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飞很快和农场的新战友打成一片,在对话中对他们几个也略有了解。过半个多小时,一个老兵,卷着裤腿和袖子,满身脏泥从宿舍门口进来。
邵飞站了起来,见老兵腿脚有点瘸,走起路来呼高呼低,但在小腿上却看不到任何伤痕。老兵身材魁梧健硕,两眼锐利有神,邵飞仔细打量着,感觉在他身上有种和高连一样的气场,甚至更强,只是比高连多了一份老兵的沧桑。
老兵走进宿舍看着邵飞,心里明白是他是高连口中的那个新兵,走到邵飞面前,邵飞敬了个军礼:“班长好,我叫邵飞,侦察连调过来的。”
班长做了个手势,叫邵飞放下:“你就是邵飞,高连早上打过招呼了,你的情况我都了解。我叫赵宏,农场的班长。”
赵宏班长表情平淡,看了下其他几个人,又转头对邵飞说:“你们都熟了吧,我先去洗个澡,回头找你。”说完,转身离开,但没走几步被赵乐叫住,问班长:“班长,邵飞真的是打了他的班副才被调到这的吗?”
赵乐话音刚落,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班长,想知道答案。因为他们对邵飞刚才的话很怀疑。
班长停了下来,奇怪的眼神看着赵乐,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赵乐:“邵飞他刚才说的。”
班长转身撇了邵飞一眼,随口说一句:“他说的没错。”转身离开了宿舍。
此时农场的战友们才彻底相信了邵飞此前的话,他真的揍了侦察连的班副。大家再次围住邵飞,问长问短,想知道事情的经过。邵飞含糊其辞,避重就轻,简单的描述了下自己打人的经过。
没过多久,班长洗好了身子,换了一身干净整齐的军姿来到宿舍门口,对邵飞做了个过来的手势:“邵飞跟我下楼。”
邵起身随赵宏下了宿舍楼,来到农场的大院。大院大而空荡,没有任何设施。周围的空气无比新鲜,唯独光线昏暗,只能依稀可见。
赵宏班长对邵飞的了解只是从高连口中得知,知道邵飞能力全面,有理想有抱负,唯独个性冲动。但刚才看到邵飞把打人当成在战友面前炫耀的资本,因此对邵飞有了不好的第一印象。
班长边走边说:“我叫你下来是叫你了解这里的环境,你对这里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和侦察连完全不同。”
邵飞边走边点头答道:“是啊,完全不一样。”
班长停下脚步转身问邵飞:“有烟吗?这星期的烟抽光了,这方圆几十里也没个店,要等几天后部队送给养的时候才有。部队每两星期过来一次,送些生活用品,也拉走一些农场的蔬菜。”
邵飞从兜里哪出了一包刚刚在宿舍分剩下的香烟,直接塞给了班长。
“一包怎么行,一根就够了。”赵宏推脱着。
邵飞硬塞给了班长,笑着说:“又不是一整包,我背包里还有一条呢。班长你拿着吧,抽完我在给你,就当新兵给老兵的见面礼。”
班长勉为其难的拿在手里,看了看手中的香烟:“利群啊,好烟,很久没抽了。你还真是富家子弟。”
邵飞觉的奇怪,十五块钱的烟会是好烟?利群在邵飞的眼里是在普通不过的烟了。邵飞摸了摸头,笑着说:“我哪里是什么富家子啊,我也是农村的。班长,你当了这么多年兵,现在工资应该很高了吧,怎么不抽好点的烟?”
班长拿出了一根给邵飞,自己也点了一根点上,想了想,对邵飞讲道:“年轻人,别看我瘸了,我也有我的梦想。我得存钱,才能去实现它。”
邵飞再次听到了久违了的梦想话题,但此时的邵飞心中想到的却是张彪他们。邵飞知道有梦想的人内心是充实的,眼神也和别人不一样。邵飞之所以看不起张彪他们,是因为他们没有梦想,天天混日子,最后的结局也就是日子把他们给混了。
两人点上烟后继续在大院里散步,邵飞边走边说:“其实我也有梦想,就是成为出色的军人。班长你的梦想是什么?”
赵宏班长深深的吸口烟,想了想说道:“我的家乡是边缘山区的一个小村庄,虽然国家变富强了,但还有很多地方很穷。不像你们沿海地区。我想用我存的这些钱和我在农场学到的知识带领村里的人致富。村里的年轻人也不用背井离乡外出打工了。”
邵飞听完后停下了脚步,好像感悟到了什么,梦想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人,但实现后,满足的还是自己。社会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追求物质的满足,一种是追求精神的满足。但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追求物质满足的人往往内心空虚,靠炫富来弥补,剩下的只有虚荣。追求精神满足的人,往往内心充实。邵飞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去追求物质享受而不是追求精神满足呢?
此时的邵飞又回想起了自己的兄弟高小玮。他没有梦想,没有物质追求,他有的是宗教的信仰。但他的内心也是充实喜乐的。所以此时的邵飞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是宗教信仰,还是军人信仰或是其他,人是必须要有信仰的,只有这样才不会迷失人生的方向。
班长看见邵飞想事情定了神,推了下:“想什么呢?被点了穴一样。”
邵飞缓了过来,傻笑了下:“没什么,班长农场这么大,为什么就几个人啊。”
赵宏想了想,看了看周围一栋栋破旧的建筑之后向邵飞介仔细绍了农场的历史。
邵飞从赵宏口中得知,农场是八十年代建成的。当时规模很大,驻防着一个连。后来改革开放,国家富强了。军队自给自足的需求减弱,于是从连减少成排,又从排减少成班,最后成了部队孬兵的“收容所”。部队不断改编,农场最终归属321团管辖。现在的农场已经没有实际存在的意义,消失只是时间的问题。
邵飞听了赵宏对农场的介绍,心中感慨。自己现在呆的这座农场见证了国家有穷变富,有弱变强的历史进程。在这三十年里,改革开放对整个部队造成的深远影响,农场只是所有部队变革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得知农场历史之后,邵飞更想知道班里其他人的情况。班长扔掉了快要抽完的烟,又拿出了一根点上。一一介绍了班里几个人的情况。
张彪:山东人,其他人眼里的老大,所有人都听他的,因为没人打的过他,经常叫班里的人帮他做事,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赵俊杰:福建人,和邵飞一样是新兵。没有主见,典型的现实派。
李文:安徽人,身材瘦弱,体能差。喜欢看小说,爱幻想。
吴昊:山东人。为人忠厚老实,没什么个性。和他霸气的名字实不相符。
赵乐:安徽人,外号‘胖子’,吃的比人多,干的比人少。
等班长介绍完,邵飞有点无奈的笑了下。黑老大、墙头草、幻想家、老实人、外加一个饭桶全齐了,一帮极品。以后的日子要和这帮极品一起生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此时的邵飞对未来的日子有所期待。
邵飞和班长聊了很多,但邵飞始终没有问班长瘸腿的事情。也许这又是一个很长,会叫人伤感的故事。来日方长,邵飞打算以后在问。
突然班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你瞧我,只顾着和你说话了,忘了你大老远走路过来,应该还没吃晚饭吧?走,带你去厨房吃饭。”说完带着邵飞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