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清将下到鼎中药汤中去的时候,老人手持青铜长剑在他身上划过,自左肩到腰环,或割或挑,将皮肉划破,一时间鲜血淋漓!
淋漓的鲜血激荡、皮肉翻涌,在他身上,犹如一条异样的血红火蛇,好不可怖!
周清却似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楚,只觉得剑锋冰冷,似一条蛇一样,在身上游动,不多时,整个左肩乃至左半边身体都变得麻木。麻木之感,不断的往周围的神经攀沿侵蚀,让他迫不及待的跃入铜鼎沸汤之中。
他周围都被沸汤包裹,甚至整个人都沉浸到沸汤之内,却不觉有丝毫的烫热和憋闷,原本发冷发凉发寒而变得麻木之处,在此时,却被一股温热所覆盖。
这股温热暖融融的,不断的驱逐着那股子阴冷寒悚,与之同时,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周清没有看到,这个时候,老欧树已经停止的念咒,插天的长剑已经垂落下来。毕竟年老体迈,他的身体、他的精神都无法坚持感觉。
此时,与周清先后落入沸汤中的小童一个个的上了岸。他们身上花花绿绿的,跟那些成年的男女一样,像是纹了身。说是纹身也不太准确,更像是从血肉里长成了一条条古怪的纹理,最后化作一个个奇特的图纹!
图纹的边缘还带着未退去的血色,似是随图纹而长出的新肉!
在最后一个小童自沸鼎中出来之后,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注视着那口铜鼎,注视着铜鼎之中,期盼着,想要看到那铜鼎之中走出一个人来。
但眼见着火势愈熊、沸汤翻滚、白气蒸腾,亦不见人出来,连头都没见露出一个,似乎最后进去的周清就像先前那些古古怪怪的毒物祭品一样,肉销骨化,煮烂在里面!
周清确实不太好过。
那铜鼎之中,不知加了些什么药物,人一入其中,大火烹蒸之下,竟不显烫热,只觉温温热热,身体更是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不断的吸收着其中的药液成分,连同那股神秘的力量一起改变着他身体的某些部分,似要赋予他一些神秘的力量。
这股神秘的力量和着药液成分,开始的时候,还不断祛除那股阴冷寒凉,但这股寒凉之气似乎后力颇足,到得最后,似是逼不得已之下,两股气息相互妥协,竟交融为一,化为一体。
新成就的力量不似那股神秘的气息一般温热霸道,又不似阴冷气息一般森寒,竟是温温润润、绵绵泊泊,沿着青铜长剑划破的地方,不断侵蚀着他的皮肉血脉。这股力量,似乎有着无尽的生机,要钻入他皮肤血脉的最深处,和他的生命合二为一!
这股力量有一热一冷两股神秘气息交融而成,化而为一,但如此交融之下,竟比一冷一热这两股气息中的任何一股都显得弱小得多,似乎被浓缩了一般。而那一冷一热两股气息本因相互争斗,消融不少,能交-合融汇的温润气息,更是少上加少。
故此,这股新生之力,虽然在质上远在两种冷热气息之上,但因为量的缺乏,竟无法完成最后的、对周清身体的改造,无法与周清的躯体、血脉融汇于一。
若是如此,这股力量即便再精粹,到得最后,也只是无本之源,便要消逝在世间。
而周清,因为铜鼎中药液的稀少,剑锋带来的寒力的消退,渐渐觉得闷热发烫起来,偏偏,他的躯体似乎失去控制一般,沉在铜鼎最深处,埋没在药液沸汤之中,竟不得脱!
眼见着,周围越来越热,“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到最后,连血液都开始沸腾,整个人就好像随时就要被蒸干。
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眼看着皮焦肉烂,周清岂能坐以待毙?
他勉力将所有心思压下,将全副心神都注视于那脑中一隅,注视着脑海中那闪闪发亮的明珠,意念一动,想要如往常一样进入其中。
事竟不成!
他是身体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不知何时,与那铜鼎化为一体,不能搬动丝毫!他的精神倒是能进出,但失却了肉身宝舟,又能有作什么用呢?
周清心中焦躁难安,渐生绝望之感,正欲坐毙之时,陡见那一汪已经扩大到小池大小的泉眼,心中一动,便如见得命中救星一般,拼命调动泉水,直往身外浇去。
清泉一入铜鼎,沸腾的水汽为之一滞,周围为之一清,体内那股薄弱之力量,竟似磕-了药似的,极速长大,不断在他体内穿行,最后化作一片图纹附于周身。
随着这股力量的壮大,原本的焦热之气彻底消失,整个身体如同得了解放,脚下一动,生出一股莫大气力,跃起丈许高去!
“噹——”的一声闷响,铜鼎颤鸣——天地之间,为之一空!
转瞬之间,周清已然跃出铜鼎之外!
他打量着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自左肩而下,环腰而行,一只长吻、四足、无角的、通体青色的怪物长出。此物躯体似鹿,却身披巨鳞,又比鹿多出几分婀娜健挺;长吻似鳄,却又比鳄鱼稍短,不显凶状;长须似鲤,却比鲤须更长,显出飘然逸然之形状;其足似鹰,却生就四趾。
若说是龙,身非蛇躯,更无犄角。倒是与先前周清在青铜鼎鼎上上所见怪兽颇肖,但独角既去,恶相更无,身形圆润,似有云气生随,生具善善之德气。
这青色怪物一生出,周清只觉肾气清爽、心火微跳,一股凉意自胸腹之间,直涌向大脑,让他前所未有的清新,整个世界都为之一新!整个人,无论肉-躯还是精神,似乎都要聚作一体、浑然如一!
众人此时亦打量着周清身上那通体碧青的怪兽,皆露出诡异之色。
老欧树此时恢复了一些气力。
他被欧鲁扶着,走了过来,愣愣的望着周清身上的纹身,先是惊喜,又是满脸疑惑,叽里咕噜,不知在小声念叨着什么。他粗糙的手在周清肩上、腰下摩挲,让周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