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新西装革履出现在厨房门口,他望着正在洗碗的唐晓月,心动如初。
晓月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不由转头望过去——是李立新!他那双会笑的细眯眼她记忆犹新。她微笑起来,转过身面对他。
李立新走到她近前,笑着说:“七年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
“哪有?”
“怎么样?过的好吗?”
“挺好。”
“还在画画吗?”
“有一周没画了,因为工作了身体有点不适应。”
“老公呢?他和你一起出来工作了吗?”
“没有。”
“没有什么?”
“我还没有结婚。”晓月羞涩地笑笑。
“我结婚了。”不待晓月表示祝福,他又说:“前不久离了。”
晓月楞了一下,不知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咱们班没念大学的女生,大概都结婚了吧?”
“我在集市上碰到的几个都结婚了。”
“你……怎么还没嫁人?我以为你早为人妻为人母了呢。”
“我还没有做好为老公和孩子放弃画画的心理准备。”
“你太痴迷了。”
“是呀!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弃。”
“不放弃又怎么样呢?现在平常的画作不值钱。”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为这个问题烦恼甚至是痛苦,在成功之前,没有一个家庭愿意和我一起承担梦想的重量,包括我的父母。”晓月苦苦地涩涩地笑笑,“我坚持得好辛苦,没有人能理解它们已经融进我的血液,和呼吸一样重要。不为名,不为利,只为生命真真实实的活着,实实在在的存在。”
沈诺听见她对一个看起来不错的离婚男人说出心声,他的心痛了,醋意大起。
“也许,是我,对不起。”李立新脸上出现愧疚的神色。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帮我给陆浩送一次情书吗?”
“知道,你是想告诉我你的心里只爱陆浩,我们只能是最普通的朋友。”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说对不起?”
“如果我早些年去找你……”
“或许我会为了逃避相亲和你走……”
“现在呢?你会嫌弃我结过婚吗?”
“晓月是不会嫁给一个二婚的男人的。”沈诺这时忿忿地走过来,敌视着他。
“你是?”
“我叫沈诺,是这里的厨师,厨房是我的地盘,你可以离开了。”
李立新惊讶地打量着他,难以置信陆浩千方百计联系上他,为的就是要追求一个男人!
这时,陆浩走进来,对李立新说:“李总,酒店订好了,宾馆也订好了,你什么时间去都可以。”
“晓月,陆浩,七年没见,我们应该好好聚一聚了。”李立新愉悦地说,“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我刚吃过午餐,现在还不饿。”晓月说,“你们去吧,我还得工作。”
“工作是得做完。”李立新撸胳膊挽袖子,“来,陆浩,我们帮她洗!”
“好啊!”陆浩拉开晓月,和他一起洗了起来。
总公司的经理帮唐晓月洗碗这件事立即在店员之间传开,每个人都震惊了,她们现在恨不得扒了她的皮,看看她是什么妖精变的。
沈诺站在一边,目光幽怨地望着他们,忽然他的嘴角飞上一抹笑,不知他想到什么,开心起来。
晓月看见他的笑容不由闷闷地低下头,如果她猜得没错,李立新很快就会把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她到底该不该阻止呢?她忽然憎恶起自己的敏感和敏锐,如果她迟钝一点,就不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可是,尽管她什么事都看得明白,什么事都说得明白,唯独沈诺这个人,她看不明白,对他的感觉,她也说不明白。他就像一个谜,优雅的,忧伤的;眼前的,天边的;期待的,绝望的……说不清,道不明,猜不透……
三个人约在晚上九点半,在附近一家酒店。陆浩邀沈诺与晓月一同前往,沈诺欣然答应。
九点下班了,沈诺让晓月自己先去,他稍后就到。
晓月步行去的,她一边走一边打听,在经过一个公园时,她走进去想歇歇脚。她这是第一次进这样大的公园,里面的花草树木、假山亭阁、小桥流水,立即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竟流连失约,在里面悠闲地散起步来。反正今晚的焦点是沈诺,他一定艳惊四座。
沈诺一袭紫色的抹胸长裙,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张大了嘴巴,送到嘴边的菜掉在碗里,喝进嘴里的酒喷出来,整个酒楼哗然。
李立新见到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高挑帅气的厨师!?难怪陆浩对他念念不忘,原来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艳女子。
沈诺贴着李立新坐下,弄得他心如鹿撞,手足无措。
沈诺没有让等晓月,酒菜陆续上来,他敬了李立新一杯酒。眉目传情,吹气如兰,李立新接过酒杯,未饮已经醉了。
陆浩看在眼里,只闷闷地周了一杯酒,冷哼一声起身走出包房。他站在店门口等晓月,他想无论什么原因,晓月都不会这样低贱谄媚的。他开始思念晓月的好,想起在中学时代他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心里不由平静下来,陷入深思。
美女吐气如兰,问一句,谁能坐怀不乱?李立新一杯酒下肚,已然意乱情迷,搂住坐在腿上的美人儿,忍不住想亲个够。岂料,嘴唇还没有挨着边,“啪”的一声,重重挨了一记耳光。当他反应过来,沈诺已站在一边,冷眼望着他说:“就你这样的好色之徒,也配追求晓月?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沈诺转身离去,在心里凄苦地说:“晓月,我愿做你的试夫石,不惜美色,不惜损伤。只要你能找到真心对待你的另一半,我愿粉身碎骨。”
沈诺在陆浩身边没有停留,开车迅速离开了。他在担心晓月,不知她为什么没来。
李立新满脸通红的走到陆浩身边,轻声说:“你爱的这个人有毛病,你自己小心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陆浩咬着牙问。
“我……我还没有碰到他,他就打了我一巴掌。”掌字落,他被打的那半边脸又挨了一拳,当他反应过来,陆浩已开车离开。
“你们……太过分啦!”李立新羞愤不已。这一巴掌和一拳犹如打在他的心上,让他觉得难堪和疼痛,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简直就是羞辱!
沈诺回到家没有看见晓月,他立即给晓阳打了一个电话,晓阳慌了,急忙出去找。他担心得要哭出来,给陆浩打去电话,陆浩急了,刚停好的车又迅速开离。陆浩给李立新打了电话,问他见到晓月没有,他正在去宾馆的路上,闻问急忙叫出租车司机在前面调头,将刚才的仇怨抛之脑后。
一个没有手机的女孩,心中了无牵挂,只有对画和写的热爱。她心细如丝,却没有料到,有四个男生正心急如焚的四处找她。
她走出公园,漫步在回去的路上。她今天的身体感觉好多了,不那么累和乏了。
“姐!姐姐!!”晓阳兴奋地、激动地跑到她面前。
“晓阳?你怎么在这?”晓月惊诧。
“大家都在找你。”
“这几天我的身和心都很累、很痛,我一个人在公园走一走,坐一坐,感觉好多了。”晓月长吁一口气,纷杂烦乱的心情真的平静许多。
“姐,我希望你恋爱,希望你找个好归宿,可是他们都不太适合你。他们的心情都很复杂,尤其是沈诺,我怕你得不到你想要的幸福,伤心难过。”
“弟弟,我想家了,我想爸和妈了。”晓月哽咽了,“原来争吵回忆起来可以是温馨的,小米粥回味起来可以是温香的。我一直以为家是我的牢笼,走出之后才发现,原来它是我的安乐窝呀!”
“姐,你已经二十四岁了,回去的话是一定要相亲成家的,不然爸妈会忧愁痛苦的。”
“我只是说想家了,没有说要回去。”晓月擦干眼角的泪,“我们的羽翼已经丰满,如果再留在窝里,就会成为父母的压力和负担,我会慢慢习惯外面的生活的。”
“姐,让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挣钱,三年之内,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你只要收钱就好,剩下的时间你可以画漫画,如果可以,我们就自费出书。”
“弟弟,你说的我都相信。”
“只要我们努力,我的想法和你的梦想都会实现的。”
“我一直都在感谢爸爸和妈妈,他们不但养了我,还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弟弟。弟弟,你知道吗?我常常会这样由衷的感谢他们,比他们给我生命还要感谢。”
“姐,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
“这句话你这辈子只许讲这一次,以后想也不准这样想,不然我真的会很伤心很生气的。”
“姐,这几天我和沈诺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我想找个小店练手。”
“你有自己的想法,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明天就想辞职。”
“我和你一起走。”
“嗯,好。”
“辞职?去哪里?”沈诺皱着眉头走过来。“你才学会几样菜?谁会雇你当厨师?”
“只学不练,一年也出不了徒。”晓阳说,“这些年我姐每天都画画,一日三餐都是我和母亲做的,加上你这几天的指点,在小饭店当厨师我还是有信心的。”
“弟弟在家炒的菜炖的鱼就很好吃,如果佐料全的话,应该不比你做的差。”晓月对弟弟也很有信心。
“他去哪我不管,你是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的。”沈诺霸道地说。
“萍水相逢而已!”晓月大声地说,“分开是早晚的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沈诺眼里含着痛。
“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很复杂,时常会感到忧伤,即使遇到高兴的事也开心不起来。我不想要这样的心情,我想换个环境。”晓月说得清楚明白。
“以前我不管,是因为我姐没表明态度,我这个做弟弟的不好管她感情的事。现在,她既然不想和你做朋友,请你尊重她,不要再纠缠了。”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坏人吗?”沈诺委屈得眼泪在眼圈打着转转流下来,“我全心全意对你,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到头来你却把我当成坏人,避之惟恐不及。”
“是我把你当成了男人,所以我们不能再住在一个屋檐下了。”晓月见他流泪,自己也忍不住泪水盈眶。
“我怕你信不过我,怕你逃避我,你看过了,也摸过了,为什么还这样认为?”
“感觉。”
“你宁愿相信感觉也不相信我,是吗?”
“我相信你。”晓月说,“我一直都相信你,不然也不会和你住一起。”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因为感觉告诉我,我该离开了。沈诺,人生就是这样,永不分开的是柴米油盐,不是心也不是人。”
“你向命运屈服了吗?向人生低头了吗?”
“我相信,该去的不是想留就留得住,易失的不是想守就守得久。”
“不要和我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我比你会说。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晓月望着他眼底的痛,感受着自己心底的痛。
“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沈诺再一次问,眼泪无法抑制的一串串流泻。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晓月说,和弟弟走在前面。为什么心里会这样痛?比离开学校,失去陆浩还要痛几倍,几十倍?她爱上他了吗?她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但她能百分之千的肯定,沈诺爱上了她,很爱很爱。
沈诺忍住悲伤,掏出手机给陆浩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晓月找到了。他思之又思,停下脚步,从电话薄里翻出一个电话号码,这是三年前他回家改身份证上的性别时,妈妈给他的,说是北京医院的一个教授,能帮他做手术,让他成为真正的男人或女人。他颤抖着手指按了拨号键,心里忐忑不安。他想要了解一些事情,这些事对他,对晓月都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