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草地里开着各种颜色的小花，纵使那么纤瘦弱小的花瓣上，都在尽量承受着露珠的重量。他的草鞋和腿脚早已被露水打湿，脚趾上沾满了泥土，看不清有几个脚趾头。
太阳已经升高。从背后的棺材上，传来丝丝温暖。它早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好像他的气血已经融进棺材里。
背着棺材，他觉得踏实。
黑棺材里装着瓜果蔬菜。从尸体上长出的瓜果蔬菜。
他把一块麻布铺盖在棺材板上，掏出棺材里的瓜果蔬菜摆放在棺材盖上。
集市上的人还不是很多。他看看日头，太阳正好照在城门楼上，一个执枪士兵的头盔上，闪闪发光，直晃他的眼。大概上午十点的样子，到了中午人才最多。一看到士兵，他就又想起刚才进城门时，城门守卫收缴了他一个铜币。那个铜币上有点绿色的锈迹，但不会影响用它买到一个油炸糕。他兜里只剩下两个铜币。
油炸糕是整个集市上他最爱吃的东西。
“咕噜……”这声音像个小球，在他的肚里滚动着。他往十字路那边望望，那里有一座红色的楼，楼下就有个卖油炸糕的独眼老头。
太阳越升越高，蔬菜的叶子已有些萎蔫，本来一按就出水的瓜果有点皱巴巴了。
他感到口渴。
吃了一个香瓜。
又捧起半个西瓜，向着自己的脸送去。
“咚！”“砰！”
忽然之间，他已然躺在地上，半个西瓜天衣无缝地扣在他脸上。
他把脸上的西瓜扒开，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瘦小子趴在他身上，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用一根纤细的手指竖在他嘴边，“嘘……”
天明不买账，“你别嘘嘘，我想尿尿！”
瘦小子赶忙用手捂住他的嘴，眼睛里流露出乞求的神色。
那一刻，天明竟然乖乖听话了。他没出声，直到一队黑甲骑兵经过。
天明瞧着瘦小子脏兮兮的小脸，问道：“他们是在抓你吗？”
“是，所以刚才我躲了起来。”瘦小子脸虽脏，但脖子上白白净净的。
“这么说，发财的机会来了！”天明搓着两只手，财迷迷地盯着他。
“你要干嘛？！”瘦小子满脸惊恐。
天明傻笑道：“送你去报官！嘿嘿。”
瘦小子看出天明是故意开玩笑，嗔道：“你吓唬我！真坏！”
天明奇怪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瘦小子呵呵笑了，“对对，我是小乞丐，他们抓我因为……因为不让我在田府门口乞讨。”
“田府，城主田烈的大门口？”
“恩啊。”瘦小子眨着眼睛。
“你小子胆儿还真肥！”
“嘻嘻，谢谢你夸我，你能带我出城吗？”
“这个？”天明犯难。
“你可以帮我出城的，我刚才跑过来时，就想好了。”
“想好什么？”
“下面应该是个箱子吧。你把我装进箱子里，带我出去。”
“你怎么知道的？”天明一脸愕然。
“很简单啊，不然你这些水果蔬菜怎么带进城的呢？”
小乞丐钻进棺材里，天明把瓜果垒放在他身边，把蔬菜覆盖在他身上。又把麻布覆盖在上面。“你如果感到憋气了，就敲两下。”他提示小乞丐。
背起棺材，他一仰头，又看到了红楼，就向着红楼去了。卖油炸糕的独眼老头正用铲子把油桶上冒烟的油炸糕翻了个身。“来两个油炸糕。”
老头儿用铲子递过两块叠在一起的油炸糕。
天明接过油炸糕，端在手掌心，看着冒出来的香气，恨不得把香气都吃掉。
“咚咚咚！”这时候背后的棺材响起来。
他揭开棺材盖，向里面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闻到香味了。”
“你……你鼻子还真灵……”
天明极不情愿地把手伸进棺材，“两个油炸糕，你也吃一个吧。”他感觉好像要把他的心劈成两瓣儿。
“油炸糕？我没吃过耶，我尝尝。”
“你尝尝，干嘛把两块都拿走！”天明发现不对劲，远不是尝尝那么简单！
“嘻嘻，不好意思，你说晚了，我已经都吃了，味道还不错嘛！”
天明差点晕过去。“你太过分了！”他想哭。
“嘻嘻，我骗你呢，我就吃了一口。给你。”一只纤细的手又从棺材里伸出来。
看到失而复得的油炸糕，天明瞬间又满血复活。
城门口正在戒严，许多人堆积在那里。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连田府的黑甲骑士都出动了。”
人们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
两队黑甲骑兵分列在城门口两侧。轮到检查天明了。
一个骑兵在高头大马上，用枪尖指着他问：“背后背的什么东西？”
“一箱子水果蔬菜。”
“把麻布扯下来！”天明乖乖扯下麻布，露出黑棺材。
“真尼玛晦气！”长枪离他更近了，“打开看看！”
“你看，全是水果蔬菜。”天明主动进行讲解。
“不用**废话！”他勉强往棺材里看了两眼，生怕多沾了晦气。“快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