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大雪纷飞。
华山脚下,一个青年提着一个饭笼在半人深的雪地上奔跑如飞,只在身后留下一串长长印痕,被风一吹、被雪一盖,不过片刻时光,那点子痕迹都消失殆尽。
寒冬的华山,过了山脚在往上,就见不着丝毫人烟了。
华山奇险,天下皆知。未有万全之准备,未是万好的天气,是决计无人登临的。
但此时,华山脚下这青年,在这风雪之中,飘忽不定,举足之下,轻松自逸,险崖雪洞,如履平地,若是凡人在此,如见仙神,若是江湖人在,便要道一声:“好俊的轻功!”
青年叫岳不群。
正是“笑傲江湖”中的岳不群。
原本在华山上不如何起眼的一个普通弟子,却在华山“剑气之争”的血洗中逃过一劫,不仅成了华山掌门,更得了大名鼎鼎的“华山玉女”宁中则的“下嫁”,除了重振门派的重担与愿望之外,一时之间,可谓意气风发。
他以饱读诗书而自矜,借着供他随意览阅的师门绝学之力,好容易便在江湖上创下了“君子剑”的名头,虽还不甚响亮,但也足够他自得了。
大风雪中的华山,即便身怀上乘轻功的他,也不得不小心再小心,面对刮面寒风,也不得不忍痛向前,但想着师妹在见到他买来糕点的那一刻香甜与温馨,什么烦忧都忘却,艰难险阻全成坦途一片,脚下愈发的稳健了。
身子轻轻一转,转过一块巨石,正要落脚,突然,脚下一物,让他一阵惊异。
不知何时,一个婴儿躺在巨石壁后。婴儿全身光溜溜的,肤质玉白,在如此寒冬地冻的天气下,却睡得安安稳稳;红润的面色,预示着健康与健壮。
所见实在妖异,若非这孩童看着不过几月大小,确实没有半点威胁,他怕要举剑便刺了。
岳不群亦初为人父,一副慈怜之心下,终究停下了脚步,用厚厚的皮毛裹住了小儿,一同往华山派驻地而去。
华山派驻地在朝阳、玉女二峰之间,地势难得的平坦。得了两峰的壁障,也无甚风雪苦寒,倒是华山上难得的可居之地。
此时的华山驻地,除了岳不群夫妇和新生的“小师妹”岳灵珊以及少数仆役之外,再无他人。数十阁楼宅居,只剩玉泉院中间的那一间房子还亮着灯。
“师妹?”岳不群轻声唤道。他小心的打开房门,缩进屋里,又迅速将房门关上,将寒风挡在外面。
“这么大风雪,师哥怎么出去啦!”言语之中,说不清的关切,因着宁中则直率性情,还带着一丝责怪。
“师妹先歇着。我先驱驱身上寒气。”岳不群抱着一个婴儿坐在屏风后面,烤着炭火祛除寒气。
婴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眼里透彻好奇了目光。
周清只觉打开方式出现了错误——他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婴儿,躺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这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奈何他手脚酥软,起身不得。
他听得女声,便发出孩儿般的叫唤声。随着他的这一声叫唤,屏风之后,随之传来另一个小孩的应和之声,顿时,童声稚语充斥了整个小空间,给寒冷的冬带来无尽的生机与活力。
“师哥,哪里来的孩子?”一个美妇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师妹,你先回去歇着,我身上寒气重……”
岳不群话未说完,美妇人横了他一眼“咱们练武之人,还怕这点寒气?!”
“师妹说的是。”岳不群讨好的笑道,“你这不是才生了孩子嘛。”
“那也有半年啦!”宁中则眉头一扬,嗔笑道:“怎么,我们的华山‘君子剑’瞧不上我这个‘玉女剑’了?明天咱们再试试剑法?!”
“岂敢、岂敢!江湖谁人不知,你这‘华山玉女剑’实在是大名鼎鼎的华山派太上掌门,区区‘君子剑’是算不得什么的。”
宁中则再也绷不住,笑骂道:“好你个岳不群,哪里学来的油腔滑调!”她伸手抱过被皮袄包裹的孩子,满脸的母性光辉,“这孩子哪里来的?这眉眼,将来准是个美人儿胚子。”怀里的婴儿皮肉如玉光泽,眉眼清秀,着实可爱到了极致,让她一见之下,便生出极大的爱恋之心。这爱怜生慈的面目,落在周清眼中,便成了母性光辉笼罩下“圣母”,更想起了曾在美术馆看到的某一副与某宗-教有关的圣母图。
岳不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美人儿胚子?”
宁中则莫名道:“莫不是?”
“师妹再仔细瞧瞧。”
宁中则醒然,轻轻揭开包裹的皮袄一看,“原来是个男孩儿!长得这么俊,将来也不知道要勾了多少女孩子的魂去!我家灵珊可不要嫁给他!”
岳不群被宁中则“长远的目光”给吓住了,连忙打断,又将发现这孩子时的特异之处一一说来……
两人兀自玩笑,浑然不见那么口中的小孩那张羞得通红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