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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三人相聚

玄土山上的日子宁静而平淡,每日三餐,练武炼阵,聊天游山,一切照旧。

那楚老头儿仍是凶巴巴地不理人,祺天和倪大仙除了一日三餐遇到他,每天早晚都会到土屋门前,对楚老头的木头门打声招呼,说声“早安”,“晚安”。

转眼来到玄土门已是两个月。山上面积广阔,且无人打扰,倪大仙便开垦了一块空地,种粮种菜,三人再也不用每日干巴巴地只吃米饭了。倪大仙经过调养,人也不再干瘦,渐渐显出沙姚族人魁梧的架势来。

这日,祺天三人正坐在石桌旁默默吃早饭,那楚老头“咳”地咳嗽了一声,祺天两人抬头见老人家并没噎着呛着,便没在意。过了一会儿,从东边远远传来呼喊声,“祺天——”,“祺天——”,一声声逼近。

祺天和倪大仙都是惊讶万分,这里从来没有访客,如今是有人来了吗?

祺天仔细一听,脸上一喜,道,“是左池相!”,放下筷子起身便往东边快步走去。

倪大仙听祺天提起过蓝沙和左池相两人,知是祺天的好友,他站起身朝东边一望,见一个身穿青衣,胸前绣着“东”字的白皙青年朝这边跑来,东张西望,寻寻觅觅。

“祺天——,祺天——,……”,左池相不住呼喊。

“左池相!兄弟!我在这里!”祺天也跟着呼喊起来。

左池相听见是祺天声音,大喜过望,朝着声音来处迅速跑来,那背上的天翅随之一扇一呼,步子越迈越大。

祺天和左池相两月没见,远远望见对方进入眼帘,皆是说不出的高兴。待奔到近处,一个大大拥抱,互捶脊背。祺天回身,拍了拍左池相的肩膀,紧紧一抓,开心笑道,“你小子总算来了。”

左池相咧嘴一笑,使劲拍了下祺天的肩膀,埋怨似的大声说道,“你小子可让我好找!”

祺天注意到左池相的天翅已然就要成了,道,“好兄弟,两个月不见,这天翅长得这般快。”

左池相不无得意,道,“我左池相是何许人也,小小天翅,不足为怀”,装模做样的说了两句便编不下去了,开怀大笑道,“祺天,我这天翅再过一阵子便能飞翔了,你说可好不好!”

祺天说道,“当然好了。你小子在东天门得意了,说话都拿腔拿调的。”

左池相嘿嘿一笑,道,“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也不说是何消息,又将这两个月来自己的经历说给祺天听,“祺天,你猜猜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别提多快活了。那东天门的大天使左耽,是我爹的义父,这你也是知道的。那天我与你和蓝沙分开后,随着众人来到东天门,那山上地大人多自不必说,我这一群师兄弟们,人也都热情。我被周师兄分到一处木屋,脚还没踏进屋子呢,就被大天使叫去了。我那大天使爷爷面冲着师兄弟时好生严肃,面无表情,我站在旁边,心里不停打怵,毕竟我以前在家里时,也跟他只见过几面。没想到,祺天,你猜怎么着?大天使爷爷对我极好,他摒退众人后,对我和蔼热情,我真是受宠若惊。他说,我爹像我这般大时,他一直希望能让我爹好好练武修阵,继承他衣钵,可惜我爹一心扑在八大门之外,没这个福气。他说我一心尚武,人也聪明,只要肯学,他必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平日里,他让我像其他弟子那样,叫他师父,可只有我两人时,就叫他爷爷。我看四下没人,便叫他几声爷爷,他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又说我骨骼强健,是块练武的好料。我被大天使爷爷夸的晕晕乎乎的,傻乐着就出来了。祺天,你说,我这不是天赐的福分么?”

祺天听左池相一口气说完,点头叹道,“你小子就是活在蜜罐里的命,在家是大少爷,出了左家,还有这好福气,真令人羡慕呢”,他低头一想,道,“我猜想,你入东天门,定也是左耽出的力。他这般疼爱你,就算你爹不求情,他也舍不得你在其它法门待了。”

左池相一听,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下祺天的胳膊,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一定是这么回事,不然怎么会那么凑巧,入选东天门的最后一个名额是我。”

祺天道,“左耽要重视培养你,你可别辜负他老人家的一片好意,定要好好用功”,想到此处,“扑哧”一笑,说道,“你小子,以后在东天门的日子可未必好过了。”

左池相听祺天这般说,回忆起左夫敖曾对自己说过,他儿时在东天门,左耽对其极为严厉,可谓是百倍于其他同龄弟子,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一想到此处,心里一个激灵,不敢再深究。左池相又“嘻嘻”一笑,说道,“不管以后怎样,这两个月我还是挺乐呵的。这东天门是天使国第一大法门,果然不同凡响。我和众位新入门的师兄弟这几日忙的不亦乐乎,今日去武场观战,明日到东阵院看阵,大开眼界。我这才明白,以前咱们练的那些,只能算是三脚猫功夫了。”

祺天心里也不无欣羡,道,“八大法门是天使国最大而权威的武阵之地,东天门又自来是这众中翘楚,自然是不一般了。”

左池相正说的兴起,抬眼看看这玄土山,忽然想到祺天这两月来定是无比寂寞苦楚,骤地没了心情,道,“祺天,你怎么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我在东天门安顿好后,便去打听你和蓝沙。一个东天门的师兄查了名册,跟我说有个叫蓝沙的在西天门,可是却找不到祺天的名字。我没法,就先去西天门找他。蓝沙那小子,真是让人不省心,刚入了西天门,就跟他的一个师兄打架,敌不过人家,被打的在床上躺了几天,又被关进了反思室。”

祺天听说,也不以为意,他太了解蓝沙了,三天不闹事,太阳就会打西边出来,这次定是又坏在那张没理还要辩三分的嘴上了。

只听左池相说,“听西天门的弟子说,好像是一个师兄得了什么说不出口的隐疾,蓝沙这小子听说了,把它当笑话四处宣扬,那师兄听见了,找他理论,他嘴上不留情面,把人家说的满脸通红,都是入不得耳的话,那师兄这才忍不下去,跟他打了起来。”

祺天听完,道,“蓝沙虽然嘴碎了些,但也不是四处嚼舌根之人,这里面定有误会,咱们可不能听那西天门弟子的一面之词。”

左池相道,“我听了也是不信。蓝沙是新入门弟子,即便有些做的不得体之处,也不会傻的胡乱招惹是非吧。”

祺天点头,“蓝沙与你我所处情况都有不同,我所处之地幽僻静雅,少有是非,你有大天使庇护,人虽不言,心里有数,自然不会招惹于你。可蓝沙,他身处大法门之中,个性又颇张扬,有人看不惯也是自然,此时既没有强人护佑,又不懂得缄口自保,今后如何能在众多武阵皆强之人中保护自己,真是让人担心”,说完,眉头紧皱。

左池相听完也是愁眉不展,不禁担心起来。

祺天问道,“左池相,你若能见到他,帮我给他带几句话。”

左池相道,“我在东天门出入很是方便,没人敢阻我,只要蓝沙出了反思室,要见他也是不难,你有什么话,我帮你带到便是。”

“你跟蓝沙说”,祺天道,“人这一辈子,逞口舌之快都是暂时的,若要众人服你,必先自立自强于世,你蓝沙虽有委屈,也不必逞强于一时,大丈夫担得起屈辱,才撑得起胸膛,你那点儿小事又算得了什么?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急一刻天下不宁。你若不服,咬着牙也要把那点脾气压回去。你答应了蓝姑姑,要好好照顾自己。若入了门没几天便头破血流,更甚者把命都丢了,你对得起蓝姑姑的叮咛嘱托吗?你若想让蓝姑姑每天以泪洗面,便继续去坚持你所谓的公平正义好了。若你听得懂这些话,就把那不可一世的模样收起来,好好在西天门学习修炼。祺天如今在那玄土山上打柴烧火,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兄弟们相聚,好好在这世上闯荡一番。你学好了本事,我祺天服你,左池相服你,西天门的弟子们也会服你。静坐常思己过,闲谈勿论人非,沉稳造势,内敛做人,我相信你蓝沙能做得到!”

左池相听了这一番话,不禁动容,道,“祺天,蓝沙有你这样的好兄弟,真是他的福气。这话我一定带到,你放心”,心里一酸,又道,“你在这里真是委屈了。”

祺天笑着说,”若要真心修炼,到哪里都是一样”,他怕左池相心里难过,又接着说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左池相道,“我见名册里没你,心里着急,便跑去各大门,问有没有祺天这个人,可都说,新人里没听说有叫祺天的。那地木门的张真霁对我极是殷勤,我便想到去找他帮忙。他见了我,也只是吞吞吐吐,似是极难为他的样子。后来禁不住我相逼,才告诉我说,八大门见你虽是天使一族,但未长天翅,怕影响日后作战修炼,便都没要你。我问他你的去处,他却说不出来,只道不知。我看他那样子,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便走了。我怕你因没被招选,回家去了,也顾不得许多,便去找大天使爷爷左耽。”

祺天深知左池相性子高傲,不爱求人,可前为了自己和蓝沙入八大法门,去苦求了父亲左夫敖,后为了找寻自己,又去求了大天使左耽,想到此处,深为感动。祺天性子深沉,不善言谢,只笑了笑,说道,“八大门不找我入门,正巧玄土门缺人,那天便将我招来了。”

左池相心里苦涩,心道,“这哪里是招人?明明是找来我兄弟做个打杂的”,也不说破,只道,“我起先不知这玄土门,便也没找来。爷爷找来负责招选的几人,帮我问了你的去处,那周万锋师兄才含含糊糊地说了”,说到此处,左池相恨恨地“哼”的一声,好不生气,道,“那周万锋也不是个好东西,之前我三番四次找他,他都推说自己太忙,不来见我,等到我把大天使爷爷搬出来,他才说了实话。”

祺天道,“你也不能怪他,毕竟这招选的事,他也做不得主。那天他将我送来这玄土山,已是感觉对我不起,满脸尴尬之色。如今你问他,他心有愧疚,自然是不敢见你的。”

左池相情绪稍歇,道,“也罢了。大天使爷爷听了此事,批评他办事不周全,已罚他闭门思过三日。”

祺天觉得周万锋也很是无辜,毕竟那天事发突然,他当时也确是别无他法。

左池相一甩手,道,“不提他也罢了。咱们说点儿高兴的”,忽地眼睛一亮,道,“瞧我这记性,跟你卖个关子要说好消息,这又扯到哪儿去了”,满脸喜色,道,“好兄弟,这破地方儿委屈了你两个月,也待够了,你跟我去东天门吧!”

那倪大仙在两人身边数米开外,见两人聊天谈心,不便打扰,只在边上傻傻地等着看着,突然听见那左池相说,要带祺天去东天门,心里苦闷由生,心道,“若祺天大哥走了,我在这玄土山上还有什么意思?”,待去打扰,又显突兀,只愣愣地站着,心里七上八下。

祺天一听,虽然高兴,但颇为为难,道,“好兄弟,为了我这事,你定费了不少力,我虽心里感动,这东天门,我却去不得。”

左池相一呆,道,“这是为什么?大天使爷爷已经答应我,招你入门,你不必多想,去了定是做弟子,咱兄弟俩好好学阵法,不会再做这些粗活儿。”

祺天道,“这玄土门势虽衰微,我既入了门,哪有再投旁门的道理。我现有个兄弟,叫倪大仙,也在这玄土门中,若我走了,他一人定不知如何是好,这是其一。这山上还住着一个老前辈,也需要人照顾,这是其二。其三,你看看我这脚下,”说着,祺天抬脚一落。

左池相“咦?”的一声,听祺天道,“我如今是出不得玄土山的。”

左池相听祺天如此说,失望之情无以复加,沮丧至极。

祺天微微一笑,道,“你找到了我,咱们时常便可见面。我在这玄土门,也并非无事可做。若心有鸿鹄,怎会堕落,你不必为我担心。”

左池相知祺天心坚志远,不必为其烦忧,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祺天将倪大仙介绍给左池相认识,又告诉他那楚老前辈的居所所在。左池相是新入门弟子,也不敢太过,看时辰,到了弟子晨练时间,便告别祺天和倪大仙,顺着东边链桥,一步一飞地回去了。

那土屋里,默默地传来一声叹息,谁都没有听见。

自左池相来过之后,那楚老头儿对祺天两人的态度似是有所转变,每日,当两人再去土屋前道早晚安时,那楚老头儿都会在门里“嗯”的一声,算是作答。

左池相过了两日,抽空又去了一趟西天门,那蓝沙已经从反思室里被放了出来,见左池相来,自是十分欢喜。

左池相见蓝沙一脸沧桑,也没有心情嘲弄玩笑,他见蓝沙气忿忿地,嚷着要找那西天门弟子算账,便将祺天的一席话说给他听。蓝沙听完后呆愣半响,咬着下嘴唇不再说话,竟安静下来,从此不提报复之事。

过了十日,祺天、倪大仙与楚老头儿吃完晚饭,楚老头儿回了土屋,祺天与倪大仙坐在石桌旁,研究一套沙姚族阵法。

倪大仙将那阵法打开,地上一块便显现出沙土景象,只听倪大仙道,“祺天大哥,你看,这就是我们沙姚族的漠卷沙阵法,看似一片沙土,战斗时,敌人若踩在上面,便可沉陷,与风沙配合,狂风席卷,沙土漫天,威力极大。只是我学艺尚浅,只能摆出个模样,那威力却使不出来。”

祺天见那漠卷沙阵法,乃是个六边形,倪大仙摆开虽有模样,但那沙气软软,六面不严,一看便知是个绣花枕头,于是说道,“大仙,你这漠卷沙阵怕是摆的不对,虽然有些沙漠的样貌,但阵风不稳,漏洞也多。这漠卷沙阵的精髓处没有显现出来,除非有些参考的原图原貌,若单看你这阵,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爱莫能助了。”

倪大仙脸上糗糗的,不好意思起来,“我于这阵法什么的,就是学不通,摆个阵也摆不好”,嘿嘿一笑,道,“让祺天大哥见笑了。”

两人正说着,那楚老头儿于土屋里“咳咳”两声,距离虽远,却很清晰。祺天两人抬头,倪大仙问道,“那楚老前辈有什么事么?”,他站起高大的身子,往那方向一看,远远的两个人影从东边而来,下了铁链桥,往这里走着。倪大仙视力极好,那两人还在数千米之外,他已辨得,其中一人便是前不久来过的祺天好友左池相,那另一人,比左池相高些,身材微胖,肉肉的鼻子,正与左池相嘻嘻而笑,露出一颗可爱的虎牙。“祺天大哥,来了两个人”,倪大仙说道,“一个是左池相,另一个不认识,怕是你的另一个好友吧。”

倪大仙自与祺天认识那天起,便称呼祺天为“大哥”,他二人相处日久,他越觉得这声“大哥”叫的名副其实。但对于其他人,倪大仙却不肯自称小弟,所以看见左池相,也只叫他名字。

祺天听倪大仙说来了两个人,便猜着了八九分,这荒山残树之地,能来光顾的,也只有那兄弟二人了。

祺天心情大好,站起身,便去迎着两人。

蓝沙见到祺天身影,好不激动,那嘴都咧到耳根子了,忙跑向祺天,扑上熊抱,狼般大嚎,“祺天,我可想死你啦!”

祺天引着两人来到石桌旁,拍着倪大仙的胳膊,给蓝沙介绍,道,“蓝沙,这是倪大仙,是我在这玄土山上唯一的朋友”。

蓝沙抬头望着倪大仙,说,“这位兄弟,你长得不矮呀!吃什么长大的?”

倪大仙被问的一愣,“额……,那个,我啥都吃。”

祺天笑着道,“大仙是沙姚族人,他们这一族居住在北方沙漠,身材比较魁梧,号称小巨人族。”

蓝沙“哦哦”两声,点头赞道,“不错不错,一看就知道有力气。”

倪大仙呵呵傻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这话题。

左池相手臂往蓝沙脖子上一挎,道,“蓝沙,大仙人老实,你少贫两句”,又转头对祺天道,“祺天,你们这玄土门可真有意思,我最近几天可听了不少恐怖故事,要不要说给你们听听。”

蓝沙把挎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臂往外一甩,“什么恐怖故事,不就是瞎话乱传嘛!别吓唬人。”

祺天和倪大仙来到这玄土门,被脚下的阵法所困,出不得山,本就消息闭塞,虽身在玄土山上,却对这玄土门一无所知,他们听左池相二人语气,似是知道些故事,自然不肯放过,祺天道,“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左池相道,“我第一次来玄土山找你,我身边的一些师兄们就劝我不要来。我挺好奇,就听他们有的没的说了些玄土门的故事。他们说,这玄土门,在十万年前,是九大法门之首。九大法门中流传着一句古语,叫做“赐汝玄土,予汝天木,建尔国家,以永藩天使之国。”有道是,“玄土一抔,九峰伏出”,说是这九大山峰,便是这天赐的玄土所化,所以高耸异常。而玄土门,耸立于众峰中央,自然是九大门中最厉害的法门了。”

蓝沙道,“这玄土门这么了得,怎么如今却荒无人烟了?”

左池相道,“你们还记得,长辈们提起过的地傀一战么?”

祺天道,“嗯,记得。地傀国入侵,掠我疆土,杀我国民,大天使王带领天使国各族民与地傀殊死相搏,终于将地傀赶出国土,那也是十万年前的事了。”

左池相道,“不错。据说,那时天使国与地傀激战正酣,怎料这玄土门的大天使却背叛了国家,背叛了国民,将玄土门上上下下几万弟子,一夜间”,左池相咽了下口水,眼神凝重,道,“竟然全给杀了!”

众人听到玄土门大天使一夜灭门,皆是眼睛大睁,震惊的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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