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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纪如璟抿抿唇,定定地看着周嘉赐,他如玉的脸上带着一股令人折服的镇静。周嘉赐亦深深地看着她,催眠诱哄似的重复,“如璟,不要自责了,你做的是好事。”

纪如璟移开眼,笑笑不置可否。

周嘉赐心里一急,上前一步猛地紧抱住她,“如璟如璟,我知道你幼时师承太师,但人会变的,太师已经不同当年了。她贪赃枉法,聚敛钱财,置万民于水火而不顾。如璟,你将太师揭举出来,她贪赃的银两可以养活千万黎明百姓。你做得是好事,是有利于万民、万万民的大好事。所以你不必再自责了,也不用再想些‘一日为师’之类的话了。”

纪如璟静静听他说着不作声,半晌终于缓缓抬起胳膊回抱住周嘉赐,头埋在他的颈窝,缓缓闭上眼睛,只觉得心里所有的伤痛都被熨平治愈,“嘉赐,谢谢你。”

大概只有周嘉赐还记得她幼时曾经拜师于太师,学过几年的权谋之术;大概只有周嘉赐知道她的矛盾与心痛;不问她为什么娶了别人,反而心心念念要为她解开心结。

纪如璟心里既悔且痛,只得紧紧抱着周嘉赐,暗自下决心今生绝不负他。

“王爷,小姐派人回来说不回府用午膳了。”锦儿恭敬地跪在地上。“嗯。”纪雨神色如常,莫测不见喜怒,“璟儿带回来的那位公子如何?”

“公子一直都待在屋里。”

纪雨淡淡地望着杯中的茶,半晌轻抿一口,开口道:“吩咐各房用膳吧。”

“公子,王爷吩咐可以用膳了。”宋淡站在宋亦南身后,轻声开口道。宋亦南怔怔地望着窗户,觉得心房处空落落的。他已经来到了如如在的城池,可是心里为什么还像少了什么似的没有着落呢。

“公子。”宋淡又出声提醒。

宋亦南闻言,视线顿了一下,转到宋淡身上,眉眼间带着一抹淡淡的不耐,“传膳。”

宋淡应声,转身刚要退下,又听到身后宋亦南冷淡的声音,“纪如璟在哪用膳?”

宋淡转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宋亦南的神情,躬身答道:“世女殿下尚未归来。传人吩咐说不回府用膳了”。

不回府用膳?宋亦南眯起眼。访故人半日未归还留下用膳,会是怎样的故人呢?纪如璟身为世女,身份敏感,断然不能与其他世家女子交往过密。那么,是男子?

宋亦南眼中冰凉,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公子。”宋淡轻声询问。

“滚出去。”宋亦南冷冷扫他一眼,眼中隐约可见恨意。

宋淡一惊,咬着唇退下。出了房门,宋淡冷冷地盯了房门半晌。宋亦南,你当真以为自己的心是石头做的,可以不为世女殿下几个月的温柔相待所动吗?那这些天来你每日醒来张口就问世女是什么?日日望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失落又是什么?你对她当真无爱?不,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而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门内传来一阵摔打声,想也知道宋亦南在屋里定然发了脾气。宋亦南胸中怒意翻涌难消。脑中只知道纪如璟抛下他去寻另一个男子,让他恨不得砸光屋里所有东西,连屋子都放一把火烧了。他不知道这只是男女之间常常存在的一种情绪,叫做妒忌。

纪如璟回到纪府时,已有小厮向她报告了今日之事。纪如璟淡淡平静地点头,眼眸望向宋亦南屋子的方向,沉凉如水。

“母亲如何说?”片刻,纪如璟望向跪在地上的小厮淡淡开口道。

“王爷说宋公子是小姐带回来的人,且先由他,一切小姐回来之后定夺。”

纪如璟轻轻点头,心中长叹一口气。不由着宋亦南闹大,怎么有处罚责备他的理由?她若罚了宋亦南,依他的性子,还怎么会爱上她。但若不罚,又如何服众。母亲不在她回府之前罚了宋亦南,反而要她定夺,分明是在警告她不得宠爱一个侧君太过,打了未进门的正君的脸。

纪如璟抿唇不语,墨黑的眼眸愈加暗沉。

“走罢,先去见母亲。”

宋亦南摔摔打打,屋里早已一片狼藉,他似不知,屋外纪府的小厮也像不知道,由着他摔打。宋淡垂首静静立在一旁灯下,神色幽暗。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内的摔打声才小下来,纪如璟就在这时候踏进院门。宋淡看见,心下一喜,忙跑到纪如璟跟前,“小姐……”话一出口才发现纪如璟脸色冷淡得吓人,眼中锐气逼人,连纪浓及一众小厮脸色也十分难看。

“小姐……”宋淡喏喏。

“放肆!”纪浓眼神凛然似冰,“‘小姐’也是你能叫的?莫和你家主子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自己的身份。”

宋淡脸色一白又一红,咬着唇一言不发。

“罢了,”纪如璟似已倦极,声音低哑暗沉,“宋淡,你主子可睡下了?可用了膳?”

宋淡噙着泪低头,抿抿唇开口道:“公子尚未睡下,也未用膳。”

纪如璟淡淡点头,似已料到,眼中平淡无波无澜。

纪浓忿忿,只后悔自己没能阻止纪如璟娶宋亦南回来。祸水。他在心里恨恨地骂。他替小姐不值,替周公子不值。若是那人当真名动天下或者与小姐相亲也就罢了,可他不但无貌无才还如此糟蹋小姐心意,如何配得上小姐,让小姐为他付出至斯。

想到王爷暴怒的神情,纪浓脸色又一白,王爷真的怒了。小姐力保宋家那人,这是活生生地打了王爷的脸啊。昨日小姐方归来,今日便为一个男子翻了脸,让王爷如何受得了?!

纪如璟半晌没有动作,众人也只能僵直着身子站着,宋淡低着头只觉得纪如璟若有所思的眼神暗含锐利直直射向他,心下一慌,后背已沁出冷汗。

“都退下吧,我去看看亦南。”少顷,纪如璟静静开口吩咐,抬步向屋内走去,刚才与母亲大吵一架,已消耗掉她太多精力,她已无力再多想什么,只愿能见见宋亦南,让她喘口气。

甫一推开屋门,屋内烛光便投射过来,虽然屋内仍一片混乱,但不远处宋亦南静静坐着的身影仍一瞬间温暖了纪如璟的心。纪如璟心里一松,眼中慢慢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温柔。

这是她心底最深最隐秘的期许啊,当她自外面归来,一踏进屋子就能看到她的夫郎在等她。

纪如璟目不转睛地看着宋亦南,看着他一点一点感受到她的注视,慢慢转过头来,然后冲她绽出一个绝美的笑容。虽然只勾了一半的唇角,也足够耀眼夺目。

真美啊,纪如璟在心底叹息。要是这笑容再温暖点就更好了。她在心里悄悄希望,面上却忍不住露出笑意。她最开始爱上的就是他的笑容。纪如璟向前走了两步,想要伸出手拥抱他。

“纪如璟,”宋亦南望着纪如璟缓缓伸出的双手和夺人心魄的温柔笑意,心里一阵闷痛,这笑容、这温柔是他专属,是他独有的吗?眼底寒意逼人,宋亦南笑的嘲讽凉薄,“听说你父亲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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