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一个黑衣少年,通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戾气。
他身前,那生活了十年的府邸现在化为火海,金红色的一片,将墨黑的天空染成金红色。转身,隐入一片黑暗,不再留恋,只留下了四个字。
“待我归来。”
在他走后不久,白袍人的身形浮现而出,望了望这似乎无可挽回的火势,叹了口气:“还是来晚了一步,不知那小娃娃能不能撑过去。”
他挥了挥手,屏蔽了周身,身前顿时出现了一片光幕,其中的影像将时光回溯到一天前。
缓缓倒退的影像,最终定格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白袍人轻咦一声,仔细地看了下去。
......
“嘭!”
一道低沉的闷响,缓缓地在这片因夜幕降临,而幽静下来的森林中回荡,那黑衣少年,将他的小拳头,狠狠地砸在粗壮的树干之上。
发泄了几番之后,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粗糙却有些破败的树皮,抬起了那清秀的脸庞,却因为这梧桐树稀疏枝蔓洒下的些许柔和月光,反射的有些不真实。
没有柳的树影婆娑,也没有枫的亦真亦幻,唯有满树金黄,洒落一地灿金。树皮光滑,有着点星怪异的黑色光晕,也微微泛出淡青色。
白袍人盯着这秀颀的梧桐树,缓缓点了点头,喃喃着,不知说了些什么。
“小梧,从我出生开始,你陪我了十年了吧...”轻柔的声音,平淡地响起,仿佛是在对一个好友的倾诉一般,但对象,只是一棵不善言语的树木而已。
少年嘴角划起一抹自嘲,“小梧啊,我可是我们镇上唯一一个先天剑灵呢...却不能修炼斗气,呵呵,你说好不好笑?”所谓天生剑灵,是这个大陆比较稀有的天赋体质。
这,是一个兵器时代!兵器和斗气是这个大陆的主调,而与兵器能够互相通灵感应的一类天生体质,便被称为器灵。而每一年,十岁的小孩子都会去镇上验灵,也将揭示出他们的天赋,这也会对他们将来的成就造成一定的影响,虽说不是绝对,但这样的观念,却深入人心。
先天剑灵虽然稀有,但绝对不会少!
少年轻叹一声,并不算多么尖锐的指甲浅浅地刺入了树皮之中,“没有实力,有什么资格在这个世界站着,只能窝囊地龟缩在一处,等待终老而已...我不甘心!不甘心啊!”两行清泪,悄然地从少年的脸颊滑下,滴落地面发出的细微声响,“为什么!明明我锻炼的最刻苦!贼老天,你凭什么夺走我修炼的能力!”
“苏梧桐...神龙攀云霄,凤凰栖梧桐。呵呵,多好的名字,却让我这个凡人浪费了,不!我连凡人也不如!”
这片森林之中,唯一的一棵梧桐树,仿佛一个巨人一般,立在他的面前,一阵夜风划过,漫天的金色落叶洒下,银色的月光,令其格外地轻柔。让这一刻,调配着月光,显得愈加地梦幻。
“东情残幽起夜色,
西风催衬落梧桐。
寒郁秋星惊凄泪,
长天一月没林中。”
斟酌一会,白袍人轻轻吟道。
依偎着这仿佛高不可攀的梧桐树沉沉入睡,当地平线泛起一抹淡白后,苏梧桐习惯性地醒来,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极为清澈,不含一点杂质。
画面追随着他的身影,而影响中的苏梧桐,和往常一样,晨跑了十里路后,他的衣衫也湿了大半,平缓地喘着气,脸蛋上一抹红晕浮显,眼眸之中却泛起了一层水雾。放在以前,他日复一日的辛苦锻炼,都会得到一些早起的邻里乡亲称赞,可昨日,他不能修炼斗气的消息,传遍全镇之后,称赞就变成了讥讽。
因为泪水,模糊不清地看着眼前的门匾,“苏府”二字如同血染一般,殷红色的大字龙飞凤舞,刻在价值不凡的金边铁木板之上。苏梧桐没有与门口的护卫打招呼,径直地推门而入,随后,眼泪如决堤的水坝一般,从眼角滑落。
苏府算不上多大,苏梧桐很快便走到了一栋阁楼之前,这边是府主,同时也是他父亲,苏问休寝的地方。
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并不厚重的木门。房内空无一人,苏梧桐向后看去,白袍人也移了移影像。
一个华服中年人,虎步龙行地走来,极具威严,正是苏梧桐的父亲,苏问。
苏梧桐见父亲走来,沉默了片刻,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亲...让您失望了,您的儿子是个废物!”
苏问似乎早已猜到这一幕,一言不发,就那样直挺挺地立在苏梧桐的身前,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不知多久,前者却是缓缓开口说道:“桐儿,明日你生辰想要什么礼物?”苏梧桐一愣,随后,泪珠仿佛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孩儿没有资格向父亲索要礼物...”
“放屁!”苏问浑身的皮肤都因为愤怒而抖动起来,一掌拍在大门的朱红色石柱上,“什么没资格!我的儿子不可能是废物!”
那石柱之上,裂痕蔓延而出,几欲倒塌。“不能修炼斗气,炼外功便是,将来我将我之位继承于你,看谁敢说你是废物!”
怒吼声仿佛怒雷一般,在这阁楼内响起。半晌后,苏问的口气也柔和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个金色的寸长钥匙,上纹一个小巧的苏字。“这是我们苏府储物室的钥匙,今日暂且交于你,明日庆祝完生辰之后,便去取一样你喜欢的东西出来。”
苏梧桐的双眸亮了起来,如同璀璨繁星一般,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苏问见到儿子的心情好了起来,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也是在顷刻间落下。
那钥匙便是安慰他的最好良药,苏府的储物室,聚集了整个小镇九成的宝贝,而苏府这小镇第一的府邸也不是白叫的。延续了十数代,数百年的传承,令其有着丰厚的底蕴,心法,斗法数不胜数。
人口也是达到了百余人,彼此之间的血脉也淡薄了许多。唯有府主一脉相传,这么多年来,香火都不曾断绝。
苏问叹了口气,修炼外功只是说说而已,肉体的锻炼岂是那么容易的?苏梧桐能修炼到什么级别,师级?还是将级?
这个世界,斗气与外功都有着一样的等阶制度,从低到高分别是士级、师级、宗级、王级、君级、皇级、帝级、尊级和圣级。
当然,也流传着一个传说,有着一个巅峰的级别!远超于圣级的第十级别,但那却是一个遥远的等阶,自蛮荒时代到现在的兵器时代,唯有两人达到!
而每一级别又分九星,唯有从初入一星士级修炼,达到了九星之后,经过复杂的转化,方才能达到一星师级。周而复始,听起来简单,但能够一步步往上攀爬的,为数不多!
各级的称呼,则是随着兵器之道的不同而不同,比如用剑之人,便是剑士、剑师、剑宗、剑王、剑君、剑皇、剑帝、剑尊和剑圣!而用刀之人,就是刀士、刀师...
......
苏梧桐笑吟吟地跑到了梧桐树前,如同灵猴一般,轻松地爬上了树梢,抚摸着后者金色的叶片,轻轻诉说着自己的心声。
时间仿佛回到了他三岁懵懂的那年,苏问带他来到这梧桐树前,对他说道:“这梧桐树,在你爷爷那一辈就已经有这么大了,年代久远的很,被誉为我们五行镇的定镇之树,你以后就要和这颗梧桐树一样,它若能耸立于这片森林之中,你必然也能!”
十年来,梧桐树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一有什么烦心事或者开心事,就会找上它,而后者,就如同一个忠心的听众一般,没有任何怨言地接下苏梧桐的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