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上安全带。”郁寒夕冷静说完,减缓了车速,戚无莜闹脾气,故意不系。郁寒夕瞥了她一眼,单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将油门踩到底,冷言道:“那就一起死吧。”
“郁寒夕你这个疯子!”戚无莜尖叫,慌忙地帮他系上安全带,见郁寒夕转头望她,她连忙大叫,“前面!看前面啊!我系我系,你专心开车。”
匆忙中将安全带系好,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戚无莜的后背已经吓出了一层冷汗。他疯了!戚无莜惊魂未定,脑中只有这个想法,郁寒夕不再是以前那个青涩少年了,他现在偏执而冷漠,一意孤行,他有能力和她耗,他是个男人,成长了,也成熟了。戚无莜内心一阵惶恐,这样的郁寒夕,让她感觉到陌生。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车内气氛有丝诡异,戚无莜打开车载音乐,音乐声音充斥着车内:
很想念我想你的笑脸/是对你的爱恋/声音回荡耳边/轻轻想起你对我那些誓言/真的好遥远在瞬间沦陷/很胆怯你对我的敷衍/不想对谁亏欠/泪水划过指尖/画面昨天的故事还在上演/如果能永远我依然情愿/我是个疯子疯子疯子只爱你的疯子/你是个傻子傻子傻子傻的却好懂事/要爱你一辈子写爱你的故事/在我心里承诺了几千次……
本想缓解尴尬,音乐却让两人更加沉默。这场爱情战争里,到底谁是疯子,谁是傻子,答案很明显。
“疯人愿。”半响男人柔声道。
“嗯?”戚无莜不明白地看着他,郁寒夕头也没偏,脸上毫无表情,外面是朦胧的夜色,车窗玻璃上倒映着他的侧脸。
“这首歌叫《疯人愿》。”郁寒夕重复了一句。
“哦。”戚无莜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疯人愿,疯人愿,郁寒夕,你就是疯人愿吧,心里一痛。
戚无莜将车窗摇下些,望着整个城市的灯火,街道两旁行人如流,移动小摊贩上面冒着滚滚热气,玻璃橱窗里的模特换上了最新款的冬装。冬天了,戚无莜心想。忽然有什么从眼前飘落下,细细分辨,才看清是纷飞的细雪,竟然下雪了,戚无莜心里默叹,等待了这么久,今年的第一场雪,以为会很开心,事实上不过如此。
夏青崇,不知道他怎么样,还在生气?两个人从未冷战如此之久,看来这次,他是真伤心了吧。
戚无莜摇上车窗,不想再去看那些如盐飞雪,她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轻声问:“带我去哪里?”
“吃饭。”简单的两个字,再无其他言语,郁寒夕似乎也不想多说。戚无莜睁开眼,吃饭?原来他都注意到了,饭局上她并没有吃什么,不说还忘了,这样一提起,戚无莜才发现,自己真饿。
车子在一个自助餐店前停下来,戚无莜看着这辆迈巴赫,想起初见时,窗外那一眼,内心无限感慨,该来的都会来,躲不过,逃不开,在这样的漩涡中,她找不到方向。
看着店面,似曾相识,本以为郁寒夕这么讲面子的人,会带自己去吃西餐和五星级,没想到带她来了这种小民消费场所。正合自己的胃口,这样不受拘束,随心所欲。戚无莜最怕那种一本正经的五星级饭店,吃个饭都像被人监视着,饭菜贵还吃得不痛快,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富贵命。
郁寒夕停好车走过来,戚无莜只感觉肩上一重,一件西装已经披上了肩头,没有扭捏拒绝,外面挺冷,戚无莜顺势穿上,不管这样的打扮多么怪异。
站在店内,菜式多得令人眼花缭乱,戚无莜端着盘子,目光扫了几下,不知道吃什么,一圈走下来,盘子还是空的。
“先去找座位吃,我等下过来。”手上一沉,一大盘选好的菜已经放到了戚无莜手里,戚无莜连忙接住,惊讶地望着他,郁寒夕接过她手中的空盘子,绕过她去给自己选菜。
低头看着盘子里的五颜六色,全是她先前眼睛无意扫到的菜,他,竟然全记下了?丝毫不差。他还是没变,知道她不喜欢选择,口味挑剔,以前每次出去吃自助餐,郁寒夕都帮她选好菜,不多不少合她口味。戚无莜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算命先生。
时隔多年,他还是做着这些事,就像做自己的事一样,那般自然、习惯。郁寒夕,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自己会贪心,会自私,会离不开。你,让我怎么办。
望着前面那削瘦的身影,戚无莜眼眶发热,她转过背,不想再看那个在她记忆中描摹了千万次的身影,选了一个角落坐下来。
“这家店是‘天下客’。”郁寒夕在他对面坐下来,沉声道。戚无莜一愣,停下手中的筷子看他:“F大附近那家自助餐店?”
郁寒夕微微点头,“换了地段和门面,生意做得不错,老板没换,口味依然正宗。”说完这几句话,郁寒夕沉默地吃着饭。
怪不得似曾相识,原来是老店。戚无莜心中百感交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只是不复从前岁月。她静静看着郁寒夕吃饭,心想他回来没多久,C市的变化倒了如指掌。郁寒夕好像胃口很好,原以为他会吃不惯,在法国待了七年,口味恐怕早已改变,况且他现在生意如日中天,吃遍了山珍海味,对于这种小店饭菜,戚无莜直觉他会嫌弃。
事实正好相反,郁寒夕吃得很慢,神色很自然,就像在家吃饭一样,看到戚无莜不动碗筷,他抬头皱眉:“不好吃?”
“没有没有,很好吃。”戚无莜说着,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扒着盘子里的饭。
这一切多么像从前,他和她出来约会,逛遍大街小巷,吃遍街头巷尾,她在闹,他在笑,以为就会这样一世安稳,不想成了这般,折磨纠缠。
用餐完毕,郁寒夕执意带她去商场,买了一件保暖羽绒服,再换下她磨脚的高跟鞋,去掉了她的盘发,显出利落干练的短发。戚无莜任凭郁寒夕摆布。
就这样任性一次吧,好好享受他的温柔,享受这别后重逢的温暖,就这一次,戚无莜告诉自己。
送她回家的时候,郁寒夕要她等一下。戚无莜看着郁寒夕返回车旁,探身进去拿了一个东西,他走到戚无莜身前忽然蹲下,她吓得后退一步,“干嘛?”
“放心,不是求婚。别动。”郁寒夕捉住她的脚踝,在她脚踝上绑着什么,戚无莜知道是礼物,她不住地踢着脚,抗议道:“我不收,拿开,不收。”
郁寒夕无视她的抗议,硬是压制住她的双脚,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戚无莜无奈,看着他的头顶,心里很烦乱,停止了挣扎。
“好了,这个结是我特意学的,你解不开。”郁寒夕起身,双手按在戚无莜身上,微微躬身,深情地与她对视。
“看什么看。”戚无莜撇嘴,别开头,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明明知道没什么心虚的,心跳还漏了几拍。
“太久没看到,想一直看下去。”郁寒夕不在意她的小脾气,他微笑。她还是她,面对他的时候,依然拿他没办法。而戚无莜内心***呼啸而过,知道郁寒夕吃定了自己的脾气,很是憋屈。
“看够了吗,我……唔……”接下来的话被郁寒夕吞进了嘴里,他温柔地吻住她,像在对待一件无价珍宝,他在她的唇上轻舔细啄,轻轻的吮吸、啃噬,唇齿交缠,想尝尽她口中所有的美好。郁寒夕吻得那般温柔小心,深情又绝望,仿佛想诉尽这七年的相思之苦。
戚无莜大脑空白,脸庞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哭了么?她问自己,心脏微疼,他的所有情绪,她感同身受。放纵一次吧,戚无莜,她抱住他,开始回应他。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两人,郁寒夕看到名字,迅速按掉。他刻意不让她看见,“千彤”那两个字,还是跳跃进了戚无莜的视野。
冰冷的事实将她拉回现实,戚无莜打了一个寒噤。
“小莜,你是个明白人,伯母希望你不要再和寒夕有瓜葛,他和千彤已经订婚了,婚期也定了下来。”
“好,我答应您。”
答应过,不可以的,这样算什么,戚无莜惊慌地后退,郁寒夕不知道她怎么了,他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想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戚无莜后退躲过。
“你订婚了。”
闻言,男人一怔,手停留在半空中,他缓缓放下。
“我会解除婚约。”男人斩钉截铁地开口。她知道他订婚了?千彤说的?千彤私下见过她?还是自己的母亲?在法国没有戚无莜半丝消息,他就在怀疑宋晓。订婚又怎么样,结婚又怎么样,这些都是被父母安排好的一切,他随时可以亲手推翻,只看他想不想。
听到男人的话,戚无莜冷笑起来,解除婚约?几个字说得那般简单,他到底知不知道何为责任,何为婚姻,戚无莜眼中是浓浓的失望,她不愿多言。
“回去,她在等你。”说完戚无莜头也不回地想上楼,郁寒夕一把拉住他,愤怒地一字一句道:“我会解除婚约。”
“我不会嫁给你,永远都不会。”掰开郁寒夕的手指,戚无莜直视郁寒夕的眼睛,坚定道。
“为什么?你爱我,我感觉得到。为什么不能嫁给我,难道你爱上了别人?我不信。”郁寒夕不肯松手,坚持不懈。
为什么,因为你姓郁,我姓戚,因为我的父亲对你母亲做了无法原谅的事;因为宋伯母永远不会承认我这个儿媳妇;因为不想让你有负担,郁家装作原谅了戚家;因为如今我已失去了和你并肩的资格;因为七年前我就放弃了你;因为你的爱太沉重;因为我不敢爱你;因为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要付出代价;因为你现在对另一个女人有了责任……太多的因为,我却无一可以说出口,因为这些都不能告诉你。
“我爱上了别人,我爱上了夏青崇。这个理由,可以吗?”
男人冷静听完,并无任何动作。
“郁寒夕,你很好,只是我要不起。”
戚无莜冷静地说完这句话,感觉到手腕处一松,郁寒夕放开她的手,神色复杂地盯着戚无莜看了许久,眼神里闪过不甘、失落、失望、愤怒、伤痛,太多的东西化成了一口无底幽井,戚无莜觉得自己似要溺死在这样的眼神里。最后,郁寒夕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往回走,“好一个要不起,很好。好!”
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身后有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刺耳的轮胎划过地面声,迈巴赫掉头,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寒风从四面吹来,这个冬天为何这么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