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刘青是外冷内热是没错,临近进城前就看到他远远的等着咱们了。
前事不好再提,就大家心照不宣了。
但是天宫却不作美又下起了雨,城门前面还是零零星星的一些赶路人排着队等待进门。
我还是穿了一件带兜帽的黑袍,外面再披一件雨蓑,程杨等人虽然都各穿了雨蓑其实都已经淋了一身湿透。
等候间我看到城门处走来了两人,打头的竟然是我们认识的。
安碧家的侍童——怀真!
怀真一副急匆匆的样子,眉目纠结,像是要出门找什么东西似的,还好程杨骑在马背上够醒目,不然他肯定在我们身边擦过去都没看到。
而且他绝对只看到了他认识的程杨和刘青,而我是包得太严实,只露出双眼他没看到!
只见怀真还是很有礼数的过来跟程杨打招呼。
怀真缓骑过来向程杨和刘青拱手道:“程镖头,刘镖头!”
“怀真兄弟有礼!”程杨也拱手回礼道。
我正想等他们打完招呼再出言吓唬一下怀真,谁知还没轮得到我说话,怀真就瞄了我一眼,别过头去!很快又再惊讶的看回来。
我就觉得好笑了,用得着这么惊讶吗?
“卢,卢公子?”怀真一面又惊又喜的问道。
“哈哈,怀真,见到本公子用得着这么惊讶吗?”我稍稍扯开面罩打趣道。
谁知这孩子经不得打趣,马上就一副又欢喜又感动的要哭,就好像见到失散了多年的亲人一样。
“怀真,见,见过卢公子!”来京城一路上怀真都给我一个稳重的印象,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这么失态呢?如非情况不允许我真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以作安慰!
但是更奇怪的就是,我都还没来得及安慰安慰他,他却匆匆告退,而且不是继续往前走,而是匆匆退回城里去了。
我有点傻眼又有点尴尬,手抬到一半人却走了,只好举着的手换成了指:“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我还想好好安慰安慰他呢。”
“哼!只不过需要安慰的恐怕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刘青这是说什么,我很想反驳,但是张大了嘴巴却又怕他揪着那个‘另有其人’说事。所以很荣幸,今天不止怀真失态,我也很失态了——张着嘴巴给了刘青一个大白眼!
终于进了城,发现街上都挂满了奇形怪状的灯盏,街上行人也比平时的多,还有一些年轻男男女女带了奇怪的面具来来往往。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今天是中元节来着。
镖局那边已经派人来接应了,商定后,还是决定先到镖局,估计叔父已经赶回来了。
果然,到镖局叔父已经在坐镇,人心明显沉稳了很多。顶梁柱之果然不同凡响。
安排我们一行去梳洗,然后就急急忙忙再到大堂议事。
李重青确实个麻烦,他倒是个会看眼色的,进了门乖乖的见过了叔父,交代了李暮延的话就等候叔父发落。
叔父却让我先行回府,后着事宜不让我参与我能理解,但是让我不满的是为何还要带上李重青!
“为何要我带上他,不行!”
叔父都还没发话,李重青就先来劲了。
“为何不能带上我!”
“那应该由护卫监视着你就可以了啊!”
“是你要我来做质子的啊!”
我斜眼看他说:“还好你不是姑娘家,那不我就要负责你一辈子了!”
“你!”李重青憋得说不出话来。
“行远,这段时间李公子还是暂时住在咱们家好。”叔父不知怎么了,就要把这麻烦给我了。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贼上了船啊,贼上了船!
虽说我不大待见这个麻烦,但是我还是给他安排了的住处。
两天来也有点累了,一觉睡下醒来已经是日卯时分。但是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趁着天微亮就悄悄的起来了,一是防李重青这个跟屁虫,二是心里若有所失,落落空空的想一个人独自走走。
街上宣示着眼前有多狼藉昨夜就有多喧华。
而我错失的不是昨夜流逝的星辰,而是一颗心。
流连的长街,微曦的晨光。
虽然又下起了小雨,但已经有早起的人开始忙活了。
就这样一步一步走着,心里却惦记着那个想去又不敢去的一个地方。
风卷起微雨,带来一点秋凉的意味。然而偶遇总是意料不及的。
就在我失魂落魄的走着的时候,长街上却迎来了那个让我失魂的人。
安碧君城骑在马背上,并没有快速行进,只是见他眉目深锁,眼神空洞,显然并没有注意身边的事物。
他在想着什么,我心里一阵悸动,紧紧的看着他,期望着下一刻能与他眼神相触。
但是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注意到我,直到我失去了与他相遇的勇气。
悸动,酸涩,心心念念,近君却又情怯。
我急急转身欲躲藏,不料却撞上后面匆行的货郎,他没想到我会突然转身,所以把他的货物撞了一地。
“哎呀,这位公子怎的突然转身啊。”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急忙蹲下帮忙捡起地上的货物。
街上原本寥无几人,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大家的注意,但见行人三两望望便离去。
我甚至不敢回头看那马背上的人,只是有感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是害怕什么来不及帮那货郎捡完东西,站起来撒腿飞逃。
而身后是紧追的脚步,转过前面的横街,更是跑得飞快了。
其实我知道安碧君城轻功十分了得,但是他这种要追又不尽力追,搞得我就像马上被拿捏的耗子,所以见到前面再出现一条巷子就毫不犹豫的再跑了进去。
躲在墙边往外看去,安碧君城果然追进来了。
心知他要决意追过来我那里躲得了,微微调整自己的呼吸,准备还是主动走出去没那么难看。
但是呼吸都还没调整好,从巷子深处却奔来一辆马车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只觉得腰间一禁,双脚离地我就被生生扯进了马车内。
马车毫不停留的一路奔出巷子,刚好在拐弯处从安碧君城身边擦过。
马车内,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紧紧捂住我的嘴巴,带着邪气的笑容用手指在唇边比了比,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此时只想着看看安碧君城如何了,所以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他一松开手我马上扑过去小心的掀开马车后面的帘子。
安碧君城还在看着那条深巷,慢慢地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那表情看不出是悲伤是失落,还是根本没有表情,似是深思,似是呆立,只余那双黯然销魂的眼睛。微雨轻轻打在他白玉般的脸盆,沾湿了他如蝶羽般的睫毛,长街那样长,不及他眉目长……
有那么的一瞬间我很想跳下马车,去牵起他的手跟他说些什么,很想再见到只为我一人展露的笑容。
马车渐渐远离,安碧君城却抬起头看了过。
我心神震动,他知道!原来他知道我在这里面。
“你不会想回去吧?”身后的人兀然问道。
我闭上眼强压下内心的酸涩。
那人用手捏了下巴,玩世不恭道:“以前偷那幅画时我还以为那只是安碧自己臆想出来的,想不到真有其人”说着又哈哈笑着拔了一下我的头发:“哟!你还是光头时更可爱!”
我不无嫌恶的拔开他的手,相对他的明目调戏,我却不动声色的思量着,在脑海里翻出对得上此号的人物——楼一湑。
难道他的武功还在安碧君城之上?
“嘿嘿,我虽然打不过安碧,但是我还是能偷走他手上的东西,例如你!”他似是看透了我的想法,不无狂傲的嬉笑着。
英俊潇洒的脸,放荡不羁的笑着,我却想在上面印巴掌。
“不过尔尔,还什么神偷,君城他根本就知道我被你虏上了车。”想起他长眉哀绝的眼神,不由得心口艰涩。
“我知道他知道啊!”他话说的有点拗口,但仍然滔滔不绝:“可小爷我就是故意的,况且这不是我要掳你,只是看你避他避得那么辛苦帮你一把,顺便恶心一下他而已。”他说这话毫无负罪感。
“嗯!他真的知道?”我不知怎的心跳漏了一下。
“你都要这样避开人家了,难道还要人家死皮赖脸的贴上来么。”这人说话真直接。
我还以为自己算个什么,明明看到他哀伤时自己是多么难受,多么愧疚。原来这不过是个小游戏哀而不伤。
对面的人见我不说话又来讨嫌:“嘿嘿!你不会后悔了吧。”
我苦笑起来,是后悔吗?我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他而已。
“有什么好后悔,我只是没空陪安碧公子玩而已。”不是吗?这样暧昧不明,教人徒生误会,本公子不奉陪。
“嗟!你这人不识好歹,人家贴上来又嫌烦,人家不追了又失落。”这人越说越嘴贱了。
真想一巴掌拍扁他,但是掂量了一下武力对比的悬殊,我还是只能吼回去:“我有什么好失落的,我又不是断袖!”
但是这一吼却越有恼羞成怒,欲盖弥彰的嫌疑。
对面的人还可恶的“噗!”的笑了起来:“原来你知道安碧他是个断袖啊!”
我不受控制的脸颊发烫了起来:“这个……反正我不是!”
他突然倾前来,眯起眼玩味的问道:“你真不是?”转而撇开头说:“那我也有点可怜他了,这两天来他找你都快找疯了,一干手下被他虐的体无完肤不说,连未婚妻找上门都不见一面,直接命人打包送走。”
他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来时路上见到的那个女子,你还是找上门了么?但是安碧君城还是没见她?
一时间我竟然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是酸涩,是惋惜……
“你这人真矛盾!”看我不说话,他懒懒的梳理着他那杂乱的发尾。
发现越是大咧咧性格的人越是能一眼看穿我,我只是一个爱装又矛盾的人。或许是只有在这种人面前我才不用耍心眼?
不由得气馁的了,私心里真被他说中了:我想回去!
可是马车转了几个弯,早已远去了。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马车竟然回到了住处。
“放我下车!”他根本就是早知道的,他也爱装。
“诶嘿!你不用我是谁吗?”看来他对自己名号还挺自满的。
我只好配合一下,睨了他一眼道:“那么,你是谁?”
“你是不是应该先报上名来啊!”这人也挺傻乐的。
“那就不必了!”敲敲车壁,外面车夫果然就停了下来。
我头也不回的跳下车就走,后面那人却暴躁的嚷嚷着:“卢行远!你太无礼了!”
我回头讪讪一笑了:“彼此彼此了,楼一湑!”
他愣了那么一下:“哼!”
马车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