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宜枝心里,国主坐的椅子应该是龙椅,并且国主要有一定的年纪,有花白的胡子,眼睛混浊历经千帆沉稳如山。书上就是这么说的。
但眼前这个国主,着实让人有点失望了。
他很年轻。没有正襟危坐,而是歪斜着倒在巨大的蛇形椅榻上,身上罩着玄色绣暗红纹的大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摇着乌羽扇。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左边的手腕上还缠着一条正嘶嘶吐着蛇信的小青蛇。
佛宜枝不知是不是自己有了幻觉,总觉得他身上的精气在被小青蛇吸走。
佛宜枝的注意力都被小青蛇吸引了,一个劲的盯着看。那小青蛇像感觉到了似的,竟幽幽的转过头看着佛宜枝。那双青黄的蛇眼泛出的光芒让佛宜枝有一瞬间的晕眩。她一下子拉住明空。
明空看着四周挂着的黑色帐幔和大厅四个角落闪着的幽蓝色鬼火,觉得这不像是国主的寝殿,更像巫师的住所。
“国主。”
明空按佛门礼仪施了一礼,妄图打破沉寂。他知道是因为宜枝的不同才让国主注意到他们,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硬着头皮面对了。这里既然是巫咸国,就不会随便杀妖。那就没有危险。
国主却连眼都没抬。
被明空一直嘱咐着不要乱说话的佛宜枝忍不住了,“明空师兄,看来这个国主是个哑巴,我们走吧。”
佛宜枝拽着明空就要往外走。
站在门外的卫兵突然冲进来,用闪着寒光的矛头对准他们。
“先退下。”
榻上的人终于开了口。
“是!”
卫兵们面无表情的执行着命令,收起长矛一瞬就消失在原地。
“从凡间走到巫咸,要三十年的阳寿,这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
巫崇序十分淡然。
时光和生命对他这样的人是没有意义的。他的时间多得像决决河的河水,他不在乎。
不过他知道堂下的那个和尚在乎。
“明空师兄……你怎么了……”
佛宜枝惊讶的看着身旁的明空,他的脸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细纹,眼皮也耷拉了。
刚到巫咸国境内时,佛宜枝就觉得明空有了变化,但是也没有多想。可是此刻眼前的明空,不得不让她心惊。
明空看着自己衰老的双手,“三十年,就这样了么?”
巫崇序冷笑着,“你是人,还想跟妖比么?”
是啊,宜枝她,一点变化都没有。再过多少年,她也不会变化吧。
明空有些悲凉。以自己的百年之身,妄想去守护一个妖,太可笑了。
“我可以把时间还给你,”巫崇序把乌羽扇丢到一旁。起身抚摸着腕上的小青蛇。
“不过这个丫头得听我安置。”
巫崇序比佛宜枝想的要高大得多,他居高临下的盯着佛宜枝,嘴角牵起的笑十分冰冷。
潜夜的笑就不这样,那是能让百花开尽,如春风般的笑容。
潜夜,你真是疯了。巫崇序把小青蛇笼在袖中,转身离去。
你是天上人间独占风流的花神,最后却落得要养只小妖来续命的地步。
死有何可怕的,人神魔妖,终有寂灭的一日。
你为何,就这样怕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