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及时推了我一把,将我推回车里。
我定下心神,发现开着的车门外面,林森正站在另一辆车上,身子一半倾在外面,那辆车子就像一只发疯的骆驼在摇晃着,一会儿靠近我,一会儿又远离我。
我听到萧峰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象一只发怒的野兽口中的吼叫。
“对不起,萧峰!我没有办法,对千凝置之不理!你是我师父,我也是她师父!”我第一次听到阿雅那样郑重其事的和一个人说话,而那个人是萧峰。
“千凝,快!”林森在外面扯着嗓子在喊,他的眼睛瞪的老大,急的几乎要疯掉,他伸出的手在我面前摇晃了几下,然后就迅速的随着那辆车子的扭动离开了我。
我连忙抓住窗边的拉手,探出身子,将手朝他手中递去,我走神了,在这种紧张万分的时刻。
两辆车子都在晃,好几次指尖几乎碰在一起,但还是分开,终于,他在那辆吉普车又一次扭过来准备扭回去的时候,抓住了我的手,我的身体飞出了车厢,朝着那辆车子奔去,但我的双脚没有阿雅那样的轻盈敏捷,很不争气的跌落在两辆车之间的空隙,还好阿雅抓住我的另一只手臂,才连拖带拽的将我扯上他们的车子。
站在车上,我回头望了一眼那辆正在使离本来轨道的车子,萧峰全身都被一只金黄的捕魂网包裹着,在气急败坏,使尽全力的挣扎。
那辆车子拐进草丛,向着草坡下冲去,最后撞在一棵大树上,引擎盖里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
“他不会有事!”阿雅说,抱着胳膊冷冷的望着我,只是看几眼,她就已经不高兴。
林森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终于把你救出来了,”他说,“千凝,你知道我这两天都是怎么……”阿雅似乎瞪了他一下,他吓坏了似得低下头。
“对不起,千凝,之前那样对你!”阿雅说,转身就跳到前面的副驾驶座上,不再理我。
林森早已经坐回驾驶的位置,因为那个地方继续空着,我们的车子也会和萧峰的车子一样撞在什么地方翻掉。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林森一边开车,一边说,阿雅的脸映在挡风玻璃上,从来没有的严肃。
他偷偷的望了阿雅一眼,“我竟然遇到了你师父,真是太巧了!”他感叹了一番,感叹完,又小心翼翼的望了阿雅一下。
阿雅一直绷着一张脸。
“对不起,千凝!如果我知道是那样,我一定会提前去阻止他!”她盯着我,悲伤与悔恨从她布满阴霾的双眼中涌出,从前即使再伤心,也没有见她有这样的神色。
“我不是……”我想向他解释,我不是真的要嫁给萧峰,只是为了……
“不管怎样,我们都在你身边,”林森在旁边插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说话那么怪异。
我想问他们,却看到一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喷出的胶水,遮挡了车子的前挡风玻璃,不是薄薄的一层,而是厚厚的象浆糊一样糊着。
林森刹住车,大家都拿了工具,准备下车将那些东西的快速清理干净。
两道黑影从车子两旁“呼”的一下掠过。
林森停下来,阿雅瞪大了眼睛。
奇怪的叫声,好像地狱里面猛鬼的嚎叫,在山谷间回荡。
“快走!”阿雅大喊一声。
“去哪儿啊,都是山路!”林森还没有缓过神,不迭的说。
后挡风玻璃上落下一摊胶水,摊出一个大大的煎鸡蛋形状,鸡蛋形状旁边,一只尖脑袋,尖嘴巴,好像老鼠的东西用它那一双红色玻璃球似得晦暗无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惊叫出声。
“飞涎鸟!”阿雅喊道,又朝林森大喊,“不管去哪儿,快走!”她的喉咙就像被撕裂了,声音变的象哨子一般的尖利刺耳。
飞涎鸟趴在后挡风玻璃上,用自己的红色爪子重重敲打着玻璃,一下,两下,三下,车窗震动着,车子跟着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四分五裂。
车子终于被发动了,然后就像一只离弦的箭,甩开那只鸟,朝着看不见的前方冲去。
从侧门的窗户,我先是看到弧形的山路,然后看到大树和灌木,最后我看到蓝色天空和漂浮在天空中的白云。
我们在下坠,向着山谷中如同绿色毛毯一般铺开的原始森林下坠。
那只飞涎鸟拍打着翅膀追上来,如果没有那对翅膀,没有身上那些灰色的毛,它看起来就好像一只跟人高低差不多的老鼠。
飞涎鸟一边在飞,一边从嘴里喷出许多类似胶水的东西,那些东西落在各种地方,我们的车门上,挡风玻璃上,车轮上,后备箱的盖子上,还有车顶,因为它不停的在尝试,想用爪子抓住那辆车。
“怎么办?”林森抱着方向盘,扯长了声音喊着。
“没办法了!”阿雅跟着喊道,身子后仰,从扶手箱里,拿出两件东西,将一件扔在我怀里,沉重的象秤砣。
“千凝,你会用枪吗?”枪?我怀里多了一块冰冷沉重的钢铁,我第一次见到真枪,在那之前,我只见过玩具枪。
握住那把枪的时候,我的手在哆嗦,那把枪几次从我手中歪斜,落在我腿上。
我们就像被关在了一个不透明的笼子里,四周都被飞涎鸟吐出的那种胶水样的东西糊得严严实实。
几乎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林森拿出一件东西,在黑暗中泛着橙白色的光芒,显出一把刀的形状,才照亮了车内。
忽然,“轰隆”一声,车子撞上了什么,然后“吱扭吱扭”的好像水车一般的摇晃起来。
我猜测可能是一棵树,因为看不到。
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声在四周回响。
我手里的枪还在晃,心里害怕的不行,不敢去想那只鸟弄破玻璃冲进来的情景,更不敢去想象后来可能会出现的那些情景,因为那东西即使看着,都感觉十分恐怖。
车子的摇晃渐渐缓和。
阿雅从皮靴里拔出一把匕首,林森举起了那把刀,我终于能够稳稳的握住那把枪了。
真不知道这样恐怖的东西,它从哪儿出来的,就这么跟上了我们。
车门开了,一股刺鼻的腐臭直冲进来,几乎将我们熏晕过去。
黏哒哒的东西从车顶缓缓的滑下,整个车子就像一个巨大的奶油蛋糕,臭烘烘的奶油蛋糕。
那只鸟不在四周。
“应该是去报信了,得赶紧走了,”阿雅说。
她从背包里拿出三只芥籽大小的种子,“唯有靠它了。”
蹑空草!
“蹑空草不吹不生,”
阿雅将草籽放在手掌心,对着草籽吹了一口气,,草籽发出一颗小芽儿,她又吹了一口气,小芽儿迅速的长出了松针一样的茎枝,吹第三口气,茎枝又长长了一尺。
她将草塞进嘴里,就从开着的车门走出去,然后站在了半空。
我学着她的样子,吃掉蹑空草,林森已经走出去。
阿雅站在半空等待着,“吃了蹑空草,或者悬在半空,也可在空中行走,也可行走如飞,只看道行高低。”
林森也走出去,站在那里抱着胳膊等我。
我尝试着朝前走出一步,整个人却像秤砣一般朝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