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那个还带着孩童天真的老军人,林宽回到住处楼下,雀跃之心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此时正是午后的时光,也是下午上班开始的时候。昨天这个时候,林宽在为中午吃的午饭太昂贵而苦恼,为没能找到一家赚生活费的公司而心急。
此时的林宽,心境却大不相同,他爱不释手地将手中那颗绿豆大小的颗粒物不断把玩。
它是很深的墨绿色,在表面还有一些形状大小不一致的斑点。捏上去并不是太坚硬,好像是橡胶的感觉。林宽将昨天梦境中那种琉璃般翠绿叶子和它对比,高下立见,手上这个简直就是一种低级物品。
他很想放到嘴巴里尝一尝,看看是不是像那片翠绿叶子那样入口难忘。
但是在嘴边比划了半天,他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决定。这是他第一次花费了大量精力凝结出的物质,与其丢到嘴巴里,考验味觉,不如好好保存,权当纪念。
现在林宽特别期待入梦,可是白天才过去一半,不知道如果现在睡一个午觉是不是能够再次进入到那个奇怪的梦境中。
脚步带着跳跃走上五楼,他的手到现在还是有些微微颤抖,掏出钥匙,打开套房的铁门,正巧看到女房东一张宛如存放太久的香蕉一样的脸。
大中午,居然会碰上。不知道这两口子啥时候吵完架的。
两人正面相对,林宽只得不太自然地冲她打了一个招呼,得到她扯扯嘴角的回应。从昨晚到现在,只觉得这个女房东似乎头顶上又多了一团乌云环绕。再多摩擦几下,就要电闪雷鸣了。
想到雷电,近日深受雷电影响的林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打开房间,钻了进去,赶紧关上木门,享受单人世界。
他没有看到,在关门之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那扇木头门的女房东,和已经悄悄打开房东两口子卧室的门向外窥望的男房东。
林宽把单肩包丢到床边的一张小茶几上,随后直接倒在床。整个上午的凝练物质,调动起他全身所有精力。能够支撑回到住处,完全是因为不愿睡在街头的想法支撑着。
身体虽然疲惫,但林宽却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瞪了几眼天花板,又掏出墨绿的小豆子,爱不释手地观察着。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手中那个墨绿的物质上。他很想弄明白这个东西的用处,但是这种凭空生成的东西他也不敢随便拿出去鉴定,如果是一种世界上没有出现过的东西,那他要怎么向外面的人解释呢?
想一想小说中描写的那些随之而来的一波接这一波的麻烦,他觉得真要那么折腾几回,他可是受不了,所以决定先自己慢慢研究,实在搞不定的时候再说。
指腹捏住,细细把玩,他仿佛是孩童时代发现了美丽的雨花石,迷恋地眼神久久地停留在这个并不漂亮的小东西上。
这个小东西几乎是等于林宽凭空产生的,它的出现本身就带着梦幻般的色彩。
林宽回忆梦中被他吞食那片仿佛是一件艺术品的翠绿叶子,暗自在心中幻想,如果他能够凭空变出像那片绿叶子一样的物质,那又会如何?
一个令人万分垂涎的精致面饼出现在他面前,要吃到它就必须学会它的做法工艺,但是他现在的水平,甚至还不能做出精细的面粉。
他站起来又坐下,然后将这个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小东西放到枕头旁边,他没有对它进行命名,因为他隐隐有种感觉,要想解决心中的困惑要在今晚入眠之后。
因为还有另一扇石门。
林宽脑海中闪烁过的词汇很多,比如修炼,比如世外高人,比如辉煌腾达。有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想到的东西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这些会面临着什么。
只是他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下来,身体疲乏,精神却异常清醒。他这个时候热切急迫地希望可以快一些进入到梦中,延续梦中的世界。
越是这样,他感觉时间过的愈发缓慢。偏偏脑子越来越兴奋,根本没有半分睡意。
他无事可做,只好转动眼珠,偶尔翻转身体,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细细打量。
这间刚刚搬进来的房间并没有添置太多的物件,一张床配上一个床头柜,连个衣架也没有,所以还显得空荡荡。房间墙壁的每一个角落都细致地刷上墙漆。地板贴上一层木纹纸,有细微凹凸不平。房间的行李零星放置,那天雷劈被无辜殃及的两床被褥,还沾着黑色的脏污,可怜兮兮地塞在墙角。
他瞥过墙面,发现墙上隐约的暗红痕迹,变成清晰的红色细碎斑点,虽然并不是非常的鲜艳的红色,但是和墙面米黄色对比,还是能够清晰的发现。。
没有过多的在意,一点颜色的变化,估计是房东油漆时候使用的涂料不好吧,
闻闻房间里依旧刺鼻的油漆味就可以猜测到了。
林宽找到个解释,转眼就脑后。
没有新鲜感的房间吸引不久他的注意。林宽心思又回到他凝练的这粒小绿豆上。
这里小豆子,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途。今晚做梦去询问手,要不就是凝聚更多的这种东西,慢慢实验出它的功效。
林宽突然想到,昨天不仅仅只学到在植物附近凝聚物质的手势。他的第一种手诀,在梦中还能流畅的摆出六个不同的手势。
想到早上练习手诀时,从周围细细吸入手指中的物质。
到底是什么呢?
那些手势的作用是什么呢?
他一下子像是找到了方向一样,觉得疑惑越来越多,恨不得马上跳起,开始练习今天被他忽略的第一种手诀。
只可惜手掌疲惫的肌肉需要休息。林宽只能在脑海中不断回忆、模仿、勾勒手诀的六个手势。
——
——
林宽整整休息了两个小时,期间,房间里除了他低缓的呼吸声,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他闭眼沉思,不断描绘记忆中的手诀,直到他觉得自己的已经永远无法将他们忘记。
两个小时,他的手指渐渐恢复活力,酸楚消失。
他直起身,盘膝而坐,最后一遍连贯回忆六个手势。
林宽行云流水般完成了昨晚学到的四个手势,直到第五个手势无法继续下去的时候,才倏然惊住。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感觉,像是风吹彩云散,像是水落银花绽。如此自然而然,如水到渠成。
他记得昨天做出的第三个动作也是不伦不类,没有形神出来。就算是早晨,也只能做出三个动作。到了今天中午竟然分毫不差地在现实中完成了四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或许是今天锻炼太久的缘故。
那掌管草叶的手教给他的手势能够凝结出奇特的物质,那么,由那双绅士般的手带给他的会是什么?
林宽其实并不知道,他在不停地进行手指的修炼,这里的运动强度远远大于正常人的能力范围了。普通的人就算是简单的活动手指的动作,在没有经过一段时间练习的情况下,仅五分钟,也会带给手指极大的酸麻。
但是普通人往往很少注意到自己手指的承受限度。正如从前的林宽除了打打键盘,用到手的地方不过是抓抓东西,拿拿物件,动动筷子,所以他在修炼手指的过程中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
他现在的热情几乎都倾泻在了自己的这双手上。
他仔细打量,从手背手心到手中的每一寸的细纹。
不得不承认,他的手远远比不上梦境中的任何一双手。非常普通,还略带粗糙。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无意中发现这些手势似乎可以从周围中吸收进一些细微的气息。
他顿时来了兴致,手指翻飞,静下心,感受早上觉察到的一丝不同寻常。
确实是感受到了手指的呼吸,和从草叶植物中提取灵气的手势不同,他甚至能够发现这些气息从他的每一个手指进入,顺着手指的线条滑入在他手背的那条最明显的青筋处汇集,然后又送到他左右手小指的指甲中。
林宽抿着唇,专心致志,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上。耳边的喧杂渐渐消失,他浑然像是超脱了这片小区,无论是两个房东时高时低的声调,还是沿街修热水器煤气灶的小贩破喇叭声,都已经不能干扰到他。
两手小指的指甲终于在林宽一个小时源源不断地输入气息的作用下,略微有些变化,颜色更浅,光泽更莹润。
林宽的手指并没有停下来,依旧在他专注的眼神下不停地重复着那四个手势。那些在青筋上汇集的气息开始涌入无名指。
偶尔,他会将第五个手势以不太正确的姿态练习一下。这时,细微但是源源不断的气流会瞬间消失,直到林宽再次将前面四个手势完整地做完,气流才开始汇入中指。
林宽已经完全肯定,这一套手势是针对手指的锻炼,他让手指变得更加的灵活,更加有力。在早上,他完成三个动作像是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必须费力地慢慢地移动。在经过一个早上在树木草地旁边不停的运动手指,他的手已经变得灵活,
而之前一个小时的活动比起整个上午的效果都要好。他可以明显的看出,他的手指运动的速度变快了。他没有去计算精确的时间,但是他可以从轻盈的手指的节奏中感觉到。
他的心神完全地沉浸在这种变化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他甚至连自己整整一天没有吃饭都记不得。
华灯初上,入了夜的城市没有显得冷清,反而更多了几分夜生活的旖旎。只是,在这间套房中的几个人一点没有这这份闲心,林宽的状态和梦中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面前没有一双手。
门外的女房东在和她的男友嘀咕着,本就有些枯黄的脸诡异莫测。她深褐色的眼睛盯着林宽的房门,紧紧地拽着他的男友。
男房东似乎并不情愿去过多的注意那个方向。他屡次往自己卧室退去,但都没有成功。
“阿丽,你不要这样,既然已经租给他了,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有些窝囊地低声道。
“哼,”女房东披肩的长发散落,将她并不精致的脸蛋围拢,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男房东有些不舒服地转向他处,不愿多看女友的脸。
“你知道什么!”吕丹丽尖刻地指责着男友,在男房东紧张地示意下才放低音量,“谁知道如果那人被那东西附身怎么办?那东西邪的很!”
“那你还将这房子租出去,”男房东的抱怨极其轻微,只是启了启嘴唇,甚至连身边完全将注意力集中在林宽房门上的女友都没有发现。
她并不在意他说什么,在观察了许久,仍然发现不了太多的信息,转而神经质地描述起了自己的想法:“阿叶,你发现了没,这个人今天我就觉得不正常,他的眼睛散散的,而且脸非常僵硬,全身好像虚脱一样,难道已经附身了,不,可能没有这么快,但是不对,他今天从中午一直待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男房东撇了撇嘴,心中暗道,既然你自己都已经想得天花乱坠,那死死攥着我在这里干什么?
吕丹丽拉着男房东,从客厅一直探到厨房。她不敢到阳台外面窥探,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就从来没有到阳台去,就算是晾晒衣服,她也是放在她房间的另一个小阳台。甚至连厨房都不敢多停留。
“说不定他只是在睡觉。”阿叶的劝了一句,却没有把女房东从神经兮兮地状态下找回来。
“一定有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一定的,一定是……”女房东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喃喃低语不停回绕在嘴边。
男房东也无可奈何,只是皱着眉头,不自在地望着厨房和那间房间相连的墙壁。
“扑通!”
“啊——”
一声惊响伴随着惨叫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两人脸色惊恐脚步慌乱地后退,碰落了水壶锅碗,又是一阵“咣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