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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视察工坊

青铜冶炼工坊内有一处铁器冶炼工地,姬彤看到一排摆在地上的铁铲、铁锄、铁锸,饶有兴致的问季都:“前些时日,我在内府库看见过铁器,说是此地所铸,我一直在想,为何不改进冶炼方法,以铁制作兵器?”

坊正季都拿起一把铁锄,在另一件铁锄上敲了敲,道:“王子,这种铁,俗称恶金,脆而易折,铸造农具还堪用,铸造兵器却不可行,两军对垒之时,如若兵器折断,战士只能徒手对敌,另外,铁器锈蚀很快,难以保持锋利,锈蚀的铁制兵器不能破甲。”

季都放下手中铁锄,接着说:“此铁如若经过千锤百炼,也可得好铁,约十斤杂铁可提炼一斤上好之铁,用好铁来铸造兵器,耗时耗力,成本太高。”

此时的晋国、鲁国已开始使用铁制农具了,个别严重缺铜的地方也有铁制兵器出现。

“我在王室內书库典籍上,看到一些冶铁的秘传之方,你找些冶铁匠师过来,我和他们讨论一番。”姬彤支使季都道。

一会儿工夫,季都叫来了七八个匠师,岁数最大的六十多了,看见贵人后甚是恭敬。工坊的大匠师是上士的待遇,社会地位不低,匠师、工匠都是“士”的身份。

翊武卫的几个卫士警惕的围了上来,姬彤挥手让他们退下,姬彤暗道这班护卫还真敬业。其实这班护卫们不敬业不行,王子要是出事,这班人都得处死,姬朝遇刺后,王宫内的护卫处死数十人,有前车之鉴。

姬彤来之前就拼命回忆后世一切有关冶铁的知识,连网络小说上的有关情节都回忆起来了,再加上在好基友二叔炼焦厂的经历,早已打好腹稿。姬彤详细的把自己综合起来的冶炼铁矿的知识,毫无保留的讲解给这帮人,有些复杂的地方,折根树枝在地上边画边讲解,直到这帮人没有疑问才作罢。

从开采石炭,洗煤、土法炼焦,铁矿石筛选、清洗,高炉炼铁、石灰粉除硫、热鼓风等,把自己所知的一点冶炼知识全掏空了。

石炭的地下开采、使用从周朝之初到现在,已有五六百年的历史,在烘烤木材、鞣制车轮等领域广泛使用,只是还没有大量用来冶炼。

(史载煤炭大量用于冶炼是两百多年后的西汉,但对煤炭品质要求较高。)

这些匠师可是王室的匠师,在全华夏大地都是技术顶尖之人,都是在青铜冶炼方面侵淫数十年的老匠师。从周朝建立至今五百多年,包括夏、商两代王室工匠技艺的传承,一代代的经验都集在这些王室匠师身上,有些青铜冶炼技术已超过姬彤的认知,冶炼铜和铁有共同之处,不用姬彤多费口舌,一点就透。

对于王子安排这些匠师们改造冶炼高炉,试炼铁矿,项诚和坊正季都相互交换眼神,都点头认可。

这些工坊,说到底还是王室的产业,相当于国有企业,王子前来安排指导工作,不管是以王子还是小宰的身份,都是合理合法的。

视察冶炼工坊的第二日,王子姬彤接着视察陶器工坊。

陶器工坊生产陶碗、陶盆等生活用具,还生产陶瓦、瓦当等建筑用材。

这个时代陶器工匠们已开始使用木制转轮拉制坯,也有了一种青色的釉料。

陶器工坊里的工匠把青釉涂抹在陶土制成的陶坯上,然后烧制,出来的成品颜色乌浊难看,只有平民们愿意使用,贵族们宁愿使用漆器或青铜器具来作为餐具,也不愿使用陶器,不然在隆重的宴席上端出一个乌漆麻黑的陶盆会大煞风景。

沣邑产粘土、高岭土,有烧制瓷器的基本条件。

姬彤让陶器工坊坊正招来制坯匠师和制釉匠师,向他们传授如何用高岭土粉碎后和粘土混合兑水制坯,如何用石灰粉调制釉料,以及瓷土成坯蘸上釉料后,使用木柴在陶窑内烧制。

陶窑是现成的,稍加改进即可用来烧制瓷器。

至于烧制的瓷器器形,让他们根据这个时代的生活习惯自己决定。

中国真正的瓷器出现是在五百多年后东汉时期,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瓷器这一说,姬彤给工匠们解说,烧造出来的物品就叫瓷器,以区别于陶器。

视察陶器工坊后,姬彤来到木器工坊。

木器工坊是大型工坊,工匠最多,木器工坊坊正(司木)蔡敬与冶炼工坊坊正(司金)季都一样,官级都是中大夫。

弓箭作坊是木器工坊内相对独立的区域,弓箭作坊制作弓、弩,弓的种类有好几种,有直拉弓、反曲弓、复合弓,其中复合弓制作耗时最长,用性质不同的多种材料如用木或竹,结合兽角角片和动物的肌腱(筋),再用胶、丝、漆等制作。制作复合弓的木材要分不同的季节砍伐,晾干后使用。

姬彤要求工匠们试着做出安装在战车上使用的车弩,约为传统弩的四倍大小,弩臂达到小儿手臂粗细。

项诚提醒王子姬彤现在没有配套的弩弦,姬彤笑着告诉项诚已有解决之道。

这个时代弓弩之弦都是用牛皮、牛筋编造,空气的干湿变化对弓弦的使用寿命影响很大,弓弦是易耗品,使用一段时间就需更换。

姬彤参观内府库时,那几百架没有弦的弓和弩给姬彤印象很深。

姬彤记得后世某个朝代,开始使用食柞叶的蚕茧缫出的丝作弓弦。在来沣邑的路上,姬彤所见的几个采树叶的野人孩童,采的正是柞树叶,柞树叶养蚕结茧,柞蚕蚕丝比普通蚕丝稍粗,柔韧性更好,正好可以用来编制弩弦或者弓弦。

弓箭作坊旁边就是制作战车的工坊。

姬彤来到战车工坊后,招来手艺精湛的木工,在地上把鸡公车的结构画给他们看,没费什么劲,木匠就明白了。鸡公车制造简单,对车轮的要求也不高,手艺好的木匠一天能制作至少两架。

鸡公车也叫独轮车,据说是诸葛亮发明的,没法考证,独轮车很常见,直到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还在大量使用,后世电影“淮海战役”中的独轮车排成长龙给前线运输物资,给姬彤留下的印象很深。

第四日,来到皮革作坊,看到堆在仓库内的硝石,姬彤小小的激动了一回。

动物皮子在裁制之前,都要经过一系列的处理,其中很重要的步骤叫做鞣制,需要用植物汁液和硝石进行处理。

沣邑皮革作坊使用的硝石正是火硝,而非芒硝。

姬彤询问火硝来源,外府史项诚解说道,火硝来源有二,在本地的牲畜饲养圈周围采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通过晋国商人卖过来的。

姬彤告知项诚,大量收集火硝,运往秘密地点储存。现在火硝、硫磺都有了,制造火药还会远吗。

所有作坊都视察完毕后,隔了两天,姬彤又回到各处工坊走访了一下各项工程的进度,在沣邑逗留数日,此次出城已有近十日,该回简城了。

技术的种子已种下,等着开花吧。

———————

姬彤回到王宫,第一件事就是向王后问安,汇报行程,王后甚悦。

西甲院内,姬彤开始整理自己前世的各方面知识,记录于竹简之上,以防时间一长给忘了。为保密起见,姬彤在记录时并用简体字、拼音和英文,即使丢失了也没人能看懂。

数日后,大宰府。

大宰府明堂内的几案上摆着一方尺帛,帛上画着独轮车的图案,尺帛旁摆着几个瓷盘、瓷碗。这几件瓷器正是沣邑陶瓷工坊在姬彤的指导下所生产出来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快就摆到了大宰的案上。

瓷器外观虽不如姬彤后世的精品瓷器那么洁白光亮,但和姬彤后世农贸市场卖的便宜瓷器相比,相差无几。

大宰刚看见瓷器时,不由眼睛一亮,小心拿在手上仔细把玩,这可是从未见过的华美之器。

待得仔细观赏了这几件洁白的瓷器后,陷入沉思,思考良久后招来大宰府司书毛统:“去传大司徒、大司马过府一叙。”

——————

姬彤尚不知瓷器已烧造出来。

姬彤为自己找到了一项伟大而艰巨的事业,正认真的忙碌着,所坐的蒲团周围,堆满了竹简,都快把自己埋在里面了。

摆在案上的一卷空白竹简的卷首写着《大周字典》四个大字。

姬彤自己判断过眼前的局势,南边吴国和楚国虽然打得热烈,楚国肯定不会亡国,姬彤后世的史书没有记载楚国亡于吴国,简城虽然现在困难重重,但在楚国的疆域内,有楚国的庇护,暂时不会有覆完的危险。

简城只要撑过眼前的难关,在科技树的作用下,肯定会有变强的一天。

姬彤仔细思考权衡,走一步想三步,将来复兴或者重塑大周,光靠科技和武力还不够圆满,还需要文化的认同。文化是软实力,周王室如果能引领文化的发展,可使诸国人民从心里愿意承认自己是大周子民,为以后的统一搬开思想上的障碍。

现在各国文字虽然大同小异,但在学习使用中,或多或少会有一些麻烦。如果能够统一各国文字,周王室的形象会上一个台阶。

编写出《大周字典》就是统一文字的第一步。

编写字典是个繁琐的工作,首先要按序编写出字的发音、差异的比较、释意等,最后还要编写查字表,这项工程不是一个人能短期完成的。姬彤只想开个头,拟出各范例,然后交给太史寮的博士们头疼去。

编写完成后,请几个德高望重的名家审阅、署名,最后刻版、印刷,发行全国。

统一各诸侯国文字,也需要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

这就是姬彤认为的伟大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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