满是药水味道的地方。既然茉莉在他手上,自己也就不得不屈服于他的要挟。
如果不是考虑到茉莉的安危,潘相信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干掉眼前这个装模做样的家伙!
米斯特领着潘来到一间极为宽敞的白色房间。房间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都是干净透亮的白色,只有地板发出浅浅的奶色光芒,除了狭小的房门便再没有窗户或其它开口。
刚走入这空白一片地方,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忽然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却又空无一物的白色世界。米斯特转过身,注视着潘的眼睛,对他说:
“这里是R.S.A秘密实验室专门为像你这样特殊的天才少年建立的道场,也是从今往后的两年时间里,你生活和训练的地方……从这一刻起,你就是罗尔帝国的战士格拉西亚斯了!”
在接下来的整整两年时间里,化名为“格拉西亚斯”的罗西安多·潘日以继夜的训练着,学习如何将自己体内的强大潜能转化为现实的战斗力,同时也按照米斯特议长的安排学习军事政治理论、各国历史和语言。
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密切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用详细的数据和图表记录着他生理和心理上的不断变化。他们常常给潘注射一些不知名的药物,然后观察和记录他的反应。
他们还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代号——18号样本。.
不到一个月时间,他便完全掌握了“气态化”的方法。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训练的深入他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研究人员告诉他,从数据上看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便能突破“气态化”的界限,成为这个实验室中第一个拥有“光态化”能力的人。
每当潘心烦意乱或是拒绝配合实验时,研究员们便会允许他和不知身在何处的茉莉通话。在电话里茉莉告诉潘,自己正安全地待在米斯特先生的府邸里。她说米斯特先生对她很好,教她识字和弹奏钢琴,只是处于安全考虑不允许她随意走动或离开。
听到茉莉的声音,潘会稍稍平静下来。两年里,他不断地要求与茉莉见面,却总是被研究员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米斯特议长也很少来看望他,但潘知道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一定通过那些见证了自己渐渐变得强大的数据和图表暗中注视着自己。
在这没日没夜的实验室里,他不知道米斯特究竟想干什么,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
如同从前生活在地下世界时那样,他只能够思考如何继续活着……
……和布洛贝儿丝·茉莉一起……活着……
冥河的彼岸,依旧回荡着亡灵的呼喊。
黑暗的石门上,刻着用鲜血凝固的文字:
“进入此门的亡者啊,请放弃你们的希望!”
——节选自残存的地球诗篇《冥界的吟唱》
转眼间,米斯特议长与自己约定的两年期限即将届满。
罗西安多·潘兴奋地彻夜未眠。想到几天后,自己将离开这里并再次见到茉莉,他不经露出了两年来从未有过的笑容。
遗憾的是,自己始终未能达到研究员们所期待的实验结果,也就是拥有所谓“光态化”的能力。纵使他可以自如地操控“气态化”之后的身体,可以用气轻易破坏坚硬的钢铁或岩石,却始终无法依靠快速增长的数据突破自己的极限。
然而他并不担心这件事情。这些事对此刻的他而言已经并不重要,大可以留给那些满脑子化学符号和计算公式的研究员去烦恼。
他所担心的是自己还能不能一下子认出茉莉。毕竟是两年未见,那个生活在贵族身边、学会了高贵礼节和生活方式的少女一定比从前更加美丽动人。
第二天清晨,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在接受常规的注射之前他要求研究员立刻拨通米斯特府邸的电话。他想再听一听茉莉的声音。他觉得只要能牢牢记住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一定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茉莉。
电话接通了,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她的声音。
一个拿腔拿调的管家用毫无情感可言的声音说道:
“格拉西亚斯先生,鄙人很遗憾地告诉您:茉莉小姐昨晚不幸从阳台上意外坠落,目前仍在医院里抢救……情况不太乐观,我认为您心里应该要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