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X-01不知第几次高举着合金电刀迎头劈下,轨迹很清晰。崇升不再选择后退,早已经僵硬到没有知觉的双手开始给黑枭下达最后的指令。
就在这时,落日彩霞突然消失,仿佛一直不存在般,它们重新化为了光,随着沉入天线的太阳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就在这时,两台机甲所站立的地方剧烈震动,轰隆隆突然塌陷。
黑枭和X-01站立不稳,一起坠落。
两个大裂口之间的狭窄通道,终于承受不了两个庞然大物的暴戾贱踏而崩塌。
两台机甲翻滚着,和大块碎石一起。生死之间两台机甲努力找回平衡,在与下面凸出的石壁弹撞几次后,均成功地将武器插了进去。
黑矛弹了弹,黑枭落势止住,直接挂在石壁上。
X-01手中的合金电刀则将石壁划出深深的一道槽,多下坠了近十米。
这时黑枭离头顶裂口边缘有二十多米,周围光线昏暗,却能看到下方X-01的身影。
没有过多的迟疑,崇升绝不想就这样永远挂在石壁上,更不想掉进一团黑的深渊巨口,唯一的选择就是上去,然后离开虫星。
心里死亡的阴影并没有消除,而是浓得跟下方深不见底的坑一样。
黑枭没有选择攀爬,引擎转动的声音徒然大起来,后腰的喷流口微转方向斜斜向上,带着紫光的气流强劲喷出,机身更做出下压的动作,黑矛开始弯曲,弯到一定程度,后腰喷流口方向突然转向下方,黑矛立即弹起,四吨多重的机体飞了起来,和斩杀第三台X-01机甲时一样,象只黑色巨鸟腾飞而起。
下方李一风沉默不语,心知那根黑矛极为古怪,四人狙杀组已死三人,却不能将目标杀死,很大程度上那根黑矛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打开机甲的确超频射线夜视功能,光屏上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而到现在,那些崩塌的巨石块落下去也没有传来坠地的声响。
李一风没有选择,只能看着上方控制机甲向上攀爬。
黑枭扎扎实实落在上方的乱石堆里,然后站在上面呆立了足有一分多钟,然后在李一风惊愕的目光中,黑枭收起黑矛,取出合金匕跑到大裂口另一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并以极快的速度贴壁向下方落下,只是偶尔用一下合金匕首与岩壁的摩擦来控制速度,仿佛上面有十分可怕的东西存在,让黑枭连抗拒之心都升不起。
李一风心中滋生出凉意,他不认为目标是个胆小怕死之辈,只是下面在他看来也是死地,真要选择,他宁可上去搏一搏。很快,机甲爬到了顶端,只是一眼,李一风的脸色霎时惨白,震撼无语。崇升在上面待了一分多钟,李一风却是僵立许久才醒悟回神,当机立断改变想法直接又从原处跳下,以比黑枭更快的速度往下坠落。
没什么选择,根本没有选择。
两人上去之后产生了共识:如果上面和下面都是死地,那就只能向下。
因为……上面已知的危险绝对是十死无生,而下方再危险也不过是未知的危险,既然是未知的,就有可能是条活路。
…………
自射出那惊天一枪,月琪一直在等,等落日彩霞的散去,心里面没有多少担心,她根本不认为对方会在落日彩霞里继续追杀崇升。她只是在想:这次回去是不是该主动提出结婚呢?
在前几日的机师等级考核中,月琪没料到自己可以达到中级机师的标准,以为和崇升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的遥远,但是更没料到的是,崇升真的站在了高级机师的山峰上,才明白崇升真的远远将她抛下了,心里难免失落。
不过失落归失落,好在中都之行月琪曾得到了一把枪,一把独一无二的枪,让本来就精通各类枪械控制的月琪拥有自信的资本,或者说有了在崇升面前抬头挺胸的资本。
芳心里极为需要的资本。
六年前还是小女孩的月琪自认捡到了崇升,也是自那一刻起,小女孩就喜欢粘着沧桑的秀气小男孩,于是她把自己的家变成了他们的家。机甲学院三年,俩人便“同居”三年,在徐家当佣兵至今有三年,俩人又“同居”三年。
两个三年,小女孩长成了青涩少女,小男孩长成了清秀少年。少女的眼中有了不一样的光彩,表面开朗大大咧咧,心里是羞羞的喜喜的。少年则仍是抹不去眼中那股沧海桑田,沉静而木讷。
东都法律十六岁是可以结婚了,少女不指望成天发呆的少年主动,于是少女不顾羞涩地主动出击,在去中都的路上似真似假地表露芳心。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却也没有被拒绝,再于是少女在某个不知道年岁的大叔面前厚着脸皮要到了见面礼,见面礼意外的是一把枪,并从对方的话语中得到了某种肯定,更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了六年来不一样的色彩。
少女很开心,给枪取名月华,在今日,月华射出了震撼人心的一枪,这让少女确定,有月华在手,她就有足够的资格配得上少年,从此生死相依,彼此不可缺少。
不可缺少既是感情上的不可缺少,也是战斗上的不可缺少,真正的生死相依。
落日彩霞里,红月就象一尊雕像,保持着举枪瞄准的标准动作,好在这样的动作对于机甲而言没有难度,更不会产生疲惫之感。
月琪在机甲里想着和崇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及今后的日子,漂亮脸蛋上浮着淡淡的微笑,想着今后生几个孩子的问题,脸上就抹上了红晕。
“生几个好呢?就叫他们呆子一号、呆子二号、呆子三号……”
月琪的脸很热很烫,春心萌动,就在她胡思乱想时,落日彩霞没有征兆地消失在天地间。
然后从瞄准镜里她看到黑枭和一台淡蓝色的机甲在地崩中掉了下去,她的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心慌意乱地打开通讯。
但就在这时,月琪的视线之内,昏暗遥远的天际出现一道巨大的黑色边圈,黑色边圈向上升起,很快露出弧顶,天地为之色变。
月琪瞠目结舌,全身僵硬,怎么都无法相信眼中所见。
从天际升起来的不是虫星上的什么自然景观,而是一颗怎么都想像不到的星体。
一颗超近距离的行星,虫星的卫星?
三年来,月琪曾和崇升在虫星度过数夜,虫星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的星辰。
现在终于看到虫星相伴的星体,没有想像中的美感,只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
在那颗星体从地平线探出狰狞面容,虫星表面就在其巨大的阴影下崩解,向天空飞去,似是要飞到那颗星体之上,只是到了一定高度,吸力似乎掉转,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掉落,如此重复。随着那颗星体的移动,或者说在虫星自转的作用下,虫星表现形成波澜壮阔的黑潮,如同地球旧时的大海潮,象波浪一样滚滚而来,但是威力远远不是旧时大海潮所能相提并论,黑潮之壮观超出大海潮千倍万倍,令人窒息。
谁能在毁天灭地的情形下生存?
强大的虫子不行,人类更不行。
这是虫星的大灾难。
只是这太违逆现有的物理学,两颗星球为什么能够如此近的存在而不被吸附在一起?
月琪所不知道的是,在视线之外,虫星另一面,同样还有另一颗星体在移动,发生着相同的情景。三颗星体以宇宙极为罕见的方式达成引力相对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