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凤凰和威凤终于大婚了,这可是桩天大的喜事,三山六合四海八荒的各路神仙妖兽,西方佛家的罗汉菩萨尊者纷纷赶来。据说连轻易不露面的上古妖帝东皇太一都来了,这东皇太一虽然是妖帝,但是性情极为桀骜不驯,一向不参与仙界的事情。想来这老凤凰能把他请到,还真的很有面子。
喜宴上不想遇到一位故人。幽冥鬼王也来了,多少年过去了,这老头看上去显得更加的老了,想想灼炎的事情总觉得愧对于他,要是知道会变成这样,还不如嫁给他呢,灼炎待我不错,这老鬼王也不坏。嫁给熟人总归不能算什么坏事。这么想着,白泽贼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看,“想什么呢?”我不由得有些心虚“没,没有啊。”肚皮争气的交了起来“我就是想着多吃几顿,不能便宜了老凤凰。”老凤凰结婚我送了不少礼呢。玉树微笑着给我夹菜。
坐在位子上面喝着酒,这丹水酿成的酒虽然没有桃花酿甜,但是几杯下肚就觉得暖暖的,好像在晒着太阳一样舒服。
突然席间嘈杂了起来,有人仗着酒气拉扯着一个蓝色衣衫的女子要她跳舞。推搡间柔弱的蓝衣姑娘差点摔倒,看起来她的脚似乎受了伤,行走起来极为吃力。蓝衣姑娘低下头,眼底盈满了委屈的泪水,嘤嘤的说着什么却听不见。这姑娘长着人类的五官,但看起来却又不像是人,却也不是妖,长相却是异常的美丽,碧色的眼睛,深蓝色的长发,身上轻薄的衣衫如云似雾,闪着粼粼波光。此刻她眼中的泪水一颗颗滚落,凝结成一粒粒圆润的珍珠。
我从未见识过这种生灵,惊奇的拿着筷子却忘记把菜送进嘴巴。“小丫头,那是鲛人,你那白泽老师都没跟你讲过?”一个身着火红衣衫的男子端着酒杯来到我身前。这男人长得真是美,凤眼细长,长眉轻挑,月色的肌肤,阴柔又妖孽。白泽一脸戒备的样子“这鲛人不讲也罢,我怕讲了她便要扯着我去那东海寻来玩耍。”这倒是的,以往讲到什么有趣的我都会想方设法哀求白泽带我去看,虽然没有成功过,最后总是能用免除功课来相抵,算起来我也划算。“哈哈哈哈”红衣男子突然一笑“我还以为你是想说鲛人低贱不值一提呢!”明显的气氛不对,看来白泽这臭脾气没少跟人结仇。正想着,红衣男突然拉拉白泽,“逗你玩的,你还当真。”说着俩人便坐在一起喝起了酒。看来这俩人是旧相识了,可是白泽平素一直独来独往的,敢开他玩笑还不生气的,我笃定这俩人关系一定不一般。“白泽啊,你和这个红衣美女是不是有一腿啊?”腿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白泽拎起来结结实实的打了屁股,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发挥。“其实也没什么的,天下之大什么没有啊,不少神仙妖怪都好男风,听说那龙子囚牛仰慕我们青丘大帝东皇太一多少年了,不过那囚牛非常喜爱美色,以前虽然追求过不少男性神仙妖怪但多数都是玩闹,只有对东皇太一确实是死心塌地的,想必东皇太一一定是非常的美丽……”我双手捧心喋喋不休的开始八卦,不料红衣美男突然一口酒喷了出来。
白泽好笑的看看我,“这东皇太一不就在你眼前,你自己问问他。”我呆立在原地,怎么没人提醒我呢?好歹我也是个青春逼人可萌可软的美少女,形象在青丘大帝面前完全的毁了,以后还怎么意思回去添乱,不,是回去玩。
我赶紧埋下头,用猛吃来填补幼小心灵的创伤。
蓝衣鲛人却仍然被人扯住不放,扯住她的是东海来的夔,其实夔是两兄弟,老大夔牛原本住在东海的流波山,长得像牛,青苍色的身子,头上不长角,有三只脚,本来是雷神的坐骑,后来被黄帝做成了大鼓;老二却是一条一脚蛇。二人不住在一处,又鲜少同时出现,所以关于夔的形象就有了很多传说,今天来的便是还活着的夔蛇,听说他收藏不少的鲛人,今天竟然带来了一个。他嘶哑的叫着“我带你来,你便要听我的,让你跳你便跳。”这边红衣美男东皇太一非常的不悦,皱皱眉头“你,过来。”说话间就把蓝衣鲛人揽过来坐在了我们这一桌。夔有些不悦,“人是我带来的,怎么你说带走就带走。便是你以青丘大帝的身份压制我,我也不怕你。”他的声音真难听,就像是生锈的斧子摩擦着砂石。东皇太一根本完全无视他。夔明显喝醉了,“不就是个鲛人,你护着她。你若真护的住,何至于以前让那个鲛人为你白白送命。”东皇太一没有说话,但面色已经不对了,也不管这是不是人家的婚礼,揪住了夔就打,夔哪是他的对手,没几下就断气了。似乎还不解气,东皇太一说要把夔,像他那个哥哥一样做成大鼓。
好在夔只是个小人物,老凤凰两口子又不在意这些。东皇太一闹事的事情算是过去了,不过英雄救美勇救鲛人的事迹倒是被各界神仙妖怪添油加醋的传遍了。
白泽说起昔日东皇太一曾经和一个名唤苍岚的鲛人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恋情。
鲛人身形修长偏瘦高,他们生产的鲛绡,入水不湿,他们哭泣的时候,眼泪会化为珍珠。相传鲛人们会聚集在海上吟唱甜美的歌谣,迷惑水手船只,因此鲛人被认为是卑贱而不详的化身。
卑贱的鲛人怎能被允许和青丘的统治者在一起,于是经历各种阴谋阳谋以后,鲛人姑娘在一个早晨离开了,再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鲛绡竟然已经被鲜血染得红透,身边也洒满了哭泣凝结成的珍珠,那一颗颗珍珠竟然如血般鲜红。没有人知道鲛人姑娘为何离开,但是肯定和九重天那些老东西脱不开干系。这件事一直成为东皇太一的死穴,无人敢提,也是夔今日活该倒霉,借着酒劲竟把这事说出来。
听完这故事,觉得东皇太一也真是可怜,贵为青丘大帝,却连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所以才会放浪形骸一副浪子形象示人吧!
鲛人少女一直低着头,看不出她的情绪。我是看到地上的珍珠才辨别出她的哭泣,那声音几不可闻。也许她听到故事想起自己的身世觉得可怜吧,这世间不仅仙界唾弃,人间也曾奴役他们。这时间有多少珍珠,便有多少鲛人的眼泪。
鲛人少女名唤澜沧,在东海修行未满,刚刚能够离开海水在陆地行走。那夔见她美貌,掳了她来,本来想婚礼回去带回去囚禁起来蹂躏一番的。毕竟鲛人长得漂亮又能歌善舞,三界间豢养鲛人为奴为婢供他们取乐。
澜沧的出现估计是勾起了东皇太一对年少情事的回忆,婚礼结束后,一连几天我都看到他悄悄的跟在身后,默默守护澜沧。
澜沧也是冰雪聪明的少女,虽然心知东皇太一只是惦念那年少恋人的影子,但如今她想保护自己周全,就只能依托这个强大的靠山了。没多久,就听说澜沧求东皇太一带自己去青丘,而东皇太一竟然默许了。
青丘,那是多少年来万千妖兽的梦想之地,这里民风淳朴,开放自由,物产丰饶,四季如春,和凡间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在这里没有任何固定的法则,不论是妖怪、神民,还是人类都是以各族的族规为矩,强者为尊。
我从未听说青丘蹭接纳过哪个外来的神仙妖兽,但这一次,却为了澜沧破例了。白泽摇着头说东皇太一是疯了,失去的就失去了,影子再好,也还是影子。
我有些同情起澜沧。虽然她话不多,但我知道她心细如发,这样做一个影子,会不会对她太过不公平。然而在这个强者为尊的天下,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公平。也许对她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起码再也无人敢欺负她,即便在她东海的家乡,也免不了要终日担惊受怕。
鲛人虽然一直在仙界和反间的夹缝中求生存,但是鲛人一向多产,虽然存活不易,好歹也维持了种族正常的繁衍生息。自打苍岚被害死,已有数万年,有多少个鲛人女子,没有一个引起过东皇太一的注意。但是东皇太一既然愿意带着澜沧回去,想必在他心里,澜沧就并非一个影子那么单纯了。影子也好,寄托也罢,世间有多少情爱不是在这种美好的误会中产生的,风花雪月的话本子我看到多了,都是这么写的。想到这些,我打定主意,要回一次青丘,帮帮澜沧,推他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