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余汉成
和苏亚在一起后,她在哪里,手机就关注哪里的天气。
一直自认为我是个成熟的人,可以包容苏亚一切的人。可是,我打通苏亚的电话,听到她那句“宇哲你在哪”,我胸口的位置发出沉闷的痛,难以抑制。突然间,我竟没有那么自信了,想知道如果没有来香港出差,如果我也经历了这场暴雨,苏亚会先打给宇哲,还是先打给我?与其怪怨她,我更恨宇哲的存在。我是个男人,我的自尊让我羞愧地想要自杀,而比羞愧更可怕的,是我的愤怒。
这愤怒,始于很久以前。
那天,是和苏亚正式约会后的第二天。我在公司楼下的健身房大汗淋漓,他朝我走来,面色难看。
“约会还顺利吗?”他直截了当,语气里是年轻的不羁。
“还不错。”我想我的回答并没有将骄傲表露得太过明显。
“做余洛的影子不舒服吧?”他似乎是嘲笑的,讥讽的,咄咄逼人。
我不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毕竟这看起来确实是我横刀夺了爱。“的确,没我想的容易。”我走下跑步机,几乎猜到了他接下去的话。
“做不到就放弃吧,趁苏亚还没打算把你当做他。”
他答应帮我的,是因为嫉妒反悔了么。
“我不会放弃。”
“不要用你的伪善感动你自己,你不会心甘情愿做他的影子,即使你现在愿意,时间久了,也会发现自己卑微可怜!”
“是么?因为你不愿意,所以这么多年也没能让苏亚真正爱上你,所以你觉得卑微可怜,所以你要阻止我,永远把她留在你身边是么?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是么?别做梦了,我会跟她结婚,就在你面前,让她成为我的新娘。”
他攥紧拳头,朝我右脸狠狠地一拳,我的右耳一阵嗡鸣,几乎失聪。他极度愤怒,以至于认为自己的粗鲁理所应当。
我看着他,没有还手。一人有伤我还应付的过去,如果两人都鼻青脸肿,苏亚一定会怀疑。大他五岁的我,总是理智得可怕。
他气势汹汹地走了,留下我边洗烧灼红肿的脸,边回想他每一句话。
唯一没有反驳他的,是那句他说我的“伪善”,也正因为被他看得清楚明白,我有些恨他。
我承认,对苏亚说“我愿意做余洛的影子”是违心的,他早就死了,而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有感情有想法的人。看到属于我的婚礼上,宇哲和苏亚相拥那么久,我内心是无法忍受的,我的拳头一定是紧握的。微笑地说宇哲是一家人,无非是在缓解我的尴尬,用来安慰自己,或者,是想在苏亚那里加分的。从她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我的伪善的确为我加了不少分,让我完胜。
当然,还有些事,比如我究竟何时与苏亚第一次见面,以及让我耿耿于怀的她的第一次,我还不愿意讲。
曾经在夏宇哲面前那么骄傲的我,如今竟是那么妒忌他,因为害苏亚担心到哭的人不是我,我又是那么羡慕他,相遇太晚的我,缺失了她青春的回忆,而这回忆,他完完全全拥有。
一个动作,一条街,一句话,都有他们的曾经。那么默契,那么暧昧的曾经。
我说我不在乎,都是放屁的。
Chapter33.郑茜
总算处理完自己的事,让身体恢复的不错,才想起来答应过宇哲妈妈的请求。
微风吹起窗帘,是紫藤萝的香。随意梳了梳头发,穿了双平底鞋出门了。恰好是周末宇哲不用上班,想去找他谈谈。只相隔两条街,并不算太远,因此没有提前通知他。
清早,空气中的湿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凉凉的。路上大多是健身的老人,我闭着眼睛,一路闻着花香到了宇哲家。
门铃响过3声,没有动静。正想着他是不是还没睡醒,准备给他打个电话,门轻轻地开了。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挺拔的宇哲,而是个用雪纺衫半遮着裸体的女人,睡眼惺忪,面露羞怯。看这年龄,应该跟我一般大,甚至比我要小。
我们惊异地看着彼此,无言以对。
我忽而怀疑自己走错了楼层,可宇哲家熟悉的淡淡柠檬味儿扑进我的鼻腔,打破了我的怀疑。
她是谁?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这个时间点会在宇哲家?宇哲人呢?这些问题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占据我的神经,让我有些晕眩。她惊讶的表情告诉我,她也有问题要问我。
她已经换好衣服请我坐下,细声细语地问:“你喝点什么?”显然,她说了女主人的台词,却没有女主人盛气凌人的气场和台风。
“咖啡吧,哦不,牛奶可以吗?”
“嗯。”她温柔地起身,温柔地打开冰箱,拿了盒牛奶,又温柔地递给我。
“我是郑茜,宇哲的朋友。”
“我叫薛逍晓,叫我晓晓就可以,宇哲刚刚出去买早餐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哦。”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我想问的很多,偏偏各个都那么难以启齿。
“你为什么会在宇哲家?”怎么好像在兴师问罪?我为自己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感到有点难为情。
“嗯?哦,我昨天,昨天有点喝醉了,醒来就……”她本来就柔声细语的,被我一拷问声音更是越来越小,像是被我捉奸在床似的,支支吾吾。
这表现,也太不合格了吧。我看她最多20岁。
“哦。那你家是做什么的?”
“嗯?”她睁大眼睛,满脸疑惑。
“我的意思是,你是做什么的,在上学还是在上班?”
“哦,我大三了,学建筑的,在宇哲他们公司实习。”
这样啊,两人都学建筑,倒是挺有共同语言的,不错。
“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嗯……将来,能留在他们公司最好了,不过女生名额有限,要求也比较高,留不了的话,我再找找其他公司吧。”她纯真的大眼睛里有我当年的迷茫。我不禁感叹,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带走我的纯真不说,连我眼睛里的迷茫都一起带走了。
23岁的我,此时正像个恶婆婆在认真挑选她的儿媳妇,嫉妒艳羡又心生喜欢。
宇哲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我们身后,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对我们的对话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