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村,袁一刀家。
袁彻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身体中似乎有千百团炽热的火球在灼灼燃烧,他紧紧攥着拳头,全身颤抖不已。
“……喂喂,袁彻小儿,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再不起来,家都要被人拆了!”
袁彻凝神听去,觉得怪人的声音飘忽不定,如同远在天边。
“哎,真是废物!这么一点点小伤也至于躺在这里要死要活的!”怪人伸手摸摸下巴,心念一转,十分不情愿的在手中凝出一团元气。
先借他使使,稍后再让他还个几十倍好了。
怪人自我安慰着,随手一抛,这元气如同长了眼睛般,险险避过膨胀的体窍,噗嗤一声没入袁彻通天窍中。
感到通天窍中的元气波动,袁彻终于有了气力与全身痛楚对抗,待他将一处处灼热光团逼回体窍中,已是全身出了一身透汗。
袁彻抓过一件旧衣抹了抹脸,来不及感慨这浑身的酸疼,就听到门外有人吵嚷个不停。
怎么回事?
袁彻翻身而起,忍着一身酸痛跑到门口,却见到黑压压一片人头在家门口涌动,爹被人推来搡去,一身布衣已是沾满了尘土,还不时有人高声叫骂。
“袁一刀!你手上都是袁家人的血!你瞒得我们好苦啊!”
“我们袁家村好心收留了你,竟然招来这样的祸事!还不快滚!”
一位年老阿婆挤出人群,死死抓住袁一刀衣袖,一双眼中流出泪来,不住哀恸嚎哭。
“我,我家幺儿刚刚十八岁,头一次进山,就被你儿子害了!我幺儿那么有天分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里!”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叫被我害了!
袁彻惊讶的看着那一张张凶恶的嘴脸,心中涌出一阵怒气。
那些村民一改往日的和善面目,径自喋喋不休的叫骂。
“袁一刀!你跟这小杂种害了村里这么多人!不让你们抵命已经是便宜的了!休要抵赖!还不快滚!”
“这是天兆凶相啊,你们父子俩都是天煞祸星!我们袁家村太小,容不下你们!”
“袁一刀!带着小畜生滚出去!”
“滚出去!”
袁彻见爹被人群推搡哪还能忍,一个头槌便扎了过去,使劲撞在那叫得最欢的老太婆身上,直将她撞了个屁墩。
一时间,叫骂声,嚎哭声,声声入耳,场面混乱不堪。
那处于漩涡中心的父子二人,渐渐的有些后力不继,眼见着就要被愤怒的村民淹没。
“住手!都住手!”
终于,听到消息的总管带着手下侍卫赶到。见村民们充耳不闻,仍是厮打不已,总管忙让侍卫将他们一一拉开。
待几人将村民隔开,袁一刀父子已是面上挂彩,身上衣服也在推搡中被撕坏了不少。
袁彻初伤未愈,又不知在撕扯中磕碰了何处,脸上胸前都是斑斑血迹。
总管火气上涌,一双眼狠狠扫着众村民,重重哼了一声:“一刀如今再是不济,也曾为我袁家流血出力!平日里又对村人多有照拂!你们如此行事,真是好大的胆子!”
又冲几个叫嚷的最凶的村民恨恨说道:“外出狩猎,本就有惊有险!你们却要怪在一个孩子头上!是什么道理!”
众人见总管动了真气,多是唯唯诺诺,私下里你撇我一眼,我捅他一下,不敢再大声喧哗。
但也有性情耿直火爆脾气的人,排众而出,叉腰回道:“总管您老说的都是便宜话!他袁一刀害了大宅那么多好手,估计连宗主都看不下去,才把他俩扔到咱们这!咱村里人淳朴,乡里乡亲的,看在他从小吃一口袁家饭的份上,真是捏着鼻子收留了他!”
此人越说越是顺嘴,见众人皆是点头赞同,更踏前一步,气势汹汹的说:“若不是他儿子招惹了大宅的人,谁会去猎什么火狐!整整十条人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折损了!我们怎么能忍!”
“哼!不过是多年前被神家夸了几句,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修炼奇才呢!连大宅都不放在眼里!”
“今天要是不让他们滚出村子,以后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祸端!”
村民们交头接耳,连番抱怨,到后来更是肆无忌惮,又大声叫嚣起来。
狭窄的街道上挤满了激愤的村民,总管及手下连声呵斥,堪堪护住袁一刀父子,一时也没了办法。
赤庐的几个手下一直隐在人群中煽风点火,见总管来了之后局面有些僵持,几人碰个眼神,一个小子忽的从人群中跳出,大叫一声:“袁一刀还我哥命来!”
趁着那股乱哄哄的劲头,他一个纵跳扑向前来,手中元气一闪而过,竟是要直接重创袁一刀。
“爹!”
袁彻自从醒来后,却是从未有过的耳聪目明,虽然被推搡的头晕脑胀,却也一直没忘了护着袁一刀。
感觉到这人挟着一股元气迎面扑来,袁彻来不及思考,双掌猛然拍出,掌间竟是爆出一团灰白光芒。
元气贯掌,第三重境界!
总管瞥见这一幕心中大惊,却是暗道一声不好。
若是袁彻这时打伤了村人,只怕更会引发混乱!
总管匆忙间一掌劈下,赶在那两人碰撞之前,险险在袁彻面前竖起一道元气屏障。
“嘭嘭”两声响过,人群中跳出的小子原路摔了回去,袁彻也被震得倒退了三步,盯着自己元气还未完全消散的双手,傻了眼。
挨了一顿打却连升了两阶境界?说出去谁信啊!
这一番变化让村民都愣住了,眼见着摔到面前的那人嘴中渗出血来,有胆小的不禁怪叫一声“杀人啦”,撒腿就跑。
总管借着这股劲头劝退了不少村民,赤庐的手下仍要再闹,却被总管手下侍卫一个个择了出来。
都是戍卫队的熟人,这些人带着村民上蹿下跳,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主意。
“一个个的只知道喝酒闹事!还不给我滚回去照看袁永哲!”
总管一声断喝,几人臊眉耷眼的跑开。
原本留下的村民就已不多,再去了这几位敲锣边的起哄好手,总管一通好言相劝,总算是把这些人打发了个干净。
夜幕将至,众侍卫一一告辞而去,袁一刀家门前终于清净下来。
“一刀,我就在你家吃口热饭罢。”
总管目光灼灼的看着袁彻,口中却对袁一刀说道。
袁一刀一听总管要留下用饭,连忙让袁彻招呼他到堂屋就坐,自己掸掸身上尘土,忙着去准备饭食。
多亏了总管他老人家,自己和儿子才能有这样安稳的日子。袁一刀咽下喉中突来一阵的腥味,低低叹了口气。
听到厨房中传出锅碗的碰撞声,总管重重拍上袁彻肩膀:“阿彻!有你的!我活了这六七十年,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修炼速度!这才几天功夫就有了这样的进展!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当年神家真没看错你!”
袁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您过奖!比起别人还差得远呢!”
“嗨!”总管不置可否的摆了摆手,“有些人早早贯通体窍,却被资质所累,弄了个上不上下不下的境界,也着实没有什么意思!”
又满意的看向袁彻:“你这样就很好!虽然过去的日子难熬了一些,却亏得你一直坚持下来!真是云开月明,终于到了你崭露头角的时候!”
两人说着话正往堂屋走去,总管突然一怔,一巴掌拍上脑门:“光顾着收拾这些小兔崽子,我还得回去给永哲弄些汤药!”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袁彻忙拉住他衣袖:“总管,有什么我能出力的地方?”
这灭蒙金乌丸算是泡汤了,可永哲叔不能就这样等死吧!
“不管怎样,我先用些烈性草药续着永哲的命。能不能挺得过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总管丢下一句,急急向袁永哲家赶去。
袁彻站在门口,闻着院中飘来的饭菜清香,却是半点胃口也没有。
“不过三成把握,就看永哲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