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飞殴打班副很快在全连传开,他又一次成了“名人”。和新兵连不同的是,这次是高连策划的违纪,所以这次没有被记录在邵飞的档案里。
之后不久,邵飞被连长叫到了办公室,接受处分。邵飞站在高连旁边,心有不安,而高连却坐着,抽着他的香烟。
“高连……”邵飞声音很低,心里知道自己这次是严重违纪。但不明白为什么只叫自己来这,不叫王磊。王磊也出手打了高小玮。
高连表情却很平静:“邵飞,你还记得我在新兵连国旗下和你说的话吗?”
“记得。”邵飞低着头,低声回答道。
“既然记得,为什么还这么冲动?”高连反问道。
“我……”邵飞心中开始有点委屈:“战友们变着方欺负我和小玮,我看不惯,所以……”
高连站了起来,表情依旧平静,微微苦笑了下:“所以没控制住对吧,一血还血,以牙还牙,是吧?人家打你一拳,你就给人一刀;人家杀你兄弟,你就杀人家一班,是吧?”
被高连这么不断质问,邵飞觉的更委屈,开始觉的自己没错,抬头挺胸声音比之前大很多,冲着高连说道:“这有什么错吗?军人不就应该有这样的血性吗?你们不是也常说‘亮剑’精神吗?”
邵飞反过来对自己不断的反问,是高连没想到的。高连摇了摇头严肃的对邵飞讲:“亮剑,对自己的战友亮剑吗?你说的没错,军人是该有血性,我也喜欢有血性的军人,可是邵飞,你要给我分清楚‘血性’和‘冲动’的区别。.”
“血性”与“冲动”,邵飞听完高连的话开始在脑海里思考这二者的区别。
“冲动我不说,你也知道二字的意思。唯独军人的‘血性’我希望你能好好思考,更深层次的思考。”高连接着说。
邵飞想了半天,回答道:“军人的血性是刚毅、顽强。我只想了这么多。”
邵飞能理解到这种地步,高连有点欣慰,说道:“你知道吗邵飞,我看重一个士兵不是看外表,我更看中的是他的‘心’”
“我知道,高连。你曾经说过”邵飞顺势回答道。
高连点了下头:“恩,军人的‘血性’不止止是你刚才多的那些,还有一颗不屈不挠的‘心’,无论遇到任何艰苦的环境,内心的重大打击,都能顽强站起来,昂首挺胸的继续前进。有的时候忍耐一切痛苦,不被击垮也是军人血性的表现,”
邵飞明白了高连所说的话:“高连,我明白你的意思。”
高连把手中的烟灭了看着邵飞,接着说:“你知道侦察兵的任务是什么吗?不是杀敌,你在战场上杀十个,杀一百个又有什么意义?我们是什么?我们是首长们的眼睛,耳朵。我们的任务是侦查敌人的部署、火力配置以及消灭重要目标,所以在站场上,每一个侦察兵都很珍贵。”
邵飞一直站着没在说话,认真听着高连的所说的每句话,心里也在消化高连话中的意思。
高连继续说:“邵飞,我曾经和你说过,侦察兵最重要的是忍耐,只有忍耐才能生存,只有生存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有的时候侦察兵的一个情报能改变整个战局。所谓的强者就是‘忍’常人所不能‘忍’。”
邵飞听完,轻声说道:“高连,这次是我错了。”
高连再次语重心长的对邵飞说:“你要知道,我宁愿你现在犯错,也不希望你在战场上犯错。那种错误是无法挽回的,将会是你一生抹不去的污点,影响你一生,知道吗?”
邵飞明白了高连话的用意,是说自己不适合侦察连,也明白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高连脱不了关系,他知道高连对自己的良苦用心。
邵飞的心理不再埋怨谁,也不再憎恨谁,此时心里才得到了真正的平静,因为所有的问题不出在任何人身上,而是出在自己的冲动个性。
邵飞沉思许久,心平气和的说:“高连,我知道了,所有事情我都明白。什么都不要说,我接受连队给我的任何处份,什么都行。”
邵飞想叫高连给自己重罚来惩罚自己的愚蠢冲动。
高连看着邵飞的表请和他所说的话,他看到的是一个战士的觉悟。觉悟不代表改变,高连还是不相信邵飞能在这次打击中改变性格,但高连心中很欣慰,自言自语道:“我看到了一个比自己当年要强的兵。”
邵飞:“高连,你……”
高连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我打算调你去团部农场。你有什么意见吗?”
团部农场,那里的兵就是穿着军装的农民,也是321团孬兵收容所,而侦察八连是团里的精锐。从侦察连到团部小农场对邵飞而言,又一次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可邵飞表情依然平静,没有怨言:“我服从连队安排。”
邵飞的毅然而然的接受,反倒叫高连开始不解,又开始摇头,不懂邵飞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略带好奇的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真的没问题?”
“我知道,种地养猪,我没有问题。我是应该为自己的错误担当责任的。在我当兵之前,我父亲叮嘱过,‘责任’比‘梦想’更重要。”邵飞肯定的回答道。
听了邵飞的回答,高连越发喜欢邵飞这个兵,心里在想:有些人因为发生一些“事情”改变了自己,而有些人需要发生很多“事情”才能改变。邵飞属于前者。他还有不同于别人的观察和领悟能力,这是邵飞比其他新兵都具有的优势。
高连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好吧,你去收拾东西,准备去农场。”表情有点不怀好意的冲着邵飞说:“你别想我会派车送你,农场的位置是连部往西,就这么多。还有我已经和农场负责人通知了,至于具体位置你自己找,找不到就露宿荒野.,回去后不许看驻地地图,这是命令。”
邵飞这次被罚下放到农场,没有情绪,反而有点高兴。高兴的是他理解了高连这番话的意思,叫自己去找农场,寻找未知目标是考验侦察兵的能力。邵飞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性格不适合当侦察兵,但高连始终没有放弃自己。
“臭小子,叫你去养猪,看你还满不在乎,还面带喜色。我真看错了你了,没出息。”连长开玩笑的说。
“高连,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照不宣。没时间了,我去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我可不想露宿荒野。”说完敬了个军礼准备离开了。
邵飞正准备离开,突然转身:“高连,我马上就要出发了,有些心里话说想你是说。”
高连笑了笑:“什么心里话,说吧。”
邵飞沉思了下,说道:“刚进连队,班长他们很热烈的欢迎我,可第二天全变了,我一直都很疑惑。当时就出现了这样一个想法,是不是你指使他们这么做的。”
“哦?看来他们的演技不怎么样?”高连慧意的笑道。
邵飞解释道:“不是他们演技不好,是不合常理。后来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可当时的我是冲动的,愤怒的。小玮说的很对,人一旦冲动、愤怒,魔鬼就会住进你的心里。他会蒙蔽你的眼睛,封锁你的心,控制你的行为,叫你不断的犯着错误。”
听了这话,高连很高兴,但还是不相信邵飞会这么容易改变,严肃的说道:“这像是小玮说的话。但是邵飞我告诉你,不管你现在有怎样的觉悟,我都不会相信你会这么容易改变。”
邵飞没理会高连的话,又接着说:“我知道,让我把话说完。我很庆幸我没有发现真相,如果发现了也许我什么都能忍,也不会违纪。但那不是真的忍耐,我也不会有所觉悟。”
高连走到邵飞面前:“……去吧。”高连好像要对邵飞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邵飞再次敬了个军礼:“谢谢你,高连!我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