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会把你的心给掏出来！
——凯尔·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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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了眼睛。
“嘣”的一声闷响……我被狠狠地击中了。
但当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没死！一摸身上，竟只是被炸起的碎石击中了而已——
原来，那个机器人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炸了个没影，但爆炸的冲击也震得我七荤八素，还没弄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大地又是一阵抖动，战壕外面的弹片横飞，隆隆的马达声和“叽叽嘎嘎”的履带声由远至近，紧接着几辆熟悉的战车从战壕上方驶过，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是我方的装甲部队开始反击了。
机会只在一瞬间，我努力振作精神，趁势奋力爬出战壕，然后猫着腰没命地向后方跑去，敌我双方的机器在四周缠斗在了一起，没有人在意我这个小散兵，几架我方的直升机也飞过来配合装甲部队的攻击，看来我方的精锐部队，是想通过近战来作最后一搏了。但我刚跑了几十米，头顶就传来连串的爆炸声，直升机被一一击落，有一架就落在我前方几米远的地方，爆炸的巨大冲击波把我仰面掀翻在地，我晕头转向地爬起来时，直升机和战车残骸的火光，已把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只见一群上次见过的飞行器、如巨大的蝙蝠一般呼啸着滑过夜空，机器“坦克”从残骸的熊熊烈火中碾出，我哪里还顾得上伤痛，只能继续连滚带爬地向城区方向奔去，不远处有几辆我方的防空战车，正在对空猛烈射击，一架飞行器几乎是擦着地面从我后面高速飞过去，产生的气流又把我掀翻在地，当我艰难地再次爬起来的时候，看见那几辆防空战车也变成一团团火球了……
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逃出那片阵地的，只记得自己刚进城，就迎面遇到了一大股夹杂着军人和平民的人流，我气喘吁吁地拽住一个军人问道：“你们……你们去哪里啊！……怎么样了？”他哑着嗓子说道：“顶、顶不住了……部队……全垮啦！”城里也是到处火光冲天，我身不由己地被这股人流带向一个方向，在黑暗中没头没脑地跑着跑着，竟然看到了一片田地，这才发现自己又出城了，但这里怎么会没有敌人呐？我心里正觉得有问题，突然天空中引擎声大作，几架飞行器疾飞了过来，把一群机器人“投”在了我们周围，强烈的探照光从机器人和飞行器上面照过来，“放下武器、抱头蹲下、不准说话……格杀勿论”，冷酷的警告声在上空回响，“死亡谷”的场景猛地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知道这些警告意味着什么，于是连忙抱头蹲下，我心里明白，自己已经稀里糊涂地钻进一个“口袋”中了。人群中的一些士兵还想举枪反抗，但随即就遭到了射杀——实际上机器人强大的火力，几乎把他们的身体都打“烂”了，这是一种再强烈不过的震慑了，所有人都惊恐万状地抱着头或蹲或跪，人群静下来后，天上的飞行器马上又飞走了，只有几个机器人留了下来、用探照灯来回照射众人，可能是看到机器人的数量太少，在探照灯照射的间隙，几个人乘黑站起来四面逃去，但随着一阵急促的点射声，他们就像木桩子一样倒了下去，可能是有亲人在那些人里面吧！蹲在我边上一个妇人，这时竟哭喊着站起来，但枪声过后，她被爆头的尸体就倒伏在了我面前，血浆脑浆溅了我一身一脸，我吓得全身颤抖、咬着牙一动都不敢动，这下也再没人敢轻举妄动了，看我们这群人都老实了，机器人开始有序移动，驱赶着我们到空地的中央蹲下，我悄悄瞄了一眼，鸦雀无声的黑压压一大片人，少说也有4000到5000人的样子，大家在黑暗中蹲在一起，恐惧和无助在心中上下翻腾，好一会后，随着巨大的引擎声，烟尘滚滚之间，一架上次见过的巨型飞行器降落了下来，在机器人的枪口下，大家向那黑洞洞的舱门走去，踏进吊舱的一刻，我用余光最后扫视了一眼城市的方向——
火光冲天的城市背景下，机器人的面目恐怖而狰狞！
当舱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见到的是一副颠覆性的景象——地狱般的！
面前出现的，是一座超乎想象的、钢铁化的“城市”，里面散布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建筑，有的还在搭建中，有的已经完工，其中很多建筑完全是用金属建成的，这座“铁城”，应该是在一个人类工业区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仔细看还能发现一些原先建筑的影子，但大部分人类原来的建筑，不是被拆除就是被改建了。在这座城市的西北方向，人类俘虏清理出了很一大片空地，被机器人当做空港，我就是从那里下的飞行器，每天那些巨大的飞行器都会频繁地在空港起降，除了运回了众多的人类俘虏，还包括大量的材料、军火、器械、设备、食物……等等从人类那掠夺来的物资，这些飞行器还常常载着俘虏们出去，这些俘虏会在机器人的监视下，四处收集各类有用的资源，他们还会被强迫着将许多机器和工业设备整个拆下来，这些机器设备被运回来后，有的会被复原使用，而另一部分，则在经过机器人的重新组装和改造后，变成一些乍一看似曾相识、但细看下又很陌生的庞大设施或生产线，这类设施的自动化程度通常惊人的高，生产出来的也是我们从未见过的零件或机器。
“铁城”中的一切建筑物都是黑色的，城内各种机器刺耳的轰鸣声中，还夹杂着这人类绝望而痛苦的哀嚎声，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我们这些人类俘虏就和牲口一样，干着繁重粗笨的体力活，所有俘虏一到这里，手臂上就被烙上了唯一的条形码，每天上下工前都要接受条形码的扫描，我的条形码是“HZ5986”。大家被驱赶着进行永无止境的劳作——搬运尸体、清理废墟、收集金属、运送零件、安装设备……，但大多数俘虏，都在搭建那些奇特的建筑物，高强度的劳动和恶劣的劳动环境下，很多人被折磨死了，但机器人还是常常痛下杀手——有的人被杀是因为偷懒；有的人被杀，只是看上去比较虚弱而已；而还有的人被杀……我认为只是机器人是排序后的随机行为，目的只是为了恐吓我们，要我们老老实实地玩命干活。俘虏中懂技术的人会被挑出来，进行一些较为精细的工作，还有少数人会按照机器打出的图纸，指导战俘们进行较复杂的生产建设，这些人的劳动强度看似小些，吃住条件也稍微好些，但生命却同样没有保障，稍有差错即会被毫不留情地杀掉，我在夜里施工时亲眼见到，一桩建筑的顶端塌陷，伤亡了一大片人，机器人几步上去，就先把现场那个建筑师的头给拧下来了——对没有反抗力的俘虏，机器人喜欢用极其血腥的方法来“处置”，比如拧头、掏心、断脊……甚至生生地把人撕开，人的身体在机器人的手中就像纸一样脆弱，在那样残酷的手段下，人死时的惨叫声和景象实在是……我至今找不出任何一种语言，来形容那种恐怖的场景，我后来发现，机器人这么做，还不光是为了震慑我们，其实也是为了节约弹药——机器是非常“节约”的，它们精细地计算着一切，只要有用的资源都会被回收，后来我还发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事实——在机器的概念里，人也属于可利用和回收的资源……包括人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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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一生之中通常会到达这样的一个“转折点”：从这一点开始，他认识的死者的数量超过了他认识的活人的数量。这时候，他的心灵肯定会拒绝接受更多的面孔，因为新的面孔总是带上了死者的面具。
——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